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城依旧是那座城
亚雷将出发时间定在了日落之后，其中最大原因是为了躲避敌军游骑兵的探查，其次就是整理着装和准备随身物品，总不能就穿着这身紫金花制式军服明目张胆的走过去吧！ 傍晚时分，随行的骑士们都换好了衣服，大家按照领主的指令聚在了岁暮堡中央广场上，当他们看到同伴的狼狈模样时，全都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常命等人不仅仅善于情报工作，而且还是化妆方面的天才，否则又怎么能瞒过敌人的层层探查，从而获取到足够有用的情报呢？ 他们让众人穿上了破破烂烂的衣裳，同时还在脸上抹了层厚厚的锅灰，于是这些骁勇善战的猛将瞬间气质大变，那浑身的锐气和剽悍全都被破旧的所衣裳掩盖，活像成群结对的逃荒者。 然而常命等人对此还是不甚满意，再次仔细端详起身高马大的亚雷来，最后才佯装无奈的叹息道：“哎！领主大人的模样还是太过扎眼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虽然这句话里带着十足的马屁味道，但是众人也不得不点头承认，对方不管是什么打扮，身上依旧散发着某种说不清楚的独特气质，就像是……天生王者！ 当然这并非说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而是老费舍十几年来悉心栽培出的领袖气质，哪怕是经过刻意的遮掩，却也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展露出来。 “其实诸位大人给我的感觉都不像是逃荒的难民，你们见过哪个流浪汉吃的如此膘肥体壮？”曾福使劲挠了挠头，衣服什么的倒是可以换，但是久居高位的言行举止却无法短时间内改变。 “没错！而且还都骑着高头大马，啧啧……”常命不停的唑着牙花，自己本就出身低微，同这些阵前大将的气场肯定有所差别，因此很适合做探查情报的工作，可是对方么…… “对了！我们买的毛驴、骡子、老牛都准备好了吗？”天寿总是很少发表意见，不过现如今涉及到领主大人的安危，甚至于关乎未来战事的发展方向，也突然变得比以前积极多了。 “毛驴？骡子？老牛？”众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立即就明白了过来，无语的相互对视着，看来这次‘旅行’对他们来说并不轻松啊！ “大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站在远处的马夫们闻言高声回应说，随后连拉带拽的牵过来几十头各式各样的牲畜，同时用那极为憨厚耿直的语气问道：“那个……诸位骑士老爷，毛驴、骡子、老牛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我们的钱……” “放心把！钱肯定少不了，等会都到我大帐里领。”常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驱散了想要表示谢意的马夫，旋即转过头来不怀好意的看向众人：“嘿嘿！诸位大人应该都知道，最近北方大陆战事紧张，到处都急需战备物资，战马已经成了抢手货，即便是劣质的驽马都买不到了，而且就算买的到……按照诸位大人的体格来说也不适合，因此只能用‘上等’的骡子等牲畜代替。” “好吧！我知道了！”亚雷虽然内心十分无奈，但也对此表示理解，骡子好歹算是个代步工具，不用自己徒步去敌占区就行了。 然而那些骑惯了高头大马的将领们可不是这么认为的，约翰尼瞧了瞧自己身旁雄壮神俊的战马，再转头撇了眼那几头病恹恹的‘上等’骡子，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额！我还有件事要跟诸位大人讲清楚，现在咱们紫金花领地的资金也不充分，情报部门更是快穷的揭不开锅了，所以买这些畜生的钱需要大家自己出。”常命市晦的搓了搓手，目光看向面色逐渐变黑的众人：“当然！如果诸位大人没钱的话也可以用战马或者军备来顶，那个……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两匹战马可以换头骡子，三套骑兵铠甲换头老牛，还有就是我这概不赊账！” 这下就连亚雷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两匹战马换头骡子？三套铠甲换头老牛？你们是不是穷疯了？还是说被贪财好色的胖子伦巴附了体？我不是刚给情报部批了二十万金币的经费吗？” 现如今的情报部赫然成为紫金花领地开销最大的部门，就连军部的花销都与其相差甚远，钱就像是流水般花了出去，如果不是自己那个便宜外公的支持，恐怕他的家底早就被掏空了。 “大人！这个可不怪我们啊！”见到自家领主脸上变颜变色，常命立刻开始哭穷：“您说要收买加里曼丹王国的权臣贵族嘛？那二十万金币随随便便送点礼就花出去了啊！” “嘶……你们……”亚雷闻言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想出声质问对方，可最后不知为何转成了颓废的叹息：“哎！算了！这笔钱就由我来出吧，等会你们再去问财政部拿五十万金币，以后没钱了就直接说，别给我整这没用的。” 常命等人同他签订了契约，从不会用谎言欺骗自己，看来应该是离间计划遇到了什么难题，而且对那些生活在加里曼丹王都的豪门贵族来说，二十万金币的确不是什么大数字。 而就在亚雷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家底的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军们已经为几头骡子的归属问题争执了起来。 “那匹骡子是我的！” “那……那牛谁都不许动！” “我才不要驴，我要骡子，牛也可以，不然我宁可走着去。” 直到快深夜的时候，众人才将全部必须品都准备妥当，趁着漆黑的夜色，亚雷带着属下慢悠悠的上路了…… 亚雷此行的首要目标就是汉斯福德城，那是位于北岭境郡与草海平原交界地带的超大型城市，同样也是北岭境郡的郡城，直接由凯尔温斯顿家族掌管。 汉斯福德城及其周边村镇的人口加起来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万，在整个亚伯拉王国都名列前茅，而且那里的商业极其发达，每年的交易数额多达数千万金币，为王室带来了不菲的税收。 然而如今那座城市已经完全沦陷，当加里曼丹王国突然发动侵略战争的时候，汉斯福德城军民也曾进行过激烈的抵抗，不过最终却换来了敌人残酷的镇压和血腥的屠杀。 第五天傍晚，众人抵达了汉斯福德城境内，甚至已经可以遥望到那曾经恢弘的城墙，虽然路途并不坎坷、也不遥远，但是这短短几天的见闻却让他们心情沉重无比。 自从进入北岭境郡之后，入眼的全都是被毁坏的乡舍，随处可见加里曼丹王国入侵者残留的暴行，许多农田被烧成了白地，村民被用最残酷的手段杀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收尸人都没留下。 众人再次向前行进了两小时，竟然遇见三个被大火焚毁的村子，其中两个村子被烧了个精光，连幢完整的房屋都没剩下，道路两旁的树杈上吊满了残破的尸体、无分男女老幼…… 从恐怖的死状和挣扎的痕迹上不难分析，这些无辜者恐怕全是被人活生生吊死的，尸体挂在这里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大多数已经风干腐朽，成群结队的鬣狗啃咬撕扯掉落在地上的尸体，天空盘旋着大群的乌鸦和秃鹫，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尸臭，熏得人不能呼吸。 村镇夷为平地、百姓全部屠杀、田野化成焦土，昔日繁华富硕的膏沃之地，竟变成了千里无人烟的焦土废墟，恐怕任何天灾都不能造成如此可怕的破坏。 众人继续默默无声地从道路中央走过，赫尔曼粗略的算了下，光这个村子就起码有五六百平民被屠杀，而这样的村子还有很多…… 加里曼丹王国的残暴是亚雷无法想像的，他目光赤红的看向面色苍白的奥弗林.奎克元帅：“这就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吗？我真后悔放过了那些刽子手！” 北岭境郡几乎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哪怕是迷失色林里最凶残的土著，恐怕都无法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行径！ “不可能！这……这绝对不是我的属下做的！”奥弗林.奎克的眼中同样带着震撼和悲愤：“绝对是那个禽兽不如的王储下的命令，只有他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众多将士根本就不愿意听他解释，约翰尼更是想要直接拔刀劈了对方，好在被赫尔曼及时拦住了：“我们还需要对方带路。” “等我们杀进加里曼丹王国，定要那些刽子手血债血偿！”望着周围寂静的废墟和焦土，混血兽人帖瑞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瞬间悲从胸起，双手攥拳、青筋毕露。 “对方是在拿这些平民泄愤啊！”亚雷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顿时百味杂陈。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自己当时不设计陷害奥弗林.奎克，依旧让他统领加里曼丹王国前线军队，那这些无辜的平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呢？ 城依旧是那座城，恢弘的城墙、尖尖的屋顶、高耸的钟楼，大部分房屋都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市中心公园的杨树依然会飘散出花絮，它们不停在街道上空旋转，最后飘向未知的远方。 城依旧是那座城，只是城市的统治者已经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