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左膀右臂
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敖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住龙婆双肩道:“你说什么?” 龙婆慌忙将前事告知。 敖清越听越惊,直气得热血翻涌,双眼赤红,心内仿佛打翻了老君的炼丹炉,烈炎熊熊,你看他一腔怒火,转头来现出金身,向海藏深处掠去,要寻那敖威拼命。 真当此时,只听得海面上仙乐飘飘,异香扑鼻,女娲娘娘亲封的四海龙神由上界降临,在入海口接受万民朝拜。 普天之下所有水系中的大小龙神一时齐聚,众水族吹螺鼓蚌,敲蚬打蛤,争相来献礼,水道充塞,水族攒动。 敖清挤挤挨挨窜向前去,在水道旁看的分明,那娲皇亲封的四海龙王,黄袍玉带,环佩叮当,向他这边走来,正是昨日里酒桌上四个殷勤小辈:敖广,敖闰,敖钦,敖顺。 想起方才酒醒之时,他眼中也曾划过一刹那惊疑之色,只因见自己的好兄弟敖威正躺在身前,与他抵足而眠,方才暗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万万没想到,敖威却给他下了一盘好棋,他宁愿自己不去领受这四海龙王尊位,也要让自己威名扫地。 他心中越思越恨,又见那四海龙神好不威风,携了娲皇亲赐的宝册玉玺,由一列巨灵天将开道,在众水族的一片喝彩声中降阶而来,一时羞愤交加。 他欲待迎上前去,痛杀一番,又恐连累幼子弱妻,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气血阻逆,一口龙血脱口而出,染红了一大片海水。 他强自支撑着返回行营,叫家中弱妻幼子速速逃离四海。 眼见那龙婆挟着两个孩儿远远的消失在海平面上,他这才抄起兵刃,点起兵马,向敖威的行营来兴师问罪。 一队人马将近行营,忽见由海藏深处兴起一阵黑雾,数万名虾兵蟹将,蛇校蛟帅涌出海床,将一队人马杀的前仰后翻,哭爹叫娘。 敖清在战阵中定睛看去,那领头一将,远远的站在黑雾之上,却不正是敖威。 他强忍一腔怒火,翻上黑雾来,挥戟指向那敖威道:“匹夫,我与你前世无冤,近世无仇,何故借醉酒赚我,夺我尊位?” 敖威惺惺作态,不仅决口不提昨夜之事,且张口反污道:“乱贼,女娲娘娘已亲封我儿敖广为东海龙王,尔等领兵冒进,是为谋反。” 敖威更不等他多言,现出金身,急向他身前掠来。 二龙战作一团,一时天旋地转,乾坤颠倒,海藏中黑沉沉一片,翻起涛天巨浪,搅的四海昏沉,水族乱向。 你看他两个你来我往,一个真强横,要掩昨夜滔天大罪。 一个真愤怒,要报全族受辱之仇。直战了三天三夜,新封的四海龙神一时尽到,将那战场围的水泄不通,生恐走脱了敖清。 三天之后,海晏河清,两具龙尸彼此纠缠,横死于海藏深处,敖清与敖威所率兵马,一时拼个干净。 也有那几个乘乱逃走的,从此后只得隐姓埋名,藏身于江湖之中,再不敢出头。 龙婆携着一双幼子,机缘巧合中得了那两仪阴阳图,拿它穿梭到了五百年后,方才躲过一劫,在这乱石山碧波潭中扎下根来,得以繁衍至今。 蛟精说罢,牛王与几个妖精俱是感慨万端,没想到这四海龙王当日也曾做下如此勾当。 那蛟精道:“母舅一心复国,只想使用月光宝盒再回前世,去报窃国之仇,只是那月光宝盒已为他人所有,甚为可惜。” 牛王闻听此言,心下失惊,诧异道:“这宝盒却落入了谁人之手,你可知晓?” 蛟精道:“哪里能知,若是知道,母舅定要发兵去取,何故在这里空自叹息?” 牛王心中愤慨,冷哼了一声,再无心情赏景小酌。 原来老龙敖显,前些年曾在牛王生辰宴上,暗地里将那两仪阴阳图双手呈上,送在牛王府中,且发下誓言,愿永远追随左右,万世不移。 牛王得了秘宝,心下欢喜,足见其诚,方才百般看顾于他,不使那些邪魔外道滋扰乱石山碧波潭一族。 岂知这老龙王面善心恶,却不是诚心相交,既已送下了大礼,今日如何又让自己的亲外甥在此旁敲侧击,指桑骂槐? 那牛王面上阴云密布,兴致全无,蛟精敖广谋却只当作没看见。 其它几个妖精不明就里,只是一味陪笑,众妖又饮了几杯,见牛王全无兴致,正要起身道别,只听那蛟精忽道:“天色尚早,这酒性也太寡,小神提意,既然我等方才聊到了母舅一家,不如今日就去他老人家府上讨一杯仙酿如何?” 几个妖精见牛王浓眉倒竖,似有心事,正待要推托,只听牛王说道:“正合我意,我倒要尝尝,敖老弟府中仙酿是何滋味。” 众妖一阵风到了乱石山中,那蛟精又在龙宫中煽风点火,牛王与老龙王都被蒙在鼓里,落入了蛟精的谋划之中,遂使得牛王与老龙王自此离心。 到此,敖纯已完成了刘禁所谋之事,料想那牛王负气而走,已与父皇貌合神离,即使不当面翻脸,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父皇定然也不会再似从前那般殷勤。 既然已经撤去了牛王的左膀,还剩下一支右臂,便是在五圣城上空与刘禁斗过法的蛟魔王。那蛟精当年与大圣等七兄弟结拜,位居第二,号称覆海大圣。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且说刘禁收拾了那半山平台上卧龙藤花蕾中的黄毛怪之后,将他交由五圣门万相派如今的掌门秋梦凝掌控,自己一人早又向火焰山而来。 这一日,到了刘禁与那敖纯约定相见的日子,敖纯早早的携了龙公主敖翎悄悄的出了龙潭,在事前约定的所在等候。 二龙方才落定,远远见东天上显现出一道云迹,不一时,那朵云已瞧见了他们,稳稳的落在了二龙身前。 刘禁跳下云头,禁不住眉头一皱,急声道:“敖兄好不晓事,前日既已约定,只你我二人,为何又带了令妹前来。” 敖翎一听他嫌弃自己,心中怨怒道:“好你个小贼,人家日夜牵挂于你,你却如此无情,你才是不通情理。” 她心中虽然愤慨,可一见了刘禁,又止不住心头欢喜,双手纠缠在一起,咬着嘴唇喃喃低语道:“你前日那符咒折磨的本公主死去活来,今日却在这里恶人先告状。” 刘禁哭笑不得,心下惭愧,又不知如何道歉,一把拉过那在一旁讪笑的敖纯低语道:“敖兄跟小弟说句实话,令妹既已知晓我俩所谋之事,定然是事已败露?” 敖纯道:“正好相反,手到擒来,现下他二人已然貌合神离,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刘禁皱眉道:“那你带她来却是为何?” 敖纯搓了搓手道:“这个本太子也想知道,道兄当日在我小妹身上种下的符咒,该不会是颗痴心种子吧,哈哈哈哈。” 刘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此话怎讲?” 龙公主敖翎见他二人在那里打哑迷,一时急了,急步向前来,抓住刘禁的胳膊道:“小贼,你和我哥鬼鬼祟祟在捣鼓些什么?” 刘禁急忙挣脱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前日之事,实在是在下心急如焚,无计可施,得罪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龙公主嬉嬉笑道:“也是我咬你在先,我早已原谅你了。” 说话间,又将一双粉臂环上刘禁的胳膊。 这次却是死死的抓牢了,刘禁倒想挣扎,见她紧紧抱住自己,只觉得软玉温香靠满怀,阵阵异香扑面而来,一时竟有些意动神摇,不忍挣离。 敖纯在一旁见了,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自汉朝初年出生以来,到如今已有六百余岁,自然早已见惯了人世间男女的情情爱爱。 但他却从来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如今自己的meimei陷入其中,让自己当面瞧见,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心神不灵。 他暗想这是怎么了,难道人世间的情爱却能传染,自己是不是也像父皇说的那般动了凡心? 刘禁却是一脸的无奈,抬头见敖纯兄妹两个都痴痴傻傻的盯着自己看,急声叫道:“敖兄,难道你忘了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吗?” 敖纯这才醒转来,一脸尴尬道:“此事却不急在一时,道兄不见这里有件更为要紧之事吗?麻烦道兄一会儿送我这小妹回宫,小龙先走一步了。” 敖纯话未说完,一脸笑意,转身欲走。 刘禁急道:“敖兄这是何意?” 敖纯道:“道兄切莫搪突了佳人,我这小妹一心只在你身上,险些为你而死,话不多说,小龙去也。” 说完现出真身,腾云而走。 刘禁慌忙要去追赶,身边拖着个龙公主,如何走得动路? 眼见敖纯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他沮丧的瞧向身边的龙公主道:“这下好了,你太子哥哥走了,你还不跟着回去,再晚可没人送你。” 龙公主道:“小贼,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刘禁没好气道:“本来是不讨厌的,甚至还有点内疚。” 龙公主见他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娇嗔道:“哦,那现在感觉如何?” 刘禁道:“现在见你没事,当然就没有内疚啦。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龙公主俏脸上显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大眼睛一转,轻启朱唇:“本公主可与太子哥哥商议过了,太子哥哥已经答应了。” 刘禁见她刁钻顽皮,事事都不肯吃亏,话也只说了一半,又不知道想出了什么鬼主意,不无忧虑的问道:“他答应你什么事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龙公主道:“当然是和你有关系的,若是你不肯答应,太子哥哥便不会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