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您是我上官
就这样，面如死灰的马指挥，如同死狗一般，被拖到了苗府尊的面前。 “府台老爷，府台老爷……”马指挥看着府台老爷，见他板着一张铁面，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磕头如捣蒜，求起饶来。 府台老爷却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只见苗府尊重重咳了一声，目光如刀锋也似，在他身上来回剜着。 “马指挥，你久在行伍，有些事该比我熟才是。不如你来告诉我，贪生怕死的武官，该是个什么下场？” “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斩无赦，流放三族……可我没有，我救了金水镇一半的人呢！” “还敢狡辩！”府台一声断喝，把马指挥的话堵了回去，他瞪着眼训斥道：“你当本官是泥胎菩萨不成，竟敢当面欺瞒？你可知道，本官已去查问过，你的人根本没敢往金水镇北部去！” “我……”马指挥使见势不妙，两股战战，额头上又奔涌出了五老峰瀑布般的冷汗：“府台老爷，您得救我，您是我的上峰，我出了事，您也要吃挂落的。府台老爷，您得救我！”他似乎是找到了关键，一个跳步，扑向前去，抱住了府尊的大腿，神情激动，哀求了起来。 苗府尊瞧着恶心，飞起一脚，就把马指挥使踹出去了老远：“左右来人，给我把他叉下去，好生绑起来！” 这番命令一下，马指挥使是真的慌了。他平日里吃的便是皇粮，更靠着一身虎皮，不吃吃了多少好处孝敬。没想到真是天道好轮回，今天竟是轮到他来吃这官司。 “要命了，要命了！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现如今我犯在府台老爷手里，他要我去背黑锅，我岂不是死路一条？打官司也是打不赢的，我无权无势，他是昆山王家的乘龙快婿……” 马指挥使慌张无措，一瞬之间，更是生出了武力抗法的冲动。不过他这念头刚刚兴起，只瞧了一眼苗知府背后的两个护卫，心便凉了半截。那两位都是昆山王家的护卫，被安置在苗府尊身边担任安保工作，那自然不会是庸手。要是他贸贸然冲上前去，若是得手就罢了，若是失手……临阵脱逃、劫杀上官，这可就该诛九族了！ 心思这么一转，马指挥使是真的绝望了，眼里光彩一下都暗了下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宛如死狗的问题了，真是比死狗死得还透，浑身上下没一点力道，尸体也似的任人拖拽。 也就是在这时，扮红脸的王师爷，见火候到了，便向前一步走，唱戏般伸出手来，喊了一声“慢着”。 苗府尊心领神会，依旧板着铁面，但也跟着喊了一声“等等”。而后他好似浑不知情，怒视着王师爷，质问道：“王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师爷一拱手，凑上前来，压着嗓子，用马指挥使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老爷当面，这马指挥虽然是个脓包，但话糙理不糙，他真被严办了，您也绝计不能全身而退。” “对对对，王师爷说的对！”一旁的马指挥像是接受了心脏电击复苏的死狗，颤抖了几下，坚强地恢复了生机。他也顾不得恰不恰当，张大了嘴，为王师爷疯狂点赞。 苗府尊自然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对着王师爷问道：“那王先生，你说该怎么办？” “我说……”王师爷走上前去，用手遮住了嘴，苗府尊也很配合地侧了侧身子，附耳倾听。 马指挥使的心情真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睁大了眼，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苗府尊的表情。在他看来，奥斯卡影帝苗府尊的脸上，本是暗无天日，可听了王师爷的话后，苗府尊的表情似乎放晴了些。最后，等到王师爷说完了话，笑着退了一步，撤到一旁，苗府尊已不像初时那么可怕了，反而有些阴晴不定的，仿佛若有所思。 最后，在马指挥使期待地眼神中，一甩袖子离开了。他带了护卫，往灾民那里走了过去。 而马指挥使就像是天龙寺外的段延庆，看到观音般的刀白凤朝他走来……当然，刀白凤是不存在的。事实上，朝他走来的是同样微胖而油腻的王师爷。但在这一个瞬间，那种整个世界都被救赎了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给他松开吧。” 王师爷眯着小眼睛，给护卫们下了个命令。马指挥使重获自由，立刻就想挣扎着起来，向王师爷道谢。却因为方才过度的惊慌，竟没有能站起来，反而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王师爷对此也并不在意，他干脆蹲了下去，轻轻拍了拍马指挥使的肩膀，小声说道：“你该知道的，你犯的是死罪。” “下官……下官……” 马指挥一听王师爷又提起死罪这回事，吓得又是一哆嗦，还好他已经坐到了地上，总算不用再摔一次。慌张之下，他甚至忘了王师爷根本没有官身，也向对着府台老爷似的，自称起了下官。 “指挥使何必惊慌至此？现下您还能跟我说话，便说明老天爷还给您留了路。” “哦？”被王师爷这么一提醒，马指挥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他抓住了王师爷的手腕，谄笑道：“还请先生教我。” 王师爷小小的眼睛眯得更小了，他朝马指挥使笑了笑，低声道：“自助者天助之，自救者人救之。” “请先生明示。” “您且附耳来听。” “先生，这恐怕……” “您要是不做，那府台老爷还有王家，都要推着您去死。到时候朝廷的人下来一看，您觉得他们会信谁……何况您的说法确实经不起推敲，连府台老爷这样的读书人您都骗不过，您还指望能骗过天使么？而如果您肯去做，那府台老爷和王家，可就该拉您一把了。只要您能照着我说的，一条条做好，再有两路奥援为您上下打点，您还怕个什么？一推一拉，这里面的差别，您不会不懂吧？” “好，那下官就做了。” “马指挥见笑了，我又没官身。” “没官身您也是我的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