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一月后,正是炎炎夏日时,樊华抵达京都。入城的一瞬,他恍如天旋地转,分不清此时是梦或是现实。 青森与他骑马入城,风风火火闯了一路,便只是想快点回到府上。樊华望着府前的匾额,一刹间脚就不听使唤,不再往前踏半步。 “少主?”青森看他有些紧张,额上渗出了汗珠,轻轻推了他一把,樊华这才迈开步子。 芊芊玉手拉起门环,用力的拍了几下,便听到有人应门了。他屏住气息,掌心直冒冷汗,在门前不安的踱步。 “少主......”青森一把将他搂过,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樊华更是连步子都迈不动了。幸好这天热,府门前沒人经过,不然叫人看见了如何交代。 “來了來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樊华的心咯噔一下,还以为那孩子都会说话了,再一想想才过了一月,怎么可能呢,他又放心了。 小豆用了吃奶的劲打开门,见到风尘仆仆的樊华与青森,不禁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來。他如一条滑溜的鱼儿溜回了里边,边跑边喊,“阿蓝姐!鹿化!少主回來了!少主到了!” 樊府本如一池死水静谧,一声响却同那一颗石子丢尽了平静的池水中。正坐在水榭小亭擦剑的鹿化蹭的一下站起來,就连小憩的阿蓝都被惊醒了。 小豆洪亮的声音惊得方睡下的宝宝醒了,便在床上哭得伤心极了。阿蓝抱起他,朝着门外走去。 “少......主。”她才迈出房门,便看到樊华站在廊道看着她。说是看着她,不如说是看着那襁褓中的孩儿。 他接过阿蓝手中的孩子,软绵绵的,还在哭泣,长得真是像极了青森。阿蓝看着孩子如此哭闹,不禁回想起那日慕馨过世的场面,眼眶泛红。 “少夫人......”阿蓝哽咽道,“我带你们去看看少夫人。” 慕馨就葬在后院的梨木下,长年梨木相伴,春季能看胜雪梨花。樊华喜欢的,她自然是喜欢的,樊华若是常來看看梨花,倒也能常看看她。 “她临死前道,叫少主你常來看看,便死而无憾了。” 也不知道为何,樊华抱着孩子,竟然不自觉的开始哄着孩子,孩子也不再哭闹,似乎他身上有一种东西。 他看着孩子,长叹一声,道:“这孩子想來你们也知道了,叫樊城,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你们。” 知了鸣夏,微风拂过地上三三两两的枯叶,青森替樊华上了香,那小坟包也开始长了些草。 樊华尾随着李宏回京一事,李宏已听到了风声,那龙椅他还沒捂热呢,樊华这么快便回來了?看來慕馨还是死得其所的。 未过几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李宏愣是亲手提了金匾让人送到了樊华的府上。一时间轰动了整个朝野,那齐郡王府四个大字,闪得大伙眼疼。 樊华在心里边冷笑数声,合着之前在沙城压根就沒人知道自己被封的事情?李宏这是先斩后奏,硬生生把自己给抬到了郡王的位置。 李贤此事也正好回到了京都,刚进城时,发现百姓们竟有些少,不似往日那般热情了。他叫人拦下百姓,问是城中有无什么活动,城门这边人竟有些惨淡。 那下百姓答道是李宏赐了樊华好些东西,浩浩荡荡的一个队伍,甚至还有亲手提的金匾。 这么一道,李贤倒是想起來了,二品郡王只差了自己一阶,只是自己多年经营一些乱七八糟的银子是比较多的。他本想回了贤王府整顿整顿的,不过想來后边还有一个多事的,索性直接前往郡王府成了。 这一定是个大惊喜...... 回想当年,这郡王府还是那领舞荷衣的宅院,如今却成了万人瞩目的郡王府。虽说不大,可樊华对此还是满意的,毕竟他身边沒有多少人,自然也不用更大府邸。 鹿化与青森正站在门边清点物品,期间也有不少攀权附势的小人要登门拜访,不过都被他们一一回绝了,不过呢......礼还是照收不误的。 李贤从车中下來,手执折扇,好不风雅,看得周遭的小姑娘小媳妇浑身痒痒。青森和鹿化看到他,甚是诧异。 “王爷......” 鹿化本能的对着李贤拱手作揖,青森则不然,冷然问道:“王爷今日何事來访?” 李贤折扇翩然,轻笑道:“叫郡王出來罢,本王有个礼物给他。”青森侧眼怀疑,不知他又怀的什么鬼胎,“你去罢!” 樊华从里屋出來,远远就听见李贤的笑声,他來准时沒好事的。他走到李贤身旁,冷然问道:“怎么?马不停蹄的,就來见我?” “卿以后,不能再我我我的了,要自称本王,同本王一样的。”李贤拉过樊华的手,将他领到马车边,“你看看,这礼,是否合心?”李贤拍拍手,纳兰堇从车中缓缓走出。 樊华看着她,牙齿都在打架,愣是好半天沒把话说出來,“你......你怎么來了!” 李贤折扇颜面,略带讥讽的笑道:“其实这也不算是本王的礼了,算是陛下的,本王只是借花献佛,还请齐郡王收下罢。” “这......纳兰堇,你为何而來!”樊华惶恐的看着她,他未想到过会有今日这番光景,完全就是被李氏兄弟将了一军。 纳兰堇看着他,不语,李贤替她开口,道:“她如今便是郡王妃了,你可要善待她,毕竟她是浣月的人。”说罢,他冷笑一声,上了马车,只留樊华傻愣愣的在原地。 “李贤说得沒错,你还是认命吧。”纳兰堇说完,傲气的将头一扭,自己进了府里。 青森和鹿化看着她一路走进去,眼睛瞪得老大了,这是什么情况?鹿化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她就敢这么进去了? “唉唉唉唉!”樊华一路追进去,他的孩儿还在里边睡得香甜呢,被她惊醒了算谁的。他追上了纳兰堇,拦在她面前,不再让她朝里面走半步。 “怎么了?我是现在是王妃,还不能进了你这郡王府?” 樊华将她扯到一旁,低声道:“我孩儿正睡着呢,吵醒了,你奶他?再说了,沒成亲,你怎么就是郡王妃了?萨柯呢?!” 纳兰堇白了他一眼,敢在她面前提萨柯? 樊华长叹一声,想着也猜个大概了,连忙道:“成成成,我给你安排住处,你莫要乱走扰了孩子的清梦,那小祖宗我才刚给哄睡下的。” 纳兰堇也同意了,樊华便给她找了间房。樊华又嘱咐了府上所有人,不得怠慢她,纳兰堇也不是个喜欢找茬的主,便由得她去。 做完这些事,樊华一路杀到紫萱殿,那传话公公才踏进殿门方要禀报,樊华就冲进去了。愣是一群人沒拦住他,他现在是郡王,要是伤他半分也是倒霉了的。 “齐郡王何事气冲冲的?”李宏故意这么问到,他是知道的,李贤沒回府就把纳兰堇丢给他了,换做是别人都受不來。 樊华站在殿前,叉着腰,气得火冒三丈,“陛下这是何意?我丧妻未满一月,你竟叫我娶纳兰堇!叫世人如何看我!” “郡王便是为此事火冒三丈?”李宏放下手中的笔,“故人已去,郡王不若看看前方的风光,也是一样动人。” “放屁!”樊华骂道,这话都吓惨了殿上的宫人,就是李贤都沒这么放肆过,“你怎么不将纳兰堇配给李贤?或者放到你偌大的后宫之中?” “呃......”李宏顿了顿,他说得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其实他只是不想自己遭殃,或是李贤遭殃的,李贤若是不高兴不打理朝政怎么办,“你也知道,朕嘛,对这种不感兴趣,贤王呢有......断袖之癖,我们两......不大好做这件事。” 樊华上前拍着他的龙案,瞪着他道:“你看我就好吗!那我也可以说我是断袖之癖啊!”说着,一把拽住李宏的衣襟,一口亲下去。 殿内所有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这是亵渎天威啊! “來人!齐郡王反了!”福寿全捏着尖嗓子四处挥舞着拂尘叫到。 福寿全这么一喊,殿外的侍卫们全冲进來,一把拿下樊华。樊华看着李宏唇上的血印,心里冷笑一声,看他怎么跟全天下交代。 “什么?!”李贤泡在木桶里,影卫跪在边上,将今日紫萱殿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樊华真是狗急了跳墙了啊?他人呢?” “回到郡王府了......” “那陛下呢?” 木桶雾气蒸腾,李贤一头青丝披散在外边,几名下人正來來回回的试试桶内的水温,不停的加水。 “听闻是事情发生后,就宣了太医,说是抱恙,这几天不打算上朝了......” 李贤冷笑数声,还有他皇兄怕的时候呢?他忽然起身,从桶内出來,下人们连忙将他身上的水渍擦干,又替他更衣。 “备车,本王要进宫探望皇兄,他病了,本王好是担心啊~哈哈哈” 这么个取笑李宏的好时机,怎么能错过呢,当然要星夜前去探望,才能体现他这个贤王有多么关心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