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醉酒失封
敖显一时怔在当场，不知如何回话。 牛王干咳了两声，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玩笑玩笑，龙老弟切莫见怪，目下就谈翻天，是不是太早了些，还是等那猴子出来，再作计较，麻烦龙老弟再好好想想，另立个好名。” 牛王心想，老牛我家大业大，在人间做个无拘无束的魔王，手底下统领着三五万小妖，岂不快活，谁跟你们这帮穷酸饿鬼去翻天？那天就是你们家锅盖，你以为想翻就翻得？ 七弟不就是现成的例子？金身被压在那五行山下，饿了只有铁丸子吃，渴了只有融了的铜汁喝，好不凄凉，怎比得我在这福地洞天之中，搂着娇妻美妾逍遥快活。 只是不救那猴子吧，众妖难免在背地里说三道四，若是救出那猴子，自己这老大的位置，可就真成了摆设，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慢慢筹划。 他心知那敖显一心只想着自家那些破事，想要尽早夺回四海龙尊的宝座，入主东海。 此事谈何容易？若无通天手段，就算率领群妖掀了龙宫，也需过了天庭这一关，方才算名正言顺。 这老龙也恁大的胆气，活了一把年纪，却还如此天真。 敖显一时被他喝住，老脸通红，再不发一语。心想自己托庇在这魔王的余荫之下，怎好出言顶撞？只得忍气吞声，心中却是暗暗的咬碎了钢牙，恨的牙痒痒。 牛王见他不回话，只面上微露笑意，退在一旁，遂冷笑道：“龙老弟，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老弟再好好计较一番，为我这盛会另立一名，他日再来叨扰。” 牛王一边说着，拂袖而起就要走路，老龙王连忙跟上前去，笑脸相送。 一帮妖精见牛王要走，都相继辞行，一时走个罄尽。 敖显站在宫门口，见牛王与那些妖精出了潭面，这才铁青着龙脸返身入了殿内，劈手砸烂了殿前的坐椅。 轰隆一声沉闷的炸响，先前那牛魔王坐过的宝座碎为齑粉，惊的那龙子龙孙心惶惶，虾兵蟹将尽缩头。 往常这大力牛魔王与他甚为投缘，老龙王想的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大力牛魔王在妖界的声名，绝对是相当远大，有了他的照应，在这方圆千里之内当可活的自在逍遥，是以他对这牛王甚是恭敬。 牛王本也敬他是个龙族正统的后裔，是个在野的龙神，虽未入仙籍，起码身上流淌的是龙神的血脉，是以对他格外倚重，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发妻喜欢吸食凡人阳气这种事情交由他去办理。 往常两下里都是谦逊有礼，往来密切，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尴尬局面。 老龙王发过一通脾气，静下心来细想前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的这牛王如此不待见。就连今日这牛王突然造访，事前都没有觉察到一点征兆。 牛王虽自己说是顺道路过，前来讨一杯仙酿全当歇脚，老龙王心中总觉得甚是突兀。 以往这牛王，必是自己邀请，或他提前支会，下来拜贴，方才会到此间，今日确实来的蹊跷了些。 龙太子府中，一名蟹将军站在阶下，将前殿之事事无巨细的向上首的敖纯一一禀报，敖纯听了面有喜色，打心底里泛起了对那刘禁的钦佩之情。没想到照这小道所说，三言两语，竟挑拨的父皇与那大力牛魔王剑拔弩张。 昨日，他造访那半山钓鱼城外，响水河中的一个过从甚密的蛟精，果然是选对了人。 那蛟精却是与他同宗的一个表兄弟，姓敖名广谋，最是多心眼，肚里花花肠子也不知道有几多弯儿。 敖纯本是个木讷之龙，虽不太会说话，却善能相人，心中暗想，刘禁之计，必应在表兄身上。 这位表兄弟自小是他玩伴，二人相熟，极易接近，再加上姑丈已死，家中只有一个不管事的姑姑，表兄家本与那大力牛魔王也有些交情，如今家事已全权由这表兄做主，不去找他，还能找谁。 他本没信心说服这从小鬼主意就极多的表兄，没想到按照他与刘禁商议的话语一说，表兄却兴高彩烈，满口应承了下来。 昨日他进了蛟府，方才坐定，上来就拜道：“小弟今有一件难事，要把这身家性命交在兄长手中。” 那蛟精一听，慌忙也离席下拜道：“太子休如此说，折煞我也，有什么难事，但凭驱使。” 任凭蛟精怎么搀扶，他就是赖在地上不起来，紧接着又道：“前日我在你这半山钓鱼城中抢掠人口，被那哪吒三太子拿住，好不容易在三太子面前讨得一条小命，与他保证再不胡作非为。父皇却不肯松口，仍要我到此处捉人，小弟不日就将受戮，敢请兄长救我。” 蛟精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为今之计，只得去请大力牛魔王相助，这魔王法力无边，若是他肯相助，太子还有一线生机，为兄只是小小蛟神，法力有限，怎生当得三太子一圈？” 龙太子接话道：“万万不可，这件事本就在这牛王身上，我们如今去求他，岂不是自寻死路，不如绑缚了小龙，直接推给那三太子方便。” 敖纯于是将那牛王之妻罗刹女妖如何逼迫他父子来此处捉人，三太子又如何惩戒了他等事一一诉说。 蛟精听罢方才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 你看他两眼一转，计上心来，上前来在龙太子耳边如此这般讲了，太子听罢连连点头，笑说道：“表哥果然好手段，如此小弟有救了，它日小弟坐了碧波潭中龙尊之位，定将这周遭七十二潭的虾兵蟹将尽数都归你统领。” 蛟精听了此语，兴高彩烈，慌忙下拜道：“谢太子殿下恩典。” 果然今日这蛟精就挑了两壶好酒，寻个由头，约了三五好友，去那牛王府上造访，赶巧牛王闲来无事，正要出门散心，这几个蛟精便都随了他，腾云向翠云山巅的日照亭赏景，一边将那几壶好酒就些果子拿来消遣。 聊的兴起，这蛟精敖广谋随口提起了三千多年前的那桩旧案。 原来自女娲娘娘搓泥为人以来，人世间风雨无常，灾祸连年，皆因普天之水气无人掌管。 龙族本是上古之神，因其善于呼风唤雨，能上天下海，吞云吐雾，女娲娘娘遂下旨封下了九位大龙神，掌管人间气候风雨，这九位龙神分别是五帝龙王，在陆在天，四海龙王，分管水界。 这四海龙王，乃是东海龙王敖广，西海龙王敖闰，南海龙王敖钦，北海龙王敖顺，四支龙族以东海龙王敖广为长，乃称作四海龙尊。 四海但有什么要事，都推举东海龙王上灵宵面圣，平日里在四海之中，东海龙王形同天子。 因龙神本是女娲娘娘所封，在神界地位崇高，身份特殊，虽名义上受天庭节制，其实形同自治。 这四海龙王有幸被女娲娘娘选中，其中却还有个故事。 话说当年女娲娘娘既已决定要封九位大龙神，节制人界风雨，先是册封了五帝龙王，后见水系中龙界纷纷嚷嚷，争先恐后，都要争这剩余的四海龙王尊位。 其时四海与人界水系之中，龙族昌盛，派系甚多，不同于陆地于天上的五支龙族，所以甚难决断。 为求公平起见，女娲娘娘遂定下规矩，只因共工氏怒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陆地水势滔滔，将塌天的碎石都冲进了东海之中，不但人界洪水泛滥，四海也跟着遭殃。 后来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稳定了人界，只是东海中的碎石尚未来得及清理，继续祸害着水族生灵。 于是女娲娘娘便命一众龙族，去淘那东海中的碎石，疏浚水系，事后论功行赏，功绩最高的四支龙族首领，赐封四海龙王。 女娲娘娘旨意一下，水系中上百支龙族各展神威，有将那些碎石顺流而上，堆往昆仑的； 也有将碎石直接在四海之滨堆出山峦的； 更有甚者直接在海中荒僻处堆积石块，积石成岛，而今的倭奴国，便是那时有的。 这几支龙族中，数现今的四海龙王与碧波潭老龙王敖显的父亲敖清，功劳最大，五人功绩不相上下，相差无几。 可四海龙王尊位只有四名，五位龙神却怎么分。 眼见第二日便是女娲娘娘规定的论功行赏的日子，这天晚上，现今的东海龙王敖广的父亲敖威，下贴来请敖清赴宴，共同商议明日共上娲皇宫中递交法旨，论功受赏等类事宜。 敖清欣然前往，见四位大首领都在，心中更无疑虑，这五位龙族首领中，就数敖威与他敖清年岁最长，法力最深，功劳最大。 若论功行赏，只有三个小字辈中任何一人可能会被淘汰下去，却万万论不到他敖清，是以他一点也不为明天的封赏忧虑，遂与那敖威推杯换盏，痛饮了数百杯。 加之四个小辈敖广，敖闰，敖钦，敖顺百般殷勤相劝，他心无挂碍，遂开怀畅饮，以至大醉，只睡到第二日日上三杆，还未醒转。 其时他那长子敖显尚且年幼，在行营中久等父亲不回，龙婆眼见朝见女娲娘娘的吉时已到，仍不见丈夫回家，急忙来向敖威的行营中寻找，营门前的几个虾兵蟹将却欺骗她说，自己的丈夫早已会同其它四位龙神向娲皇宫中去了。 龙婆无法分辨，又不好硬闯敖威的行营，只得折返回家，天色将晚才见敖清摇摇晃晃的推水向行营中游来。 龙婆急向前来问询封赏之事。 敖清迷迷糊糊中不知道已过了一日，此时已是第二日晚间，还倒是在敖威营中小睡了片刻，遂不耐烦道：“时辰尚早，你这婆子何故这般着急？” 龙婆惊呼道：“你不是已经同他们面见过娲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