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间不容发

    单瘦孩子起初看傻了眼，呆立在一边，不知李小阳是何用意。待李小阳又一次要冲撞房门的时候，单瘦孩子明白过来。单瘦孩子扑上去，一把抱住李小阳，小声说：“没用的！使不得！不要撞了！”李小阳不理，身体依着惯性，带着单瘦孩子一起冲向房门。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睡在门边的丑孩子坐起来。看到单瘦孩子拦不住李小阳，丑孩子急忙站起身，直冲过来，将李小阳和单瘦孩子反向推开。三人一起倒下。

    李小阳瞪着两个小伙伴，生气地说道：“你们不要拦着我，我在干正事。”单瘦孩子说：“你做的这些，没有用的。这个门外面用铁锁锁住了，出不去的！”丑孩子接着说：“就算你把门撞开，顶多是把狼狗引来，咬你个稀巴烂。”经过他们这一闹，全屋的人都被吵醒了，大家坐的坐，站的站，好奇地观看他们三人在干什么。李小阳目无表情地说：“外面有船！底下有船！来船了！”众人没有反应。李小阳把声音放大了一点。一字一句地说道：“有船啊！”一些人站了起来，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站起身来，看着李小阳，听着下面的人来回走动的声响。

    大痣男孩说道：“这有什么？每个星期都有船来，有啥好激动的呢？”李小阳热切地说：“有船啊！为什么还不走啊？赶快走啊！”大痣男孩冷笑着说：“谁不想走啊，谁想呆在这里呢？但是我们走的了么？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啊？”李小阳急急说：“我们为什么走不了？我们为什么不是他们的对手？”大痣男孩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有警棍，他们有枪，他们有狼狗，他们是保安，是守过训练的成年人。”

    李小阳听后，先自己定了定神，缓和了下，闭上眼睛想了想，一字一句地对大家说：“这里决不是正经打工的地方。有用枪顶着，狼狗逼着打工的么？你们见过哪一位兄弟拿过一分一毛的工钱？你们有见过一位活着离开这个岛的兄弟么？我们每天见到的不是病死，就是累死；不是饿死，就是被矿石砸死。那些没有死的，受了伤的，也不知去了哪里，不见了！船来了，我们没有看到他们被送上船。我们的兄弟是被扔到海里呢？还是被狼狗吃了？你们有谁能告诉我？”

    众人都不吭声，默默想着李小阳的话。李小阳看了看大家，接着说道：“我们还要等吗？我们在等什么？谁会来帮我们？”没有人吭声，都在盯着李小阳。李小阳激动道：“在这个孤岛上，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会来帮助我们的。反正都是个死，被矿石砸死、被活活饿死、累死跟被狼狗咬死、被子弹打死，哪种死更值的？”大伙互相看着，紧闭嘴唇，眼珠发光，手心冒汗，拳头紧握。

    李小阳圆睁双眼，坚定地说：“我们为他们做一天，就会为他们增加一天的钱财，我们自己就会多一天伤病死亡的可能。我们不能再做了！”李小阳用力折断墙上裸露出的一段竹子，像握住长矛一样做势握在手里，说道：“他们只有两条狼狗，一条枪，十个人。我们跟他们拼了，打死一个够本一个，打死两个就能多挣回一个。最差的结果是二比一，我们死二个，他们死一个。这算是这样，剩下的兄弟就可以回大陆，剩下的兄弟的命都是挣回来的！你们说值不值？！”

    有几个孩子连连点头。丑孩子说：“你说的好像有理。”单瘦孩子说：“不是好像有理，而是非常正确！”癞疤男孩点头说道：“今天太突然，时间太短了。我们不如再考虑周全，订一个计划，等下一次来船，我们再动手。我们约齐另外两个吊脚楼的兄弟，同时动起手来，胜利的把握就更大。”几个小矿工也附和说：“是啊，约齐了人，等下次来船的时候再动手吧。”

    李小阳低下头，沉默了一分钟后，大步走到屋的中央，拍了拍身上穿的唯一的一条短裤，对准房门，身体略向后倾，正欲发力冲撞时，丑孩子一步跨上前，挡在李小阳的前面。李小阳对丑孩子说：“你们如果害怕的话，可以继续睡觉。我的事和你们无关。我们为他们多做一天的事，就是我们多做伤害我们自己一天的事！我们不能为他们再做任何事情了！今天岛上来船，机会不可以错过了！我这条残腿告诉我一个道理：夜长梦多，当机立断！这个岛上随时有地震，也许我们明天就被埋在矿井里，永远也出不来了！现在不干，就来不及了！而且现在下面正好有一个吊脚楼的兄弟，只要我们动起手来，他们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就算他们不帮我们，也会分散守卫的力量。守卫的人数远远比不过我们两个吊楼的人数，那十个守卫要看管两个吊楼的人，还要照顾船只，他们根本顾不过来！”

    丑孩子双手一拍，说道：“我是胆小，我是不够聪明，但是你讲的我全部明白。你说的对，抢船才是我们唯一的活路。呆在这里，早晚是个死。顶多就是多活几天，多受几天罪，帮他们多挖些矿石。”大痣男孩抢着说：“我同意！选日不如撞日，况且也说不定哪一天会被石头砸死了，被地震震死了，干活累死了，与其窝窝囊囊的死，还不如今天晚上就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做个汉子！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这就叫逼上梁山！”丑孩子对李小阳说：“兄弟你力气小，站开，看我的！”单瘦孩子一把拉住正要撞门的丑孩子，说道：“等一下。”丑孩子不耐烦地说：“还等啥？再等船就要开走了。”

    单瘦孩子说道：“我们把人分成三队，分三次撞门，三队人员连续不停地撞门！一直到把门撞开为止！”众人醒悟过来，连声称是。一屋子的人，分成三队。李小阳对众人说：“好办法！第一队万一撞不开门，第二队马上接着撞；第二队撞不开门，第三队紧接着往上冲；第一队要紧紧补在第三队后面。撞开门以后，大伙一落到地上，就要赶快找家伙，不要只顾着逃跑。你跑的再快，也跑不过子弹，跑不过狼狗。大伙儿找到家伙后，动作要快，干掉一个狗腿子就少一个障碍，干掉一条狼狗就能救回几个兄弟的命。”众人连连点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单瘦孩子说道：“大家先把现在能抽出的竹子抽出来，作为自己的兵器。没有兵器的，待我们撞坏竹屋出去后，就捡搭房子用的竹子和木棍作自己的武器，满地的石块也可以作武器。”众人纷纷拆竹子。李小阳补充说道：“不要落单，两个人一组，一个人进攻，另外一个人保护。”癞疤男孩说：“不要忘记，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船！”李小阳指着丑孩子、单瘦孩子说：“我们三个人每人带一个队，抢枪！打狗！抢船！”丑孩子急切地说：“不要再说了，时间来不及了！”李小阳把手一拍，低声吼道：“好，不能让船跑了，你带一队人趁着乱，先抢船！”李小阳与丑孩子击掌。单瘦孩子用手作势，对靠近门的那部分兄弟说：“你们跟着我先上！”又和李小阳击掌。李小阳说：“我们紧跟着你们上！”

    后面的兄弟们让出场地，首批撞门的兄弟们走到屋中央，癞疤男孩和单瘦孩子冲在最前面，李小阳和丑孩子紧追其后。第一批人没有撞开房门，第二批人不待第一批人起身，跟着扑上，门仍然没有撞开。第三批人紧接着再冲，门只是来回弹了几弹。看到有些兄弟灰心了，李小阳扯开喉咙叫道：“现在不拼，还等什么！”带着大痣男孩两人再次冲门，门仍然没有撞开，两人跌倒在门边。众人受到鼓舞，大叫：“拼了！”终于在第六批人的冲撞下，房门被撞开。第六批人随着破门跌落地面上。余下的人顺着门边被撞坏的竹篱笆，扯出断竹，起出断木，纷纷跃下地面。

    地面上的十个军服壮汉，有三个在海边简易码头上守着矿工孩子从船上卸下编织袋到岸上，再把岸上的矿石背上船。另有三个跟在从码头搬运编织袋到铁皮棚的矿工孩子后面负责押送。再有三个守卫在露天场地，一人守着一个吊脚楼。最后一个守卫留在铁皮棚前面记数，监督矿工孩子把编织袋背进中间最大的房门里面，不同货物分别摆放。两条大狼狗，一条留在码头船边，一条留在铁皮棚旁边。

    这个岛上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小矿工们集体造反的事件，而且矿工孩子中有小部分或是智障、或是弱智、或是残疾人士，那些守卫万万也想不到会有人敢于闹事。军服壮汉们的警戒心理由最初登岛时的高度紧张到后来渐渐放松。有时为首壮汉不在场，其他守卫人员会偷偷躲起来抽支烟，打个盹。但是在每周一次来岛班船上下货的时候，每个守卫都必须在岗，不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