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道 蜂窝西兰花
浪三悄悄回到了病房，却碰到了女人犀利垢目光，“你去哪了？知不知道你还是一个病人？你每天还吐血呢？” 浪三红着脸，乖乖地换好病号服，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小李子他们找我有点儿事。” “谁的事都比我的事重要，比你的命都重要，”女人阴着脸，“人家都快急死了，是不是他又逼你捐肾了？还是逼你还钱了？” “都不是，他们准备开一家餐厅，让我出了主意。” “肾都快没了还开餐厅，你们这帮兄弟的脑子真是让驴踢了。” “你别这么说，大家想干点儿事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也想挣大钱吗？” “可现在的钱多难挣啊，各种难。”女人发了一通火，感觉吵到了别人，赶紧转身拿了两苹果走出了房间。 浪三看着窗外，已经彩霞满天。这时，临床病人的家属来探视了，有一个小女孩儿也跟着自己的父母笑着跑了进来。如同干涸的草原迎来了甘霖，顿时感觉草长缨飞，蝶舞蜂鸣。想不到一个小女孩就能把一间死气沉沉的病房变成如此生机盎然。 浪三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小女孩儿的独舞。女人拿着苹果走进了屋，一边和小女孩打着招呼，一边把一个大苹果递到浪三的嘴边。浪三接过苹果，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女人的小腹，小声说：“咱们会有一个女儿吗？” “急什么？”女人背对着人坐在床边，“你好好养病，你的病好了，他也就该出来了。” “如果我的病好不了呢？” “她肯定也不出来，谁愿意和一个病歪歪的老头子在一起。” “我怎么也看不见你有什么反应？不是说生女儿反应巨大吗？” “我想吐的时候你也吐，你一吐，我又吐不出来了，都怪你。” “好吧，以后咱俩轮着吐，我吐的时候你别吐，你吐的时候，我忍着，行吗？” 浪三说完突然感觉嗓子眼儿发甜，他赶紧跳下床往卫生间跑，刚刚跑到门口，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像一块从嘴里扔出来的泥巴，重重地摔在了乳白色的门上，吓得小女孩儿尖声叫着。他的父母赶紧把小女孩搂在了怀里，不让孩子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 女人扔下吃了一半的苹果冲了过去，双臂紧紧抱住了浪三，嘴里胡乱说着，“浪三儿，你没事吧？快躺床上。” 浪三在卫生间里洗了洗脸，脸上还留下午给哥们讲餐饮时的风彩，但已经慢慢转成了灰色。女人开始收拾浪三留在门上的血迹，他一点一点擦着，看得浪三浪下了眼泪。 自从浪三生病住院，女人一直陪着他在地狱里生活，无数次的抢救，无数次的病危，无数次擦掉浪三吐出的血，还有无数次偷偷在角落里独自掉眼泪。 女人的身躯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不是苗条，而是臃肿，她的动作开始放慢，走路放缓，说话的气量已经下降，就算和浪三争吵时，也不得不多用肢体语言。女人太累了，直接的反应就是说话没有力气，更别说大声嚷嚷了。浪三相信，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给女人带来了压力，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做事，而且总是不自觉地用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腹部，生怕什么意外让肚子里的孩子遭受到撞击或挤压。这也许是女人的本能。 小女孩走了，而女人还在不停地擦着门上的血迹，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污迹。此时，她还回过头和小女孩道了一声“再见”。 “你别擦了，休息一会儿吧，明天我擦。” “明天就擦不掉了，一会儿就好，你快休息吧，我一会儿叫医生给你看看。” 浪三含着热泪躺下了，他闭上眼睛，虽然体内还是隐隐作痛，但情绪上的激动暂时替代了病痛。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了，他的眼前总有一个小女孩儿的脸在晃，晃着晃着，自己轻轻睡去了。 浪三醒来的时候医生正在站在他病床前，他最先看到的是女人的脸，脸上飘着一丝微笑。医生的白大褂挡住了窗外的阳光，仿佛要让他与世隔绝。 “你还真有点神奇，”医生笑着说，“病情仿佛让你给凝固了，不知你体内产生了什么物质，让癌细胞慢慢衰老，看来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你是个案还是什么奇迹？但我还要告诉你，你是很危险的，如果你身体里的某些物质没有了，癌细胞会瞬间吞噬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因为你是从死亡线上来了一个向后转，我也保不准什么时候你再转回去。捐肾的事好像现在还不行，你爱人也跟我谈了这事，我是说现在不行，将来行不行要看你的身体，这么说吧，最难的就担心你把癌细胞一起捐出去，那你可就把你的哥们害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吧。” “我快成你的试验品了，”浪三对医生的话产生了恐惧，“我真不会把癌细胞也一走捐出去吧？” “我不知道，你的身体里出现很多奇怪的指标，你让我这一阵子好忙乎，”医生低下头把嘴凑到浪三的耳边，“连泡妞的时间都没有。” “真不好意思，将来你研究成功了，我给你补。” “你给医生补什么？”女人在一边好奇地问。 “没什么，补补身子，他嫌我太累了。”医生笑着说。 “医生，”浪三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有个事问问，如果象你所说的，我的身体里真有一种什么物质，如果能提取出来，给我哥们，那也许他的肾就不用换了，说不定会慢慢好起来，就像再生资源，自己长出一个新的。” “你的科幻小说看多了吧，你所说的还是医学的前沿，器官再生将来一定能实现，现在的试验只限于小白鼠，行了，你不用多想，这也是我的一个课题，说不定研究成了，我还能拿诺贝尔奖呢，好好休息吧，别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