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道 茬子鸡汤
浪三的另一个谎言在一个月以后被揭穿了。 4月4日这一天成了女人的心病，她每天都在算日子，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今天几月几号？”女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这句话。 “你自己看手机，你是不是脑残了，天天问日子。”浪三不怀好意的说着。 女人瞪了他一眼，“谁愿意问这事，不都是因为你吗？一天不解决，一天不消停。” “到时候不就解决了。”浪三提高嗓门想镇住女人。 女人也不示弱，亮出两道剑眉，“你解决得了吗？她会乖乖跟你办吗？” “不办又怎么着？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 “谁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说不定你根本没有去告，一直在骗我呢。” “信不信由你，你自己去法院问去。”浪三说完甩手就走，女人也跟着走出家门，大铁门“哐”的一声撞上了，把还在睡觉的小关吓了一跳。 女人追上浪三，“你就不能再打一个电话问问。” “我问什么？到时候出庭就行了，什么事都在法庭上说。” “我是说能不能找找主管的法官，请他出来吃一顿饭，看看能有什么好办法。” “接案子的和审理的法官不是同一个人，我不知道是谁，再说了，现在的法官多牛啊！根本请不动，有闲钱我自己还吃呢。” “那就没戏了，你没有什么证据，这官司永远打不赢。” “我就不信，我会一辈子这样。” “等你解决了，我也满头白发了，说不定你一脚把我给蹬了，到那时我哭都没地方哭去，你害死我了。” “我害你什么了！”浪三喊了起来，把路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两人都气乎乎地往前走，谁也不再看谁。倒是今天的阳光却很明媚，暖盈盈看着他俩，水面上已经没有了冰，碧绿的河水轻轻地荡漾，一幅醉人的景象。过马路的时候，浪三停下来等着女人，他总是把女人护在胸前，特别是在马路中间。女人顺从地接受了浪三的保护，她看到浪三额头上已经泛黄的纱布，小声说：“你中午吃好点儿，别省钱，你的伤还没好呢。” “我知道，你下班早点回来，我走了，拜拜。” 从走进地铁的那一刻起，浪三的心里就开始琢磨怎么去圆谎，他根本没有向法院起诉，只是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然后就回来说自己如何如何，还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法院的场景和法官的容貌，比小说里描写得都细，细到法官说的话都复述出来，就是为了能让女人相信他真的已经起诉了。他去法院也是给自己壮胆，同时也想侦察一下法院的情况，以防被女人问漏馅了。他甚至到网上查了相关的内容，了解法院的办事程序，需要掌握的法律述语，还有类似情况的典型案例。所有这一切都为了去骗女人，一个他最不想骗的人。如今谎话已经说出口了，他知道总有一天会被揭穿，不会超过三个月，他要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去准备下一个谎言。 每天的日出日落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多希望太阳或月亮永远挂在天上，地球别转了，等有朝一日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转。他喝酒，他拼命看书，有时也想在厕所蹲上半天，或者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一天。可太阳和月亮丝毫不理解他的心情，浪三费尽心思也拖不住时间的尾巴。他又开始祈祷女人的理解，试探性地去和女人商量，但女人的回答清脆而坚定。女人说得是对的，如果换了自己也会这么说，但浪三为什么就是迈不过这道坎？ 浪三用生活中的所有事情去掩盖自己的不安，甚至父亲生病也从另一侧面缓解了自己心中的压力，让他换一个角度去生活，去面对女人。女人并不傻，她知道浪三有短在她手里攥着，她就凭这一点就能在浪三面前耀武扬威，说一不二。但她心里也明白，如果有一天这件事解决，浪三也许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翻身作主的人。到那时，浪三也许会用比自己更加“残酷”的手段对待自己。所以她不想把浪三逼得太紧，只是用不断敲打来告诫浪三。当然，这种敲打也有轻有重，重的时候能让浪三无地自容，或者铤而走险。 浪三太了解自己了，表面上的温顺只能蒙蔽外人，而自己内心的伤口永远不能结疤，直到鲜血流完，生命列车也随之到站。浪三就这样想了三天三夜，谎言的续集也没有更好的剧本，身体之外游离着另一个浪三。在第四天的晚上，一切都真相大白，浪三不打自招，他再也扛不住谎言对自己的惩罚，他低头了，看着女人的眼睛，说出了实话。 “我没有去，不，我去了，但我没有告。” “我早就知道你没告，我一直给你留面子，想让你自己能挽救，结果你还是向着她，不想给她找麻烦，那你就给我找麻烦，你倒底爱她还是爱我，如果你还爱她，你就去找她，我走人，但也不能这么便宜你，给我二十万，我走人。” “我爱你，我不可能再和她生活在一起。” “你爱我，你不去告她，你还是为她着想。” “我去了。”浪三憋得脸红脖子粗。 “那你为什么不把起诉书递上去，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打听过了，起诉都是什么程序，虽然我没起诉过，但我在网上问过很多律师，他们说的和你说的都不一样，你为什么骗我，你知道我最恨说谎话了。” “我也讨厌说谎。但我还是想通过协商解决这件事。总感觉告到法庭心里不舒服，我从没有进过法院，进去以后就像一个罪犯。” “谁让你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这是对你的惩罚，我作为女人也同情她，如果我的老公出轨，我会比她对你更狠，让你生不如死。” 浪三不说话了，他一点理都没有，他做过对不起孩子******事情，无可挽回，现在只好成为像别人手里的玩物，生死全凭对方一个动作或一句话。 男人绝不能出轨，就算女人千错万错也不能出轨。有时感情的债可以还，但rou体上的债是永远还不清的，而且随着时光的流逝，仇恨会演变成利息而成几何数字增长。刚开始的时候，浪三还在为自己的失足找一些借口，现在他不找了，所有的借口到了今天都是苍白。他失去了原有的家，失去了孩子的信任，也失去了男人的脸面，但他又不能去死。 为什么不去死呢？死是最干净的解脱方法，浪三想过，但没有尝试过，他要等到为父母养老送终以后，等到儿子冬冬长大成人以后，再选择一个能让自己和大家都接受的死法。如今看来他的死亡计划还要推迟，因为身为多了一个女人，他不能把女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上。也许女人在他死后还要找别的男人，但浪三目前不想成为女人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还要编织白头到老的故事，否则人生将不完整。浪三以前挖的罪孽大坑至今都没有填上，那将是一个无底洞，所有出轨的男人都在填这个坑，甚至一辈子也填不满。他又开始痛恨女人，痛恨上帝为什么要让男女必须通过****才能繁衍后代？这种快感为什么只能通过****才能获得？如果男人或女人都长一个样，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身材，一样的性格。或者让女人都变成丑八怪，让男人看着都恶心，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不会，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离婚的，也没有什么妓院，男人不再好色，只知道挣钱吃饭喝酒，到那时社会也许就安宁了。 浪三生在花花世界里，和普通男人一样，见到漂亮女人就想多看几眼，有时脑海中还浮现性幻想。但他把幻想变成了现实，自己从梦里走出来，可再也回不到梦里去了。 忍着吧，谁让你看不好自己身上的那个臭玩意呢？你为什么不把他割下来，这个东西就像是男人身上的一个炮撚子，欲望的火舌随时都有可能把它点燃，当它燃烧的时候，男人会看到绚丽而亢奋的火花，带来欲罢不能的快感。但这种神仙般的感觉会在爆炸的一瞬间灰飞烟灭，剩下的就是身体如残枝败叶般飘落在悔恨的土地上，这里没有再生的可能，只能等待慢慢消失。 女人坐在床边，低着头，长发把半个脸都遮住了。浪三听到低低地抽泣，他刚起走过去坐在女人的身边，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冲到浪三的面前，“扑通”一下跪在了浪三的面前。浪三惊呆了。 “我求求你，我跪下来求你还不行吗？” “快起来，快起来，”浪三说着使劲去拉女人，但女人的身体如铁铸的一般，浪三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动，“你快起来，我答应你这一次肯定去起诉，一定要有一个结果，给你一个交待。”浪三说着自己也跪了下去。曾几何时，浪三给别人跪过好几次，但从没有让别人给自己跪下过。女人是第一个给自己下跪的人，如果女人不爱自己，她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浪三相信女人也是第一次给自家长辈以外的人下跪。这一跪如同打了浪三一记闷棍，他无法抗拒女人对自己的深情和希望。 “我去告，这一次一定要告下来，我想明白了，不告不行，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浪三的眼角多了几滴眼泪，说不清是悔恨还是感动。 “你去告吧，再不告就出事了。”女人继续哀求着。 “好，我明天就写起诉书。” 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相拥着坐到床边上。 女人抹去眼角的泪花，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最轻松还是浪三，不说谎话真舒服，身上如同脱去一件厚重的铁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