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临别赠礼
虽然曼云恪守承诺没有对萧泓滥用药物,但齐衡开的止痛汤药中本就有让人镇静舒眠的成分。 所以即便在沉入睡乡时将曼云的小手已经箍得死紧,待等萧泓在昏黄烛光下mímí糊糊地睁了双眼时,榻边原本坐着佳人的位置已是一片空冷。 “红梅,你还是留下护着五姐与舅舅他们会合得好!不管怎么,我此次北上是跟在军中,安全无忧……” 隔着一障纱屏,女人熟悉的声音立即就让萧泓寻到了她朦胧的剪影,心头紧绷的弦一松,方才慌乱支起的身体也猛然放松,砰地一下子砸在了榻上。 纱帘外,正叙话的几个女人同时安静地敛息静气。 瞬息之间,眉梢轻写担忧的周曼云就又现在了萧泓的眼前,低头温柔相询。趴在枕上的萧泓心虚抬头,冲着妻子和她身后跟来的姨姐,尴尬一笑。 “早敲过二更二点了,我也该走了!”,瞥了萧泓一眼,记起要避嫌的周曼音顿步侧身,一把扯住了红梅,作势要向着曼云告别。 “阿姐!没事……”,曼云直扯住曼音的袖子,轻声jiāo语。就此在双桥一别,下次再见又将待何时,姐妹依依相惜抵足夜话也是应当的,只是她现在确实是两头挂着,倒真有些不便。 “明允在此多谢五姐成全了!”,萧泓倒是光棍地顺杆爬,拱手为礼,对着曼音的谢意,一语双关。 “那我这就走了!不过……”,曼音勾起嘴角淡然一笑,道:“不过既然萧明允你醒了,刚才我送了六妹的离别赠礼倒也要先请你斧正下。” 送礼的要求当面验看了礼物,咄咄之意难免有些不合礼,但曼音却坚持让红梅把案上的画卷拿了过来。 “五姐亲手画的画呢!你不晓得,在周家诸女中,五姐的画功最是了得……”,此前只收礼未看内容的曼云欢快笑语,一边打着圆场,一边缓缓地拉开了手上的画纸。 一纸素墨,绘着江岸秋景。岩上栎树飘叶,而峭石之下却有一雄一雌花鸠乍羽相啄,再细看,树叶暗处的鸠窝里居然还微lù着只正看戏似的成年雌鸠。 “jiejie是把要送我们的双鸠图拿错了吧?”,虽说幼年学画未久就搁了笔,但是说起鉴赏,萧泓还算眼尖。画间秋凉意,不禁让他的俊脸立即méng上了层薄霜。 “萧明允,这画本就是专门送你的!”,曼音笑着从呆愣坐着的meimei手里拿过画纸细心盲卷,抬起的双眼犀利地直盯萧泓。 “人言嫁鸡逐鸡飞,安知嫁鸠被鸠逐。古来有盛必有衰,富贵莫忘贫贱时。女弃父母嫁曰归,中道舍君何所之。天生万物各有类,谁谓鸟兽为无知……” 轻声一叹,曼音趁步向前,直接将画卷搁在萧泓的手里,“萧明允!我一个命运多舛的弱女子也不想画什么鸳鸯并蒂,鸿雁一起飞讨你们喜欢。不过是直接送份礼给你提个醒。不管你将来如何,请你但记得六妹在双桥仓促嫁你的不易,世上能肯如此待你的女子也就这么一个傻的,还请珍之惜之。” “还有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若有一天真过不下去,别让啄得一身伤还不懂得跑。要记得,你是会自己飞的!” 再回首,曼音却是拖上了曼云的手狠狠一捏,眸光清冷……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见不得人好的女人!”,萧泓心中腹诽,侧脸紧盯着曼云相送两女出门的身影,握实的拳头发狠似的擂着身下榻,却半点声响也无。 “你回去吧!不捋捋毛,你家男人要气炸了!”,立在屋门前,周曼音轻声劝止着送行的曼云。 “五姐!”,曼云jiāo嗔道:“他没那么小气!” “能一直这样就好!”,周曼音淡笑着抬手拍了拍曼云红润的脸颊,道:“回去休息!你要半夜就走,我明日倒是等辰中祭过高夫人才会往金溆去的。” “高夫人……高家弃了五姐真是……”,曼云舌尖酸涩,不知该如何言语。因着曼音相求,周家死者的尸骸最终还是由萧泓点人帮着收殓了,而高夫人更是得了周曼音连续几日的斋经相祭。 “我与高家从此两清!你不是说过,高家还给我用了紫檀木的棺材?”,曼音轻声相应,云淡风清。 “五姐,小心保重!”,曼云眸中带泪牢牢地抱住了将要离别的jiejie和红梅,紧依相拥…… 萧泽隐身院门外的黑暗中,盯着不远处两道女人的身影袅袅婷婷地离去,嘴角绷紧成了一条直线,寒气逼人。 “世子!您不进去看六公子了?”,突然转身返走的萧泽,直让紧追而上的扈从shì卫觉得无所适从。刚散军中主要将官幕僚的密会,萧泽就匆匆地赶到了六公子萧泽的住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可这会儿又临时变卦,过门不入。 “再请韦、韩两位先生到我帐中……把马都尉也请来!”,萧泽的步子越走越快,嘴里吩咐急请着几个重要的心腹。 在水军大营直接向沈约提出离开双桥,并非弟弟挨打后的冲动,而是早就与属下商量好的结果。 在接到双桥内哄急报时,他与幕僚们分析得出的惊心结论,就不是几个小年轻因sè起意的偶发事件而是有人在背后作局。而随后发现的沈青之死更是铁证。 沈约亲自点了次子沈青来双桥,又半哄半逼地让各家出了嫡系子弟领军相随,当时想着不过是沈约为求同盟齐心的手段,但现在细究起也许那时沈约就已然被人暗中牵入局,自将儿子的xìng命套上索。 “此前韦先生有讲到过,如果不是在双桥意外折戟,沈约是本次会战斗得利最多的,可惜他输在了沈青这儿……而抛却作为‘官兵’的几家,诈作避了盟军锋芒裹足不前的伪楚实际收获颇丰,不但收了可供粮饷的义平仓,还重新整合了游dàng在沱江中游的河人,还有为数不少的江北散匪。” 一张地图摊在大桌,手中画圈虚点的萧泓目光灼亮如炬,侧身问着身边重围上的心腹道:“伪楚此次行军,领兵的是徐讷?” “是!正是徐贼!”,萧泽不过是明知故问,因此也只靠得他最近的马都尉提嗓应声,权当了话引子。
“双桥之变目前并不能确定是谁在背后弄鬼。韩先生还提到过除会盟几家外,在双桥待渡的那些官绅中也可能暗潜着别家间作刺客。”,萧泽话音一顿,惨淡笑道:“除了我萧家,几乎都有可能?” “双桥哄变之时,白子义、沈青等先后都遣人来挑拔六公子参战,可萧家却未动一兵一卒。是六公子执身正意志坚定,也是军中相对别家干净,无人冒进谗言之故。” 六弟的意志坚定在别处都还好,但是对上了那个女人……萧泽眸中寒光瞬闪,沉声道:“但是,我们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萧家干净,但是最近进了萧家门的人呢?” 在场的尽皆聪明人,话一点到,就尽知了萧泽言中意。即为心腹,那位萧家新fù是徐讷嫡传之徒的内情,他们也是详知的。萧泽提到的疑点,身为智囊的谋士sī下里也曾想到,但是涉及主家内事,不好开口。 “周氏本身就是个好刺客!连皇帝也敢……马都尉试过她身边那个婢女的身手,说是轻功身法常人难及!”,萧泽的手指在空中划了条虚线,引着众人的视线来了地图金溆湾道:“除了双桥镇她的护卫,在金溆还有她家的百十号sī兵,金溆与双桥也不过是一个时辰。” 沈青死时的帐内情形,尸体衣着还有xiōng口血淋淋的匕首伤口,萧泽假不在意但真让人细查过。近距毫无痛苦的刺杀,若不是熟到没有防备的熟人,就应当跟帐中有发现的女人痕迹有关。而在双桥萧家营中就藏着上好的刺客人选。 “等大军开拔派一队人盯紧那两个女人。就直说是照六公子的意思遣人相护,混进去……”,萧泽对着属下咬牙硬声交待。 人是要吃一堑,长一智的。萧泽这一次不敢再看低了女人。 当日周曼云为萧泓解毒之后离去,他只让人盯紧了徐羽,以为失了清白又失意的周曼云到了金溆不过就是南渡归家,自找地哭嚎去。可不曾想女人在金溆还做了事,若论在乱世中挣名,云锦帆也算是小赢。 双桥事若周曼云是在萧泓的授意下有参与,倒是好事,可惜不是。而若是周曼云与徐讷所在的伪楚有所勾连,却是天大的坏事。有些事不能深想,如果当初引人来双桥,又安排了与萧泓的巧遇婚嫁,就更会让女人的面目变得恐怖可憎。 “安排人手不必有负担,我们不过是厘清周氏嫌疑以求心安!萧家不能有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媳fù,小六身边更不能有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小六有美在怀就傻得忘乎所以,但是在萧泽心中,当日信报传来夏口行宫中周曼云对徐羽的一wěn始终是个解不开的疙瘩。 “世子爷!若查实六奶奶真的与伪楚勾连,出卖萧家利益……” “那就不论如何杀了她!”,萧泽头也不抬盯着地图的眸光,冷如冰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