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沦陷区里的人们
汉斯福德城是北岭境郡最重要的郡城，因此敌人在城市周围部署了大量正规部队，对过往行人的盘查也十分严密，为了不轻易暴露己方的行踪，亚雷等人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继续顺着城市南边的小路向东北行进，直接前往此行的第二个目标——塞拉利斯城。 塞拉利斯城也是北岭境郡比较著名的城市，不过面积相对于汉斯福德城来说相差甚远，人口也仅仅只有八十万左右，依靠着周围的种植业和畜牧业而闻名、民风淳朴。 然而现在的塞拉利斯城却早就不同以往，市民们昔日的热情开朗已经全都看不到了，他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和怀疑，偶尔上街也是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个看不见的魔鬼在追赶。 如今市中心随处可见加里曼王国士兵，他们趾高气扬地在大街小巷闲逛游荡，当市民遇到这些侵略者时必须马上避在道边、鞠躬行礼，若是稍露不恭，轻则遭到毒打，重则还可能会丧命。 现在这座城市里只有两种人依然是欢天喜地，其一就是加里曼王国的入侵者，其二就是那些投敌卖国的商贾权贵们…… 亚雷等人以汉德纳王朝行商的身份进入了城市当中，除了必要地盘查之外，自然也少不了交笔高昂的‘买路钱’，好在那些盘查的士兵并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随随便便就被敷衍了过去。 毕竟在这些加里曼丹王国的将士看来，北岭境郡早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亚伯拉王国就算在不甘心，也定然无法将其夺回去，正是怀着这种想法，他们的盘查也未尽心尽力。 行走在城市的主路上，众人不止一次碰到敌人的补给辎重车队，许多青壮年脚步蹒跚的推着车子，为敌人的前线作战军队供给装备物资，长长的车队装满了大米、小麦、牲畜、军械…… 运输货物的大部分人手都是亚伯拉王国的青壮劳力，从对方脸上不情愿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他们肯定也是被逼无奈，加里曼王国的骑兵骑着高头大马紧紧跟在后面，个个吃的膘肥体壮、气势嚣张，神情中透露出十足的得意，好像这些市民已经不再是自由民，而是他们手里的奴隶似的。 那些加里曼王国的劳力们也都是满脸都是轻蔑之色，眼眸深处还带着理所应得、泰然自若的神情，他们显然也把自己当成这块土地的主人。 这些被迫屈服于敌人的普通市民算是非常幸运的，至少他们还可以凭自己的力气吃顿饱饭，而更多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起来，饥饿、恐惧、绝望困扰着敌占区的亚伯拉平民。 亚雷双手攥起青白的颜色，指甲都快嵌进了rou里，眼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仇恨怒火：“我早晚要让这些入侵者也尝尝被奴役的滋味。” “对！把他们扔进矿场劳役终生，让他们都惨死在绝望中。”混血兽人帖瑞克同样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刻正巧有大群被反绑了双手的亚伯拉王国平民正巧从他们身旁经过，双臂上捆着细细的麻绳，就像是被穿在一起的门帘珠子。 加里曼丹骑兵手中挥着沁透了盐水的皮鞭，不停驱赶着这些可怜人，就如同驱赶草原上的牛羊似的。 那些人的脸上则满是呆滞和无动于衷的表情，像是对已经发生和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麻木，而道路两边的民众虽然心有同情，却也不敢过多的表示出来，只能在心底发出对敌人的诅咒。 亚雷也学着那些市民低下头去，尽量不露出敌视的神情，同时向身旁的路人打听起情况来：“兄弟！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本地的平民吗？他们要被押到哪里去？” 这连串的询问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其中有位本地市民惊讶的看向他：“你们是外地人吧？刚刚才来这里？” “没错！我们是从北方来的商人！”赫尔曼立刻接话道，同时又还拿出了通商证明给他们看，消除了对方心底的顾虑。 “哎！这些都是可怜人啊！”那名市民深深地叹了口气，旋即无奈的做出解释：“他们都是加里曼王国侵略者从占领区强行征来的壮丁，以后就作为免费劳工帮助对方修筑堡垒、兴建营地，除了吃不饱、穿不暖外，恐怕能活下来的也是寥寥无几。” “免费劳工？这些壮年男子竟可以被两条细细的绳子就捆住了吗？他难道不会反抗、不会逃跑吗？你们怎么能忍受如此的蹂躏和摧残？”混血兽人帖瑞克看着那两根绑在手臂上的细绳索，脸上露出了十分不理解的神情，在他看来那根绳索应该连狗都拴不住。 “反抗？逃跑？”其余路人闻言纷纷露出苦笑：“我们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人肯领导我们。” 某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同样叹息着说道：“我倒是不在乎自己这条老命，可是现在大家手里连武器都没有，怎么进行反抗？逃跑的话又能跑到哪里去？” “大家本来指望王国军队能够快些打过来，可是前些日子听人说紫金花公爵战败了，敌人已经彻底占领了兰河郡，正在向中都郡大举进攻，我们平民百姓又有什么办法，最后也只能屈服了。”众人全都在为自己的懦弱寻找理由：“亚伯拉王国可能是要灭亡了，但我们普通百姓依然要生活，王国更替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个剥削者而已。” “哼！全都是懦弱的软骨头！”安怒达雷骑士目光愤怒的看向周围市民，用极为鄙夷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你们不如彻底投降算了，加里曼丹人要什么，你们就给他们什么，如果他们掳掠抢劫，你们就乖乖的伸出脖子等砍，如果他们要粮食，你们就掏空家中的米缸，如果他们要牲畜，你们就打开圈门把家里的猪羊牛通通赶出去……” 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许久之后，周围的市民皆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最后又化为了无奈而悲哀的自嘲：“您说的完全正确，我们以前确实就是这么做的，否则的话……我们也会成为免费苦力。” 赫尔曼闻言内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沦陷区的人们已经恐惧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斗志和勇气，沦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现在他很想大声告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兰河郡并没有被占领，岁暮堡仍有数十万不屈的勇士抵挡敌人前进的步伐，紫金花公爵打败了入侵者，正计划着大举反攻，夺回被占领的土地。 然而不知为何，这句话本来都到嗓子眼了，他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也许如今任何的许诺都已经无法唤醒对方麻木的内心了吧！ 众人离开了压抑的城市主路，穿过狭窄的巷子来到了塞拉利斯城最著名的酒馆。 此时这里正进行着欢乐地酒会，那些恬不知耻的亚伯拉王国贵族正围绕在几位加里曼丹王国军官身边，脸上露出献媚地谀笑，举起精致的酒杯跟对方碰杯，嘴里磕磕巴巴的说着奉承语言，直逗得对方哈哈大笑，像耍弄宠物般耍弄着他们。 而在酒馆的某处，亚雷亲眼见到了两名学着狗叫的亚伯拉王国贵族，他们将加里曼丹王国军官丢出去的rou骨头叼了回来，卑微的样子令他都感觉无颜以对。 两年前，这些人都是亚伯拉王国堂堂的贵族官员，甚至是封疆大吏，而如今却为了生存而抛弃了自己的荣誉和尊严…… 当看清楚那两人的脸庞时，亚雷连忙把脸别了过去，生怕被对方注意到。 因为他是认得其中一个人，对方好像是出身西川上郡某个历史悠久的骑士家族，曾经与他同时受封、并向亚伯拉国王宣誓效忠，而如今却已经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 这两人并非是受到什么胁迫，仅仅只是为了博得对方的好感，从而能够继续作威作福而已，其余的贵族官员们也大多如此，眼看亚伯拉王国命不久矣，连忙投向了新主子的怀抱。 现在哪怕是遇见了加里曼丹王国的普通士兵，恐怕他们都会当主人般供奉起来，目的无他，只是希望着在对方的统治下捞个职位，继续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 亚雷的心里十分清楚，这些无耻贵族干出的事情要比入侵者更加丧尽天良，他们主动指引敌人到自己仇家去，诬陷对方包庇反抗军和乱党，随后伙同入侵者将对方全家老小杀死。 凡是加里曼丹王国军队错过的地方，他们还会亲自带着对方过去洗劫，正规的军队有着军纪约束，有将领限制他们不能过于胡作非为，但是这些亚伯拉王国的败类却无人管理，他们无论干什么都不受惩罚，于是便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甚至比敌人还要可恶。 每当听奥弗林.奎克元帅提起这些，亚雷就恨得咬牙切齿，右手也不由自主的摸向怀里的短刀，吓得众人使劲地拉住了他：“领主大人！千万别动手！要不然大家全都得栽这！” 塞拉利斯城让亚雷感受到了窒息的气味，那是种令他恶心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