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小楼灯亮,艾尔巴·疾端着灯盏在房内四处走动,那昏暗的灯光却照到了萧子兰青白的面庞。 萧子兰一双明眸死死的瞪着他,香汗从腮边低落。艾尔巴·疾看着她那哀怨的模样,不禁叹起气來。 “别这么看着我,你若是交出來,便沒得这般事了不是。再说了,刚才子兰姑娘不是很欢愉么?那娇喘如......” “滚!” 艾尔巴·疾就这般故意激怒她,这娘们倒是嘴硬的,到现在都不肯说,看看那脸和身上的青紫,何必呢。 “快交出來罢,我要走了。”他伸出手,表情倏然严肃。 萧子兰冷哼一声,“我就是不给!” 艾尔巴·疾坐在榻沿,看着萧子兰这清瘦的模样,道:“美人怒?人是美了,若不是你跟只狐狸似的狡诈,我娶你回狐胡当阏氏也不错。” “啐!”萧子兰将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 艾尔巴·疾也不生气,抹了抹脸,忽然掀开萧子兰身上的被褥,一把拉住萧子兰抗在肩上。 “你干什么!” “回狐胡。”他云淡风轻的说。 说完,萧子兰更是挣扎得厉害。她才不要去狐胡呢,一片荒漠,还要当他的阏氏,她想來好歹也是命官遗女,怎的会看上这粗鄙的首领! “放开我!” 艾尔巴·疾翻了个白眼,一掌劈到她颈后,萧子兰直接晕过去,房内顿时清净了许多。他扛着萧子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将剩下的一把泼向跳跃的火烛...... 是夜,天上星宿如夜里的一笔白墨泼洒在夜的纸上,凛凛寒风穿行在营帐之间,吹得将士瑟瑟发抖。营帐外可看到里边跳跃的火光与那擦拭着利剑的影子,忽然一个身影如鱼般贯入账内。 “听闻有人明日就要回去了?” 慕红绫一身戎装,头发高高竖起,腰间配着大小长剑与匕首,模样又比在京时消瘦了些。 坐在篝火旁的男人凤眼一瞥,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道:“你若是说要送本王一程,本王可是受宠若惊,要折寿好几年的。” “你若是能折寿好几年,我定送你。”慕红绫坐在李贤的对面,穿过扭曲的火光看着他,好好的京都不在跑來这瞎掺和。 李贤看着手中擦得光亮的剑,能从剑身看到自己的眉目,又将剑收起,问:“说罢,來找我何事。” 慕红绫从腰间掏出一小块洁白的东西,丢到他手中。 “这是狐胡祭司的方骨?”李贤捏着洁白的方骨,趁着火光來看,晶莹剔透,十分美丽。 “洛城飞书,馨儿怀上了。” “嗯,这我知道,我也得到消息了。”他忽然抬起头來看着慕红绫,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要给那未出世的孩子方骨?你疯了啊?” “这有什么的?” 虽然这方骨的來源比较恶心罢,可來头确是不小。方骨是狐胡祭司特有的,长在祭司的......某个部位。死后等尸体化为尘土了,便能得到这么一粒。狐胡的祭司有很多,可乐意交出方骨的却少之又少。 祭司在临死前会托人将自己的尸体埋藏起來,狐胡万里黄沙,只要抛在一个地方,风一刮,第二天准沒影,所以方骨就更是难寻了。 李贤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是费劲了心思啊,你怎么找到的?别说你行军之时风一吹,吹你手上了。” 慕红绫也学着他冷笑一声,“说得这方骨真便宜,你且带给馨儿便是了。” “嗤,还真是上了年纪就信这些,要是这方骨真能保平安,你说,那些祭司怎么会死呢?”说罢,李贤不屑的将方骨收起來,“你可知艾尔巴·疾的事。” “知道,不过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进进出出的,滑得跟泥鳅似的。” 李贤又掏出一柄匕首,缓缓的擦拭,“听探子说,是南下去了,他好似一直沒出过大凉。” “呵,你的探子可靠么,如果是真的,那军中的探子又能每日说上一说艾尔巴·疾每日去了哪,做了什么?” “估摸是替身罢,你们的探子,啧,脑子不行......”说罢,还嫌弃起那军中的探子來了,若是被那探子知道了去,定要在背后骂了李贤的祖宗三代。 “你说他南下作甚?” “找帮手呗,皇位不在他身上,寝食难安啊。上次我见着他,还不是这样,还美其名曰什么來着的,不过他估计也找不到什么人。” 慕红绫看着他,冷笑一声,道:“那也倒是了,有你在,哪有人敢造反啊?你沒反便是不错了。” “嗖,,”李贤忽然将匕首扔向慕红绫,慕红绫一个侧身,匕首问问的扎在了慕红绫身后不远的木桩上。 “嗯~够利......”他起身,走到慕红绫身后,拔下匕首,“你难道就不觉得我皇兄不太适合当皇帝?” “那你且适合?至少他够无情,悟明了所谓的王道。” “可他杀了他的兄弟!” “可护住了你!”慕红绫一句,就将李贤所有话给堵死了。 这个道理,至今也沒人晓得是为了什么,李宏还留着李贤在这世上。是因为曾在一起,被同一个女人养大罢,还是别的什么。 李贤未语良久,慕红绫起身悄然离去。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当年本以为李宏会一杀到底,以除后患,可还是留下了最富有计谋的李贤。 不杀便罢了,还封侯加爵,赐地万亩,赏银千两,一路让李贤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李贤也算是争气的,宫内估计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罢,江山易主之事,只要他想,沒准还真能成了。 李宏兵行险招也不知唱的哪一出,这不是摆了一把刀子在颈上么,连带着所有忠心耿耿的朝臣担惊受怕的。 慕红绫出了营帐,发现慕樊辰真在账外候着她,待她一出來,便将毛皮披风盖在慕红绫的身上。 “姑姑,他什么反应。” “也就那样吧......沒想到我们出來那么久了,馨儿都要当娘了。” 说到这,慕樊辰长叹一声,道:“也是可惜了我的好meimei,非要跟他。” 慕红绫哼哧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太满意这说法,毕竟樊华还是她一手带大的,跟亲儿子似的呢。 “樊华虽然感情上比较淡漠了些,为人也比较冷血,但是对自己人还是好的,护短,往死里护。 馨儿跟了他,虽不能保证她开心,但是以后生活无忧定是可以的,那小兔崽子本事可大着呢,现在我管不着他,管不了他,你就看看他会蹦跶成什么样儿吧。” 按着樊华那性子,做事就是看心情的,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來,鹤舞都跳了,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呢,仔细想想跟李贤还真是挺像的,只是李贤身负重担,还算是有担当的。 慕樊辰听她这么道來,心中的忧虑又不免多了两三分,看他在家中做的那些事。再加上自己娘亲之死似乎与他沾边,怎么想慕馨都不该同他在一起。 “你看,今日的星宿挨得好似挺近的,特别是那两颗,是不是?” 慕红绫抬头看天,这双星似乎一直挨着挺近,以前倒是沒发现,只是最近越來越近了。 “走罢,我们去同你爹说事。” 账内,李贤躺在褥子上,看着帐顶,心中有些烦乱。一來是樊华的事情,真的不大好处置,之前他逃婚之时恨不得撕了他,现如今他有与慕馨有了孩子,是该放过还是继续困住自己也沒个准。 二來又是为了朝廷之间的事情苦恼。看那李宏的样子,想反却下不來手,而且兵权还在这慕家的手中,可不反自己做着皇帝的累活还沒点甜头。加上凌相总变着法的打压自己提升自己的党羽,最近真是步步维艰。 正想着这些烦心事,账外传來粗犷的歌声,那调子似曾听过。李贤疑惑的走出营帐,看见几个将士正围着篝火正烤着rou,边唱着歌,那调子他也想起來了...... “长剑破西风,长缨如游龙,枪走奔雷过,何处应长风......” 这曲这调......还是同李宏一起学的,那时候母妃圣眷正浓,唱得一嗓子的好曲子,自己那沉溺于戏台的父皇每日都來听曲子,听得他们耳熟能详。 可先帝不让他们唱,说是帝者,不应会此,应勤于诗书,学习孔孟之道,可他自己却爱听得不行。 “如果我皇帝,我就给你吃好的,穿好的,我有的,你都有!” 此话不是他道的,是李贤自己年幼时在梅花树下同他道的,他当时可是想当皇帝想疯了。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又累,还不如我当呢,东西都给你,事情我來做。”这才是李宏同他道的话。 事实,李宏做到了,拿到了皇位,也不杀他,还给了他当初许诺的。 这便是他不杀他的缘由吗? 他得到了天下,分羹给了他钱财,可是他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同他说笑了。他手上沾染着自己兄弟的鲜血,用计谋将他们的草包太子哥哥弄下台來。虽然,这事情,所有人都有份,可提着太子头颅來见他二人的,可是李宏的侍卫,,相如。 何为王道,赢者便是道。 “长剑破西风,长缨如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