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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节 时家的掌控者

    被邀请进入那个房间的时候,苏凛像是一条刚刚被主人买下,用链子拴着牵进屋去的小哈巴狗。一步一转头地缩着脖子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但让他心里发怵的并不是这片新环境,而是背对着他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

    时天允和时莉莉的父亲,时家的现任掌控者,时易生先生。

    也许是为了缓和苏凛的心情,他没有像弟弟时望那样穿正装,而是一套极其普通的便装,但这却并没有给苏凛带去多少安心感。恰恰相反,如果说时易生原本是一头狼,穿上这样的衣服,他就变成了狼外婆。对苏凛来说,这两者的恐怖程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后者则更需要防备一些——这个形象不得不让人把它和阴险、狡诈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时先生当然不像一匹狼,他和三妹时希女士一样,身材相当高挑,而且壮实。只是他也已有五十岁了,脸色有些发黑,布满了沧桑的皱纹,头顶白发丛生。但他的步伐沉重稳健,便装背部浅浅勾勒出肌rou的线条,让苏凛想到欲扑猎物的雄狮。之前看到时望先生的形象,苏凛觉得他和大企业家的名头有些不太相称,现在他看到了相称的人,但却似乎又过了些。苏凛想,如果时易生先生就是用这种形象在生意场上和人打交道的话,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真心愿意相信他,他看上去太像那种你一不留神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你吞掉的人物了。

    狼和狮子……好吧,看样子无论是哪一种比喻,都脱不了野兽一类。但这确实是苏凛的真实想法,他想到了之前面对时先生时,他那种利刃般的眼神。错不了,那不像是时莉莉对他的打量,也不是时望先生的友好和时希女士的不屑一顾,而是一种……欣赏?对,苏凛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说法了。可那种欣赏并不是在看着一位出色的晚辈,或者说,那不是一种人类对人类的欣赏。

    是的。每每想到此处,苏凛都觉得身上有些发寒。

    那种欣赏的眼神,像是猎人对于猎物,商人对于货物,或是美食家对于刚刚端上桌来,还冒着热气的丰盛大餐一样。苏凛几乎可以肯定他从时易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狂喜,尽管那只有一瞬间,却让他如堕冰窖之中!

    但他已经没法逃走了。

    “请坐。”

    房间中又是一个客厅,不过这里显然就是私人“领地”了。时易生转过身来,他的声音淡淡的,却不像是礼貌的说法,反而像是一种命令。然而苏凛并未因此感到有什么不舒服,他很清楚对方就是那种天生就要对他人发号施令的人物。被理所当然应该下命令的人命令,受令者也理所当然应该服从,于是苏凛老实地坐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把门关上。”时易生对跟进来的弟弟时望说道。时望先生也在,这让苏凛稍稍舒服了一点。

    时易生坐在苏凛对面,他的腰杆挺直,像是一名军人,准确来说是一位将军,一位刚刚从战场上归来,军服上染满鲜红血色的将军!而在他面前,苏凛只是一个刚刚参军的童子兵,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苏凛。”时易生说,声音仍旧是轻轻的,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是在干巴巴地念着一份档案,然而听在苏凛耳中,那嗓音却是浑重的,有如时间的叹息,“你是孤儿,你的养父姓夜,是一名作家;养母以前在邮局工作,退休以后就是位家庭主妇;你的义姐在西南交通大学毕业,现在在一家宠物收容站工作;义妹和你一起居住在未来岛,念锦衣学园的预备高中。是吗?”

    “是吗”放在这里毫无意义。苏凛心里清楚,时家不会放任自家少爷随便跟一个野小子来往,“朋友”这种名义不适合这种大家族。因此在两人交好的同时,时家一定也早已把他的身世查了个底朝天,确认他的身家没有不干净的地方才默许了他们的友谊。甚至天允也早已提醒过他这一点,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在意,听着时易生念出自己的家庭资料,他丝毫没有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哦?”时易生的语气微微一变,似乎很感兴趣地问道,“你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父生母吧?你为什么不随养父的姓氏,而是姓苏呢?‘苏’是你生父的姓氏吗?”

    “我不知道,以前我问过夜叔叔,他说是为了纪念他的一个朋友。我想那应该就是我的生父,不然的话他总不会随便让我跟了别人的姓。”苏凛小心地答道,他不明白时易生为什么会对他的家世感兴趣。

    “哦,朋友,是吗?”时易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接下来却又说道,“但是据我对夜永咲先生的了解,他和你的性格并不太相像——不,应该说完全相反。你很外向,开朗,不拘小节,甚至可以说有些放肆,你很机灵,却在细节上很马虎,有时会因小失大,而且你讨厌单调繁琐的工作。夜永咲先生则在为人处事方面非常小心谨慎,在人际交往方面显得有些笨拙,生怕犯了错误。这样一来,他的交际圈子就要小很多。他如今也有五十岁了,但在过去的五十年间,能够被他称为‘挚友’的人实在不多,就连普通朋友也屈指可数,这中间少有姓苏的人士。有两位,但都是家庭圆满,似乎并不需要夜先生来替他们照看孩子。而再往前追溯,在夜先生的少时朋友当中,倒是有一位苏凌先生,他当年和夜先生的感情相当不错。”

    苏凛有些发愣,他忘记了回答,或许时易生也没打算让他回答。对于自己的身世,他并不是很了解,以前偶尔打听,夜叔叔也是含糊其辞。时易生说得对,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时间长了也就淡忘了此事。但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存在着生父生母模糊的影子。今天被这样提出来,他的心脏不免紧张地砰砰跳动起来,迫切想要听到后面的内容。

    “然后呢?那位苏凌先生……”他抬起头来开口问道。他知道时易生所说的“了解”可以干脆用“调查”两个字代替,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许他会感到不舒服。但事涉自己的身世,他在激动中完全忽略了那一点。

    时易生对他的反应似乎十分满意,他的面部依旧没有表情,但苏凛可以从他的眼角看到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直视着苏凛的眼睛,却是摇了摇头:

    “很遗憾,按照正常情况看来,苏凌先生是你生父的可能性极小。后来我们发现,在你出现在夜家之前——甚至说,在大你几岁的义姐夜璃儿出生之前,那时夜永咲先生不过二十多岁,他曾经拜访过苏凌先生一次。但之后不久,苏凌先生居住的公寓就遭遇了一次火灾,他本人也不幸遇难。就算说你是他的遗腹子,从时间上来说也是对不上号的。”

    “是……吗……”

    苏凛心中的小火苗被一桶冷水哗啦啦浇灭了。

    然而时易生却像是在玩弄他似的,在苏凛的心情即将到达冰点的时候,却又听他开口说道:

    “不过呢,很有意思的是,在那之前,苏凌先生曾经多次受到过濒临死亡的重伤……哦,忘记告诉你了,苏凌先生是一位警察,而且是一位十分难得的好警察,重情重义,而又刚正不阿。他在遭遇火灾前的一段时间内,经历十分坎坷,为了救一名女孩险些被车撞死;,从楼顶头朝下摔下来,大脑几乎被完全破坏;被从天而降的盆栽砸碎头骨;在和犯罪分子的搏斗中被开膛破肚,内脏都滑出来了……不得不说是伤痕累累啊。但奇迹般的是,每一次他重伤过后,却都能很快恢复过来,每一次都在命悬一线的生死边缘从阎王门前折回来了。真是幸运,是不是?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在那段时间内,他的亲友们几乎全部都离世了,近到他的父母兄弟,远到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报案人。而这之中,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夜永咲先生。真是巧合啊,你觉得呢?”

    “你是说……他可能还没有死掉?”

    苏凛被时易生给搞糊涂了,他现在心里急躁得不行,觉得时易生这种打趣般的口吻真是令人讨厌。可他又不得不按捺住,因为这些事情,就连夜叔叔也从没有对他说过,而想要听下去,他就只能够忍耐这个男人。

    “我不知道。”时易生摇头,“由于跟苏凌先生有过交往的人,几乎全都在当年那段时间内故世了,因此我们得不到更多的消息。唯一聊以安慰的一点,是在那座公寓楼被烧毁之后,当年参加调查的警察和消防员们并没有找到苏凌先生的尸体。但他从那以后,也再没有出现过。比较合理的解释是他的身体都被烧化了,和烧焦的墙灰混杂一起,无法分辨……但我们不妨从另一个乐观的角度去想想,也许他还没有死,也许他和以前那么多次一样,幸运地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再出现过呢?嗯,这倒是个问题。”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凛,再一次用平淡却又似乎蕴藏着无尽乐趣的声音问道:

    “你觉得呢?”

    ……

    第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