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广2
此时,这位非常客观的李宗广副校长用鼓励的目光盯着陈伟主席,以一种宽容大度的态度继续对他进行教导。“你到我们这儿来得正是时候,陈伟。由于我们队伍中指挥人员的无能,夏季对李国立主任攻势已告瓦解。我眼下急需一位像你这样肯吃苦、有经验、有能力的同学来帮我写呈文。这些呈文对我们非常重要,它们将告诉大家我们干得如何出色、我们做了多少工作。我希望你是个高产的文书。” “我对文书工作一窍不通,”陈伟闷闷不乐地回答道。 “好吧,别为这件事烦恼了,”李宗广副校长随便地甩了甩手腕继续说,“去把我派给你的任务转派给别的人,看你的运气怎么样吧。 我们把这叫做分工负责。在我掌管的这个协作机构中,在较下层的部门里,倒是有一些来了任务就认真完成的人,那些地方的工作样样都进行得很顺利,不需要我cao多少心。我想,这是因为我是个优秀的行政官员。在我们这个大部门里,我们所干的工作实际上全都不怎么重要,也不需要赶任务。另一方面,重要的是我们要让人家知道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你要是发现自己缺人手就告诉我。我已经正式提出申请,要求增加两名少校、四名上尉和十六名中尉来给你帮忙。我们做的工作全都不怎么重要,但重要的是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你同意吗?” “团日的事怎么说?”陈伟主席插嘴问道。 “什么团日?”李宗广副校长问,他感到自己的潇洒风度对这位主席一点不起作用。:“我可不可以每星期天下午主持一次团日?”陈伟主席气哼哼地问。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的?” “但他们说我可以的。” “谁说你可以?” “派我来的张主任。他们告诉我,我只要愿意,就可以指挥队伍进行团日。” “他们对你说谎。” “这不公平,校长。” “我很遗憾,陈伟。我愿意尽我所能使你在这里感到愉快,可是团日一事是不可能的。我们办公室本身人员不足,没法举行团日。要是我们让战斗队伍参加团日,他们就会起来公开造反。你这件事恐怕得搁一搁,等我们控制住局面再说。到那时你想叫队伍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的情人怎么办?”陈伟主席怀疑地问,他看上去非常不满意。“我仍然可以把她接来,对不对?” “你的情人?你为什么非把她接来不可呢?” “丈夫和情人应该呆在一起。” “这件事也不可能。” “可他们说我可以把她接来。” “他们又对你说谎了。” “他们没有权利对我说谎!”陈伟主席抗议道。他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们当然有权利,”李宗广副校长厉声说道。他决定当场用批评指责来考验一下他这位新主席的勇气,于是故意摆出一副冷峻严厉的样子。“你别做傻瓜了,陈伟。人们有权利做任何不违犯法律的事情。而法律又没有规定不准对你说谎。听着,别再用你这些伤感的陈词滥调来浪费我的时间了。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校长,”陈伟主席唯唯诺诺地答道。 陈伟主席垂头丧气,一副可怜相。李宗广副校长暗暗感谢上天给他派来这么一个懦弱的下属。如果派来的是个胆量十足的男子汉,后果就难以想象了。李宗广副校长制服了陈伟主席,又转而可怜起他来。他并不喜欢令他的手下人难堪。“如果你的情人是广宗妇女主任,我也许可以把她调到这里来。不过,我只能帮这一点忙。” “她有个朋友是广宗妇女主任,”陈伟主席满怀希望地建议道。 “这恐怕还不够。要是陈伟情人愿意,就让她参加广宗妇女队吧,那样我就可以把她调到这儿来。不过现在,我亲爱的主席,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回到我们小小的战争上来吧。简单地说,这儿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形势。”李宗广副校长站起身,朝挂在旋转支架上的巨幅彩色地图走过去。 陈伟顿时脸色苍白。“我们不会去和他们打架吧。”他惊恐万分地脱口问道。 “噢,不,当然不,”李宗广副校长友好而宽容地笑着向他保证道,“相信我的话,好吗?那个字是李国立主任。”陈伟主席眯缝起眼睛,走到地图跟前。自从他走进这个房间以来,他那张愚钝的脸上第一次闪现出一丝领悟的光。“我想我明白了,”他叫道,“是的,我知道我明白了。我们的头一项任务就是把李国立主任从敌人那边俘虏过来,对吗?” 李宗广副校长宽厚地笑了笑。“不,陈伟。李国立主任是我们这边的,但李国立主任是敌人。我们就要赢了。”李宗广副校长慢慢地走到窗前,又平静地笑了笑,双臂合抱在胸前,背靠窗台站定。他对自己的才智,对自己的见多识广和讲究实际,对自己的厚颜无耻感到洋洋自得。他讲话时遣词造句的高超本领实在令人赞叹不已,李宗广副校长喜欢听自己讲话,而且特别喜欢听自己讲自己。“李国立主任副校长根本不知道如何对付我,”他幸灾乐祸地说,“我一直在越权议论批评他管辖范围内的事情,这些事情我本来根本不该管的,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当他指责我企图削弱他的力量时,我仅仅回答他说,我揭露他缺点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消灭不称职现象,增强我军的战斗力,接着,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反对增强我军的战斗力。嘿,他发牢sao,他发脾气,他狂吼乱叫,可他就是拿我毫无办法。他实在是落伍了。你知道吗,他变得越来越像个大傻瓜。这个可怜的傻瓜真不应该当副校长的。他没有一点副校长的风度,一点都没有。感谢上帝,他撑不了多久了。”李宗广副校长得意洋洋地窃笑着,随口引用了一个他特别喜爱的文学典故。“我有时把自己当成了福丁布拉斯——哈,哈——在威廉·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中,他一直在剧情之外兜圈子,直到一切都土崩瓦解了,他才悠闲地走进来为自己捞取好处。莎士比亚是——” “我对戏剧一窍不通,”陈伟主席生硬地插嘴说道。 李宗广惊奇地望着他。以前他引用莎士比亚神圣的剧本《哈姆莱特》时,从来没有遭受到如此冷漠而粗暴的蔑视和**。他不由得认真寻思起来,马老师硬塞给他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笨蛋。 “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他讥讽地问道。 “团日,”陈伟急切地答道,“我可以把团日报告发送出去吗?” “只要你不定下团日的具体时间就行,”李宗广副校长回到椅子上坐下来,眉头依然皱着。“只要准备这些报告不妨碍你的主要任务就行。你的主要任务是呈文建议把特种任务队伍的权力扩大到指挥所有对李国立主任的战斗活动。” “我能不能先定下团日时间,然后再取消呢?” 李宗广副校长顿时眉开眼笑,“嘿,这是个多么绝妙的主意!不过,根本不必费心去安排团日的时间,只要每星期发布一个延期团日的告示就行。要是把时间定下来,麻烦可就太多了。”李宗广副校长又一次迅速露出一个热诚的笑脸。“不错,陈伟,”他说,“我认为你的确出了个好点子。说到底,哪个战斗指挥官会因为我们通知他的老师下星期天取消团日而来找我们大吵大闹呢?我们只不过是公布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罢了。但是,这其中的寓意妙极了,是的,真是妙极了。我们是在暗示,如果我们愿意的话,我们是能够安排一次团日的。我开始喜欢你了,陈伟。你去见见梁耀东主席,告诉他你打算做些什么。我知道你们两个会互相喜欢上的。”
一分钟之后,梁耀东主席旋风般地冲进李宗广副校长的办公室。 他满腔怨愤,却又不敢肆意发作。“我在这儿工作的时间比陈伟长,”他抱怨道,“为什么不能由我来取消团日呢?” “因为陈伟对团日有经验,而你没有。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取消妇女联合组织的演出。实际上,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想想看,不论在哪儿,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妇女联合组织的演出的。想想看,不论是哪儿,也不会有什么名演员愿意来的。是的,梁耀东,我认为你的确出了个好点子。我认为你给我们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活动领域。告诉陈伟主席,我叫他在你的指导下干这项工作。你给他作完指示之后,叫他来见我。” “梁耀东主席说你告诉他叫我在他的指导下负责妇女联合组织的活动计划,”陈伟主席抱怨说。 “我根本没对他这样说过,”李宗广副校长回答道,“陈伟,对你说句心里话吧,我对梁耀东主席有点反感。他专横霸道,反应迟钝。我希望你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并且想办法把他手里的工作再多接过来一些。” “他总是跟我对着干,”梁耀东主席抗议说,“他搅得我什么工作都干不成。” “陈伟确实有点滑稽可笑。”李宗广副校长若有所思地表示同意。“你要密切注意他,设法发现他在干些什么。” “哼,他老是来干涉我的事情!”陈伟主席叫嚷道。 “别为这个担心,陈伟,”李宗广副校长说。他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已经十分巧妙地引导陈伟主席适应了自己那种标准作战方法。现在,他的两个主席几乎已经互相不理睬了。 “梁耀东主席嫉妒你,因为你把团日这项工作干得十分出色。他担心我会把反动国立这项工作交给你负责。” 陈伟竖起耳朵听着。“什么反动国立?” “反动国立?”李宗广副校长自鸣得意地眨眨眼睛重复道,“反动国立是我几星期前创造出来的一个术语。这术语没有什么意思,可奇怪的是它这么快就流行起来了。嘿,我已经使各种各样的人相信,我认为重要的是把李国立搅得心神不宁,然后从中渔利。今天早上我从马老师那儿打听到,李国立主任副要去市里。等到他发现我趁着他外出时去检查了他的班级,他准会气得发疯的。我们甚至来得及赶到那儿去听他们下达简令。” 于是他们便照办了,打算把李国立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