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始末

    方红梅模糊中仿佛看到一条全身通红的蛇，小时候忘却的记忆满满浮上来，无助哭泣的小女孩，身上冒着火的红色小蛇，热到烫人的伤口，方红梅两岁被蛇咬的记忆全部浮上脑海，被蛇咬下去的疼痛，和整个事情的始末。

    方知十八岁成亲，娶得妻子秦氏是个能干的，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利利索索，他家又攒了些钱买了十几亩的田地，慢慢发展也能成为吃穿不愁而且手中还有余钱的小地主，正是少年意气冲天的时候，谁知刚结婚不过半年，家中出了件大事。

    方知的父亲方大有次上街，不知怎么回事被人刺伤了，伤人的人趁着事情还没爆发，带着全家的人去外地投奔亲戚去了，方大在医馆只住了半个月就huā光了家中的全部积蓄，可医馆里的大夫说真要完全治好病还要再住三个月，方王氏虽然为人有点偏执，不过对于自己的丈夫还是很上心的，把自己的私房钱和私藏的首饰之类的全部变卖掉，几个儿子的家中也全部挖一遍，几乎到了寸草不放的地步，钱不够又把新买的十几亩的田地也贱价卖掉了，谁知医馆竟然还是说钱不够，全部交上去的钱仅够住一个月的，方大在医馆住了半个多月都没有醒来，其他的大夫都不敢接收，只能继续在医馆耗着，不交钱就意味着一条人命，就是把家中仅剩的几十亩土地卖掉也不过能多一个月的药费，而且这时候土地就是庄稼人的命啊，方王氏实在是下不了决心把田地卖掉，这可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卖掉了祖传的田地，相当于卖掉了方家的根基，而且方大对这些祖产看的很重，曾经说过很多遍，这些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一定要保护好，就算是拼命，也不能让别人动上一分一毫。

    方王氏开不了。，方知兄弟也都记得父亲的话，话题总是被提起，又被叹息着放回去。

    这天方知又在城里跟个牙人打听了良田的价格，默默算着怎么卖能让方大在医馆撑得更久，他是家中的老大，现在父亲昏迷中家中的事情应该由他做主，田地这些东西卖掉了还能再买回来，方知的命没了就是没了，该怎么做他心中早已经是决定好了的。

    “你家那些田地都是上好的，你们养的也好，若是不急的话再多等等，我多帮你问几家，能卖上个更好的价钱。”方知找的牙人跟他是同村，知道方知家的事情还借给方知二两银子，虽然方知家的那些田地卖掉他能抽上不少的手续费，不过他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因此尽量帮着方知想办法。

    “家中的钱最多能再撑十天左右，我家里的那个，连压箱底的十几文钱都翻出来了，城里最贵的医馆真不是咱们这种乡下人住的起的。”方知苦笑着回道，他才刚刚十八岁，就算娶妻都是家中给安排的好好的，往后的生活规划不外乎是多存些钱买田，再生一堆孩子，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了，这么普通的生活经不起意外的变故。

    “其实真要说赚大钱，我这边倒是有个门路，城里最近来了几个从京城来的武将，说是要招几个武将，选上了就给三百两银子，只是要求比较多，要懂些拳脚，还要头脑灵活，我看你平日里说那些东西头头是道的，说不定你能选上。”牙人最主要的是要消息灵活，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才把这条比较靠谱的消息说给方知听。

    三百两银子，他们家全部的田地都卖掉也卖不了这么多的钱，足够父亲治好病的，方知很理所当然的心动了，拳脚功夫，这个他有，他平日里农闲的时候跟着村边的一个猎户学过一些，至于头脑灵活，方知自认为他不是很差，他平日里喜欢听说书人讲打仗的事情，就算他不识字，那些打仗的各种计谋也能说出些，不至于一无所知。

    跟牙人打听了具体消息，方知就朝着衙门过去了，然后方知遇到了贺涛，跟着他一起征伐战场，后来的每场战争都在跟贺涛证明他当初识人的正确性，可是在家中的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只听说方知三百银子把自己卖了，若真是平常的当兵打仗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银子，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随着各种的猜测，传言越来越激烈，说方知是明知道要去送死的，他是为了给父亲治病才去的。

    随着越来越离谱的流言，方知留下来的几句简单的交代抵不过众人流传的流言，方知父亲好不容易勉强能走动回家，却被这些流言给气到卧床不起，不过半年的时间就过世了，方知的努力白白告费，那时候秦氏已经挺着八个月的肚子了，却是每天不停的做各种家事。

    秦氏大概是整个家里最坚持方知还活着的人，因为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从战场上传来方知战死的消息，就算是被安送回家的伤兵说起战场上死了个姓方的人，都会被人当成是方知，然后把消息传送回方家。

    方王氏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先是死了丈夫，又被人经常告诉儿子死了，性格就更加偏执，有几次出去拜神，回来总说秦氏肚子里的孩子跟方家相冲，先是害死了方大，然后又害死了方知，好几次，要把秦氏肚子中的孩子打掉。

    秦氏自然是不愿意的，肚子里的是她的孩子，是她的骨血，她怎么可能让人伤害，另外她虽然总坚持方知还活着，不过在听到最近一次传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对方知回来不抱希望了，如果方知真死了，这也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骨血，是她以后的依靠，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秦氏怀孕期间，处处都是小心翼翼的，最后两个月更是直接住到娘家，直到孩子满月了才又回去，孩子是个女孩，方王氏就更不待见了，经常在秦氏面前抱怨女儿各种不好。

    让方王氏更厌恶方红梅的事情发生在方红梅两岁的时候，那时候方红梅已经会说话了，整个人乖巧可爱，就算知道方王氏不理她还是每天乖乖巧巧的喊奶奶，喊得方王氏心都有些软化了，以前她能对秦氏下手，是因为那时候孩子没了就是少了一团血rou，现在孩子都是个活生生的生命了，还长的玉雪可爱，乖巧伶俐，知道帮她送水端饭，带出去总是能被人夸赞，偶尔的，方王氏也愿意给方红梅一个笑脸。

    不过方红梅总归是不受人喜欢的，方王氏找过几次媒人，对方红梅的存在又有了更深一层的怨恨，方知的两个弟弟到了年纪该说亲了，媒人找了一个又一个，却总是被拒绝，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后来却总是让媒人回绝，直到第五次被拒绝，方王氏跟媒人说了半天的好话，媒人才告诉她姑娘们知道他们家中还有个寡嫂本身就不是很愿意，还再加一个小女孩，都怕以后要养这两个人，所以才不愿意的。

    方王氏没说什么，秦氏在家事事都做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方大生病的时候秦氏把带来的家具都拿出去变卖掉，还去娘家借了不少钱，其实她是很感激的，方知为了方大去当兵，秦氏也没说什么，还经常安慰她，方知走了以后，秦氏除了在孩子的事情上和她有矛盾，其他的她都很满意，她不能做主把秦氏休回家，真这么做了她们家就没法在村里立足了，而且名声不好以后两个儿子找媳妇就更不好找了。

    方王氏浑浑噩噩走回去的时候听见附近的几个人在讨论的事情，突然脑子里有了主意。

    没过几天，秦氏有事被人叫走，方王氏趁着没人把方红梅放在大篮子里拎着，对外人说要回娘家一趟，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把方红梅带到镇上，又huā了一两银子包了辆车直奔二十多里外的仙居山。

    仙居山在这里很出名，因为据说这座山上有神仙，山上常年的烟雾缭绕，很多人进去了就再走不出来，每年总会出现好几例这种误闯进山结果再也没下来过的事情，方王氏是想了很久才把目的地确定在这里的，这里的传闻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大部分人都是相信的，如果真有人在这里走失了肯定不会有人愿意过来找的，而且那里离家远，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她会把方红梅扔到那里，再说也不一定会有人知道她把方红梅扔了，因为她一路极为小心，一般人不会看到她篮子里有个人，她还给方红梅喝了安神茶，确保她路上不会出声，等会她再直接坐车去娘家，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事。

    果然，她傍晚回家的时候秦氏已经急疯了，整个村里的人都在帮着找方红梅，附近的山上都被翻了个遍。

    “我看见大奶奶把红梅带走了。”方王氏正假装着急跟着大家一起找方红梅的时候，一个小孩子指着她说出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小孩子不懂事，乱说什么？”方王氏心慌的反驳，她的篮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外人肯定不知道她。篮子里装的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