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道 茄子蜗牛
浪三的告别程序开始启动了，和孩子******谈话只是一个引子，他不光没有和孩子他妈告别，反而还要再见面，因为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 而与其他人告别就不同了。 小李子已经出院了，在家里静养，浪三会经常上门看望，这一次叫上了其他几个好兄弟。他每次外出总选择身体喷血的第二天，这样基本上能保证不会在外面出乱子。 小李子坐上了轮椅，虽然腿脚没有大毛病，但身体就像被抽掉了几根大筋，伸直和弯曲都不自由，大滴大滴的汗珠总是挂在亮亮的脑门上，头发开始凋谢，露出白森森的头皮。眼睛努力地睁着，但也无法放出强劲的光芒。 浪三事先和小李子通了电话，在约定的时间敲响了小李子家的大门。 小李了开门时，轮椅和屋门缠在了一起，他费了很长时间才转过身，把三个兄弟让进了屋。 “基本功不行啊，还得练。”浪三笑着把小李子推了沙发前。 “cao行。”小李子骂了一句。 “最近怎么样？我妈给你炖了一锅汤，”申五把一个大手提袋放在桌上，“我妈说了，几十味中药，千年秘方，决不外传，只能喝，不能教你怎么做。” “cao行。” “我这个你试试”，倪四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怪家伙，“美国的****功效奇特，据说按哪哪硬，恢复性能力立竿见影，我特意在网上买的，可是美国的官网，用美元付的款。晚上让田小甜给你试试。” “老倪，你真行，他本来那里就不好，再让他增加性能力，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浪三笑着说。 “cao行，你们都cao行，”小李子的脸上爬上了笑容，“自己倒茶，我不管了。” 浪三推着小李子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你能停下吗？我都晕了，没玩过轮椅啊，下次让你坐坐。” “不是，我是想让你活动活动。” “你是让轮椅活动，别费劲了，我好不了了。” “谁说的，等过几天你恢复着不多了，就能换肾了。” “你的肾，我不要。” “那要我的，”申五说着站起身就要解裤子，“我的肾倍棒，天天吃肾宝，你好我也好。” “滚一边去，你的肾过滤功能太强，我怕受不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就剩咱们几个了，我想起胡二和郭小七了。”倪四说。 “走了好啊，活着也是受罪。”浪三说，“也不知他们在那边怎么样？他们两个人，玩斗地主都不够手，更别说玩捉黑枪了。” “你想去啊？刚有了新房子，好日子在后面呢。”小李子说。 “总有一天会陪他们的，咱们到那边还会见面，你着什么急啊！”申五说。 “我要是去了需要给你们带个话吗？”浪三一根筋似的说。 “告诉胡二，赶紧找个二嫂，阴间的姑娘都跟狐狸精似的，别挑了。” “告诉郭小七，那边有没有什么神医或秘方，送回来一个，让小李子早日站起来。我想阴间这种神医太多了。” “神医说我还想回去呢。告诉他们，什么也不用带，给咱们安排个地方喝小酒，玩小牌就挺好。” “你们真以为我会去啊？”浪三睁大了眼睛，“我还真舍不得你们，好在我不是第一个，两边都有朋友，肯定不会寂寞。” “你想去，人家未必要你，”倪四说，“你去哪里都捅漏子，哪边不一定给你上户口。” “暂住证也行，最好是往返免签的那种。你别说，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啊！” “那也给我办一个，我现在就想去。”小李子认真地说。 “去地狱的车票都是单程的，别乱思乱想了。” 浪三看着大家，心里升腾起依依不舍的情愫。他从小李子的眼神里读出了渴望，一个人的时候小李子是何等的痛苦，他的手指上留有磕碰的痕迹，谁能保证那不是他自己在痛苦时双手捶墙时留下的伤疤。心里的苦往往从指间中流出，他的脑门就是一面镜子，虽然表面光滑，但背后却隐藏着丝丝裂纹和致命的痛苦。他多希望自己能尽快把肾留给小李子，但他现在又舍不得马上死，他需要告别，需要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人，需要实现自己的承诺。 “咱们陪小李子吃一顿饭吧。”浪三提议。 “好，这我拿手，简单炒几个菜，还有神秘的还魂汤。我妈说了，只能小李喝，别人不能喝。” “我喝，我全喝了。” 饭桌上，四个男人端起了酒杯，好像在给浪三饯行，也只有浪三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等你有了新肾，你还可以喝大酒。”浪三说。 “不能，”小李子用舌头舔了一下酒杯，“医生不让喝，我老听话了，你留着自己喝吧。” “你真想好了给他捐肾啊？”倪四问。 “捐一个吧，我两个都好，他只有一个，还是次品，不捐等什么？何况我们俩已经配型成功了，上天的旨意，天命不可违啊。” “你怎么办？”申五问。 “我好着呢，我问过医生了，只要不天天泡妞，一个肾足够用了。” “泡妞跟肾没有关系，医生忽悠你呢。” “泡妞跟什么有关系？”浪三问。 “你傻啊，泡妞当然跟妞有关系了。”小李子说完哈哈大笑。 “我还要跟你们说件事，我这次买房，小李子借了我二十万，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也可以说是走投无路，对方要一次性付款，我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猴年马月也住不上新房了，我想了想，咬牙跟小李子借钱，他二话没说，二十万打到我的账上，这是什么情谊，真让我感动。这次小李子遭了难，我能袖手旁观不管吗？” “一般一般，说这些干嘛，cao行。”小李子骂着。 “我当然要说，而且要向大家说清楚，我欠小李子的情，这次我的肾捐定了，不光是为了这个情，我觉得自己能为大家做点事情，心里无比的舒服。” “cao，你有完没完，再说滚蛋。” “浪三，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了，我支持你捐肾，我还想过捐呢，没想到你走到我前头了，我就不跟你争了，我算一个备胎。”申五说。 “我也算一个，喝酒。”倪四说。 浪三与大家分手后，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他往那里走都像是一条绝路，但绝路有时也会有灯光，他看到了自家的窗户，还有女人忙碌的身影，仿佛听到油锅里发出“嗞嗞”的声音和葱蒜爆炒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