第七章 一日之师
穿越到过去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政局倾轧，是宫闱阴谋？ 不，都不是，是无事可做。 过去，在来到大明之前，早上9点起床，开机，晚上11点睡觉，关机，生活的重心围绕着电脑旋转。看书、找资料、写论文，容沐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谷歌、百度的怀抱，走进一个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搜索引擎的时代。 半个时辰过去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容沐蜗居在小小的房间里，看着蹲在地上独自数着蚂蚁的宝儿，他小心翼翼地点着地上的蚂蚁“一只，两只”，数漏了，又重新开始。孩子永远都会在最绝望的时候找寻到自己的快乐，容沐却觉得快要疯了，无所事事，难道也数蚂蚁不成？ 容沐脑袋涨的生疼，只得在地上来回的踱步，望望门，锁着，看看天，屋顶挡着，四面墙壁，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 旁边的宝儿听见了容沐的叹气声，“jiejie，你很闷吗？”他望着容沐，余光还撇着地上的蚂蚁，说话间好像又有几只蚂蚁趁着无人注视，向前偷跑了几步。 容沐点点头，让一个天天看书，刻刻上网的人离开书本、网络岂不是让一个美食家离开了食物，天天只能喝清水一样。宝儿见容沐脸上愁云密布，犯了难。 宝儿心里不想容沐不开心，但也不希望容沐和昨晚一样出门离开他，两人对视，不知如何是好。 “我可以教东西！”容沐突然大喊一声。如果自己没记错，此刻的宝儿已经5岁了，在自己那个时代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既然他日后要做皇帝，多学点永远是最好的。 主意一定，容沐便拉过宝儿，“宝儿，你想学知识吗？”宝儿皱了皱眉头，大概没听懂，容沐换了一个方式问他，“你想成为一个让人喜欢的人吗？” 宝儿点点头，“想，宝儿想成为让jiejie喜欢的人，这样jiejie就不会像父皇、母亲一样离开宝儿。” 容沐点点头，这孩子，虽然在张敏、怀恩的帮助下得了一条性命，但是却极其缺乏父爱、母爱，看样子以后要教育他不需要萝卜加大棒，只需要父亲加母亲就可以。 教什么呢？容沐犯了难。 按照古人的标准，应该是教《三字经》和《千家诗》，但容沐心想自己这种古文功底，倘若教人怕是误人子弟，还是讲故事吧，由浅入深，用故事教育孩子一来可以看出他的本性，二来可以培养他的兴趣。 “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住着一位猪mama和她的三可爱的小猪。mama每天很辛苦，小猪们一天天长大了，可还是什么事都不做。有一天mama要小猪们自己盖房子。第一只小猪，他首先扛来许多稻草，选择了一片空地，在中间搭了一座简易的稻草屋，然后用草绳捆了捆。“哈哈！我有自己的房子了！”老大乐得欢蹦乱跳。 老二跑到山上砍下许多木头回来，锯成木板、木条，叮叮当当地敲个不停。不久，老二也盖好了自己的木房子。显然这比老大的要漂亮、结实得多。 老三回到家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建造一栋用砖石砌成的房子，因为这种房子非常坚固，不怕风吹雨打，可这需要付出许多努力啊！ 老三每天起早贪黑，一趟一趟地搬回一块一块的石头，堆在一旁，再一块一块地砌成一面面墙。哥哥们在一旁取笑道：“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做。” 有一天来了一只大野狼。老大惊慌地躲进了他的稻草屋。野狼"嘿嘿"地冷笑了两声，狠狠吹了口气就把稻草屋吹倒了。老大只好撒腿就跑。 老二的木头房子也被撞翻了。 兄弟俩又拼命逃到老三家，气喘吁吁地告诉老三所发生的一切。老三先关紧了门窗，然后胸有成竹地说：“别怕！没问题了！” 大野狼站在大门前，他知道房子里有三只小猪，可不知怎么才能进去。他只能重施旧技，对着房门呼呼吹气，结果无济于事。” “这就是三只小猪的故事，宝儿你有什么感想呢？” 容沐翻遍了脑瓜，除了白雪公主、就是灰姑娘、要不就是美人鱼，都是关于爱情的故事，容沐可不想让这孩子步入早恋的行列，寻思着要想一个积极向上，有正面意义的故事，终于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三只小猪。 容沐一脸鼓励地望着宝儿，孩子是需要人鼓励的，这是自己母亲常常说的话。宝儿入迷地听完了容沐的故事，思索片刻，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什么叫做野狼呢？”容沐一听，心里郁闷万分，感情自己讲了这么久，竟然忘了最基本的问题，宝儿日日夜夜蜗居在这个小木屋里，怎么会见过旷野里嚎叫的野狼，怎么会知道狼是会吃了小猪的。 罢了，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不能让大明朝出一个不知道野狼是何物的皇帝，于是容沐奋力地对宝儿解释，画图、描绘、举例，终于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野狼，什么叫做小猪，知道野狼是会吃了小猪。 解释了好一伙儿，容沐又充满鼓励地望着宝儿，“那宝儿还有什么想法吗？”暗想，总该说一点靠谱的答案了吧。 “什么叫做砖房呢？”晕倒… 基本知识又没有普及好，于是容沐又从头开始解释，什么叫做砖块，什么叫做水泥，这两样东西如何制成。幸好当年农村家里盖房子的时候，身为独生女的自己也参与到了盖房子的大业中，不然现在哪里来的素材解释给宝儿听。 宝儿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问一些有关材料、工艺的问题。 费了半天劲，容沐咬牙切齿地面带笑容，再次充满鼓励地望着宝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宝儿挠了挠头，抬头忘了忘屋顶，看着容沐，一语不发。容沐紧接着再说，“想什么说什么。” 宝儿伸出手，摆了一个二的姿势，“我有二点。” 不错，一说就说二点，比当年自己的一点皆无强多了，容沐满怀希望地望着他，“告诉jiejie” “第一点，”宝儿竖起食指，“为什么母猪不会保护他们？” “第二点”，宝儿比了比三指，“jiejie说的故事，本来就不可能成立，jiejie说猪是用来吃的，是四足的动物，又怎么会人做的事情呢？ 冷汗… 真是一个现实的孩子，童话…这是童话… 容沐内心在嚎叫，但是却不能吓坏了宝儿，只能无语地望着他。 童话故事教育作战一失败。 －－－－－－－－－－－－－－－－－－不要气馁，不要气馁，容沐对着自己心说，但望着宝儿迷茫的眼神刚刚为自己打的气又xiele下去。 容沐暗想，皇家的孩子果然不同于我们那里的孩子，连一个童话故事都不相信。打蛇要打七寸，这孩子最关心的应该是自己的父皇和母亲。只是不知道在他的心目中，父皇是怎么样的人，母亲是怎么样的人呢？ 依据现代的医学研究证明，倘若一个孩子在一个幽闭的环境下呆久了，远离自己的父亲母亲，很容易产生一种偏执、顽抗的情绪。不知道宝儿是否如此。 “宝儿？”容沐决定试他一试，“你知道你父皇是谁吗？” “成化帝！”宝儿骄傲地望着容沐，不错，对父亲有自豪感。 “那母亲呢？”宝儿摇摇头，“不知道，张叔没说，只告诉我我有一个母亲。” “你想见父皇和母亲吗？”容沐循序渐进，“想”宝儿点点头，抬头望着容沐，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就那么看着你，让人心酸。 容沐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太挑战自己了，面对这么一个卡哇伊的男孩竟然要问那么刺激的问题，张了张嘴，还是问了，“你觉得父皇是什么人的呢？” 宝儿皱了皱眉，“张叔说父皇很伟大，翠云姑姑说父皇很昏庸，怀恩叔叔说父皇很勤劳。” “那宝儿觉得父皇是怎样的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翠云姑姑说父皇不要宝儿，不要母亲，为了…为了一个万妖女。” “不许胡说”，容沐连忙用手堵上了他的嘴巴，真是造孽，那翠云怎么在一个孩子面前用了“妖女”这个词汇呢？ “可是父皇是不要宝儿，张叔、怀恩叔叔虽然不说，但宝儿能感觉的到，jiejie，难道不是吗？”宝儿望着容沐，小鹿斑比的眼睛使劲地眨巴眨巴。 “这…这…”容沐不知道该如何说，难道真的告诉他自己的生身父亲默认了自己的死亡，告诉他差点就没有办法拥抱这个世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了，“孩子，那是大人的事情，你大了就懂了，但在没懂之前，什么话都不能乱说，尤其是那个‘妖女‘一词。” 容沐皱了皱眉头，倘若自己没记错，宝儿终有一天是要出这个小屋的，和万贵妃王对王是再所难免，只能希望矛盾越小越好。 容沐心中一笑，教育这孩子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jiejie，长大是什么意思？”宝儿问 “长大呀？”容沐思索着，该如何告诉一个孩子，长大是什么意思呢？而且这个孩子还会是日后的皇帝，“长大就是你可以成为一个能自己想问题的人，能承担、安排别人命运的人。”这是皇帝的使命吧？ “那我要翠云姑姑口里的万…也被关在这个小屋里面，”宝儿本来要说妖女的，在容沐的瞪视下改了嘴。 宝儿这么小，竟然已经开始心存报复的心理了，容沐叹叹气，心知这仇恨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还是日后慢慢说吧，也许等他大一点了，懂了什么叫做情，什么叫做情有独钟会对万贵妃有一丝谅解。 毕竟仇恨是伤人一千，自伤八百的感情。而宝儿，容沐希望他成为历史上最快乐的皇帝，仇恨这种丑陋的东西还是不要存在为好。 “jiejie，怀恩叔曾说长大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以后所有人都会离开宝儿的，长大了jiejie还会在吗？”宝儿小手拉着容沐的衣衫，不停地拽着。 容沐拍了拍宝儿的脑袋，也许因为头上的胎毛还没有剪掉，光滑的狠，自从遇见宝儿后，容沐竟然养成了拍人脑袋的习惯，安慰，拍他，示意，拍他，悲伤时，也拍他。 “宝儿，你记住，成长就像你在走路，你会看到很多人从你身边走过，就像这蚂蚁一样，一下子就闪过了，你只要一路走。如果你高兴了，如果你悲伤了，如果你想要依靠了，只要回回头，jiejie一直都会在你背后扶着你。” 当然，前提是我仍在你的时空… 容沐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