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2
“你怎么来了？”沈矜如定了神，伍汛已经走到了面前，两人默契地同时朝着旅馆方向走去，路灯将两道身影拉的长长的。。。 “哦，决赛完了，想来看看你。”伍汛难得的别扭了一番，这才出声道。 沈矜如昨天在医院守着，折叠‘床’又小又挤，她几乎没合眼，路灯的映衬下显得脸‘色’愈发苍白，可笑容却是动人的：“恩？那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伍汛沉了沉，却没有马上告诉她被于芳邀请的事儿，向来对她直来直去的少年此刻却卖起了关子：“应该...明天就走了。” 沈矜如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两人已经到了旅馆‘门’口，她停在‘门’前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 伍汛似乎有些惊讶，拉开了旅馆的大‘门’，一边面对沈矜如说道：“不陪婷婷了吗？” 沈矜如进了‘门’，发现伍汛还在身后，奇怪的是两人间的这种莫名和谐的气氛，像是家里人从外头散步回来，一边闲聊着。 前台没有人，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估计孙家姐弟应该已经上楼休息去了。 楼道的宽度不大，恰好能让两人并肩而过，沈矜如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下意识地将心里的打算脱口而出：“婷婷的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我准备把家里的房子卖了。” 伍汛的步子停在了最后那级台阶上，沈矜如已经上去了，刚迈两步才发现伍汛没有上来，她疑‘惑’地转头看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刚才自己的话给少年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震动，只问道：“怎么了？” 伍汛嘴‘唇’动了动，他想他没有听错，她说要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给顾婷婷治病。 这本是她的决定，于情于理无人可以干涉，可伍汛心中却产生了抵触的情绪，他想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沈矜如不明所以，伍汛已经走了上来，两人在这楼道中相互沉默着，一直到沈矜如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伍汛的声音才在背后响起，有些沉闷：“房子卖了，你以后住哪？” 沈矜如刚拧开‘门’锁，闻言停顿了两秒，她倒是没想过，先换了钱让婷婷早日接受治疗才是现下她最着急的事，伍汛这么一说，倒是把最现实的问题摆了出来，她在那镇里无亲无故，唯一有的也只剩下那套房子了，如果连房子也抵了出去，那么她以后的着落呢？ 沈矜如沉默着推开‘门’，随手开了房间的灯，也没有回头看伍汛，语气淡淡地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吧。” 伍汛跟着进了‘门’，沈矜如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他心情低落了起来，目光低垂着，却无意间瞥见了一旁椅背上挂着的男士外套。 他的眼神暗了暗，神情也没了刚才的平和，为什么她房间里有男人的外套？ 沈矜如奇怪于伍汛的沉默，将手里的背包放下，才发现伍汛直直地盯着某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也看到了那件外套，这下读懂了伍汛复杂的神情。 “那个...应该是顾..顾老师的。昨天婷婷出了点情况，我看他没休息好，就帮他看了一夜，让他回我这儿睡了。”沈矜如不知怎地忽然焦急了起来，她不希望伍汛误会什么，下意识地解释道。 她这话说完，伍汛的脸‘色’也好了些，他将目光移到了沈矜如脸上，似乎想要探视什么。 沈矜如别过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她只是不想别人误会她跟顾青的关系而已。 尤其是..伍汛。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也许是看见沈矜如别扭的样子让伍汛心情好了许多，他终于记起了今天来想要告诉她的事。 “什么？”沈矜如坐在‘床’沿，想整理一下衣物来转移注意力，冷不防地听见伍汛的话，抬头看他问道。 少年浅笑盈盈，淡褐‘色’的瞳孔中洋溢着期待的光：“嗯，有个画家前辈，希望我做他的学生。” “？”沈矜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神情也变得有些呆愣，“什么意思？” 伍汛见她不明所以的模样，耐心解释道：“就是我以后可能要去学画画了。” 画家前辈的学生？沈矜如终于找到了重点，她倒是在宣传册上看到过一些醒目的字眼，听说这次大赛的评委就是大名鼎鼎的画家于芳。 看伍汛这半卖关子的模样，难道想要收他的前辈就是于芳？ 沈矜如愣了半天没回神，伍汛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这副呆愣的模样，跟平日里的她又有些不一样了。 “那..你同意了？”沈矜如终于挤出了完整的句子，其实最要紧的应该是伍汛答应了没有。 “我还在考虑，”伍汛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语气认真地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矜如微蹙着眉，听听她的意见？可是这么大的事不是应该和家里人商量吗？她不明白为什么伍汛想要听自己的意见，可是撞见少年的眼神，她便忽然懂了。 原来他记得。 “你说希望我成为一个画家，是真的吗？”伍汛接着说道，眼里的期待却丝毫未减，身子也往前靠了靠，离她更近了。 沈矜如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了之前两人在县城医院附近就餐时的话题，那时候她尴尬地找不到话题，于是聊起了伍汛的画。 然后他就记在了心里。 心中霎时变得五味杂陈，或许自己无意间的建议却被对方牢记在心中，又或许是伍汛此时闪着光的瞳孔让她心思微动，沈矜如正了神‘色’，直视着伍汛的目光，一字一句认真答道：“真的，我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毕竟，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了，而他风华正茂，未来有无数的可能。 伍汛的神情凝在脸上，眼神沉沉地，有些深不可测，沈矜如真挚的语气让他心神微动，她的面容近在咫尺，少年忽然凑近了她，微垂着眼‘吻’上了她的‘唇’。 只是蜻蜓点水一般，还没等沈矜如反应过来，伍汛已经直起了身子，只剩她不知所措的眼神。 微热的触感还停在‘唇’边，没办法忽视的是，是刚才火光电石间那停了一拍的心跳，太突然了，可是，又让她莫名地无法抗拒。 “你...”半晌后，沈矜如才喏喏地开口，她应该指责的，可是一看见伍汛那张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伍汛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可面上还是流‘露’着几丝怯意与忐忑，直到看见沈矜如意外却不恼怒的模样，耳根子也微泛着粉‘色’，他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老师说，希望我半个月内可以给他答复。” “他这次过来，会在N市呆一阵子，等到下月的画展结束，再回K市。” 伍汛淡淡地说着，他希望知晓这些事的人，好像就只有面前这个人。 “所以，如果....我会跟老师一起走。”伍汛说到这，语气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沈矜如的反应，见她只是垂眸静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才犹豫着，继续道：“我想，你跟我一起走吧，好不好？” 原本还在方才那点水似的轻‘吻’里回不过神，听见伍汛此番话，沈矜如愈发起了‘波’澜。 那老师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伍汛跟着去学习无可厚非，让她惊诧的，是伍汛后面那句话。 他要她跟他一起走。 沈矜如抬眸，望进少年少年眼里，那瞳孔还是澄澈的，他的目光虔诚而坦然，刚才那句话，是他真心实意的表白。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沈矜如心里那个“好”字便要脱口而出，可窗外拂面而来的微风却将她拉回了现实。 沈矜如定神，努力忽视着伍汛眼中的期待，敛了敛情绪答道：“不行。” 她没有看到伍汛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神情，膝上的手掌也渐渐攥紧了。 “小汛，我有很多要面对的事，而你不一样，你瞧，”沈矜如故作轻松道：“年纪小小的就这么有前途，一定别辜负了。” 伍汛松开手，嘴角扯起一丝苦笑，他只是一时情动才说出让她跟自己一起走这样的话，可是却忘了，按照她的‘性’格，必然是不会应允了。 连刚才那个偷袭成功的轻‘吻’，也成了现下尴尬气氛的催化剂。 “你说要面对的事，就是卖房子帮顾婷婷换医疗费，然后让自己无家可归吗？”伍汛的语气也冷了下去，那眼神像要把沈矜如看透了似的。 沈矜如一怔，伍汛话中的讥讽她不是听不出来，诧异的是，这孩子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她抬起头去，视线与对方碰撞在一起，那眼底的冷漠几乎要将自己冰冻了。 “就算是，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心里好像也憋了一股子气，沈矜如几乎没有思考过多，话已经脱口而出。 伍汛的眼神微微一闪，似是懊悔，但紧接着那神情便弥漫起了哀伤，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人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低沉，也不再看着她。 “嗯，打扰了。” 砰——房‘门’关上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刚才还坐在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