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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不掉25

    洗不掉25

    姚强弓起膝盖,一只脚搁在踏板上,扭头,扁一下嘴巴,说:今天,我值班。

    话音刚落,传来上楼梯脚步声,噌,噌,那人走得急。象投胎一样。

    姚强孙飞迅速离开房间。

    之前,孙福明回李家村过年,那是因为没有房子,即使有也没人住。人少过年不热闹。自从来到临安府当上迅达作坊掌门人之后,即使是一个副掌门人也是前呼后拥的。事实上伍德已经不怎么过问迅达的事情了,今年,马车产量翻番,整个讯达都牛逼起来了。人啊,都是这样的,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有朋友亲戚,不是什么鸡犬升天,算是有福同享。在逆境里的时候,没有朋友亲戚,同甘共苦谈何容易。孙福明不一样,之前,他对父母亲怀有深深地爱,他对弟弟有深深地情,即使有这样的情感也无从表达。现如今,日子好起来了,事业也在蓬勃发展,即使再忙也要回家。即使回不了家也要想办法团聚。过年了,把家人接过来,在皇帝老儿的身边团聚。团聚之求是人之常情。除此之外,他深深地爱上了屋子骑的女儿屋安娜。当自己心爱的人也在临安府迅达作坊上班的时候,就过年而言,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把父母亲接到临安府自己家过年的孙福明正在厨房烧菜,他对在旁边帮厨的母亲说:你看看饭好了没有。

    来到儿子这里已经一个月的母亲张宝马揭开锅盖,说:差不多了,再焖一下吧。

    儿子用筷子戳酒烧肋条,眼眶里象藏两饿虎,说:我再炒一个宫保鸡丁就好吃了,你出去吧。

    母亲用手扇热气,止不住吞口水,就酒烧肋条而言,她和儿子出现较大分歧,按她的烧法是这样,按儿子的烧法是那样。他们谁也不服谁。他们分歧的焦点是要不要放水,儿子坚持不放水只放酒。母亲坚持少放酒多放水。即使有分歧也不等于没有妥协。他们一致同意把猪rou做熟。他们一致同意反对九成熟或者七成熟。反对理由是猪排不是牛排。在火侯上,没有什么分歧,一致同意先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炖,最后大火收干。在投料上,他们又有较大分歧。儿子坚持只放料酒,追求rou的本身的香味。母亲反对,她坚持用多种调料,

    发生在厨房里的关于菜肴做法的分歧没有影响到整个家庭,谁在厨房谁说了算,现在,孙福明说了算。他连哄带骗让mama离开厨房。

    母亲咽下口水,撂下锅盖,离开厨房。

    孙福明把花生米倒入锅里。必必剥剥,油锅开了。

    窗外,劈劈啪啪,有人在燃放爆竹鞭炮。

    白驹过隙,自从离开县城到临安府迅达上班已经一年。一直忙忙碌碌的他从账房掌柜到现在的迅达二当家只用了一年多时间,之前,在马车铺子的时候,在销售顾问的位置上,一干就是7年。象一颗螺丝钉。现在,或者不久以前,在职务升迁上,一年一变,三年一换。象走马灯一样。说是二当家,其实,老板伍德已经不怎么过问迅达的具体事务了,现在迅达里里外外都是孙福明一把抓,事实上,原来那个看见过临宰的老牛流泪的孙福明已经成长为临安府最大马车作坊的掌门人了。事实上,迅达不仅仅有一流的马车作坊,而且还在全国中等城市开设连锁销铺子。最近,和他一起到临安府的屋子骑,在他旁边的住宅区买了房子,女儿屋安娜搬过去了,父女住在一起。客厅有人喊,他回过神来。

    他从厨房端菜进客厅,把宫保鸡丁放在桌子上,说:要不要喊屋子骑过来一道吃。

    mama端坐在餐桌旁边的太师椅上,两脚离地,偶尔用脚尖触碰一下地面,胳膊肘忱在椅子扶手,手托下巴,眼眶里象藏着两盆火,说:怎么还叫屋子骑,应该叫爸爸。

    孙大为微微一动,觉得那句话不那么顺耳,境由心生,脱口而出,他说:媳妇还没有过门那,等过门再喊不迟。

    mama挨儿子坐下,凑近,问:你和屋安娜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孙福明拉椅子,坐下,又起来,瞟了窗外一眼,说:不急,等忙完这阵子吧,我们吃吧,算了,不喊他们了。

    孙福明不用加班,都混到这位置上了,只有他管人家的份,没有人管他。公司制度对他来说,形同虚设。象牛栏关猫。弟弟孙飞,爱人屋安娜都在加班。他们来不了。

    孙福明陪爸爸mama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家。事实上他也放心不下迅达作坊。

    在账房上班的屋安娜一早就到办公室,准备长安那边的对账单,过几天,她就要去长安对账了,迅达和各个城市的马车销售商的结算方式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照例六十天周转期,一年对账四次,一个季度一次。现在迅达像屋安娜这样的对账人员就有十几个,各人管辖自己的那一片,对帐员之间倒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对帐员和供应商之间多多少少有这个那个,尤其是自营单位。公司出口这一块还是孙福明自己管着。他和外商之间混得很熟。即使不是如胶如漆也是如鱼得水。现在的迅达和以前不一样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坐在屋安娜对面的对账员从来不上班,每个月只来一趟,领了工资就走。这样的人还算是不错的了,每个月能够露个脸。更有甚的,压根半年就不露面,工资还要人送上门。在讯达土地房产部门,有一个80多岁的老人,他还在上班,因为他儿子是交通衙门掌门人。屋安娜看着,敢怒不敢言,孙福明装着看不见。就讯达,有这么多吃空饷的,不仅仅帐房有,而且还有其他部门也有。这些人都是皇亲国戚。这些现象不是一天二天。她看在眼里,急着心里。她替孙福明捏了一把冷汗。坐在椅子上的她在余光里看见孙福明的影子,她眼睛还是盯着对账单,问:什么事情?

    两个手抱在胸前的孙福明站在她旁边,眼眶里埋了两火堆,说:什么时候动身?

    屋安娜挪一下屁股,手里拿着账本,眼迷茫,轻轻地说:正在准备呢,孙福明,奥,孙掌门,长安那个铺子生意挺好的。

    孙福明拉一把椅子坐下,盯着她的脑门子,说:出口中东的那部分马车也是通过它那里走的,你这次去,把出口的账本单独立一个。

    屋安娜低头,轻轻地说:嗯。

    走廊里有脚步声,员工陆陆续续的上班来了,孙福明离开账房。

    刚到门口,突然,有个穿大红袍的对账员把他堵在门口,她气喘吁吁的说:孙掌门,我正要找你汇报呢,

    一看她,孙福明就知道了什么事情了,说:那个钱还没有到账,

    大红袍挺着一对丰乳,一抖一抖的,说:没有呢,那个掌柜说,必须扣除费用,还说,

    孙福明从她身边绕过去,边走边说:还说什么。有什么好说,让他汇款,打钱。

    大红袍胸前起起伏伏,低着头,轻轻地说:我不敢说,你听了会生气。

    孙福明用手指一下走廊尽头,说:上那边去。

    他们站在走廊尽头,

    大红袍吞吞吐吐,说:那个掌柜说,迅达的马车刹车失灵,都是马路杀手,棚子简直就是活棺材,质量太差了。

    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脸的孙福明,说:多少费用?

    大红袍说:具体要看账本。

    孙福明说:这样吧,你写一个报告,送到我办公室,交给大管家。到时候,我告诉你怎么处理。

    他离开走廊。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发现伍德已经坐在那里,背对门口。他心里咯噔一下,说:老板,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伍德慢转身,慢条斯理,说:不来行吗,睡觉都不囫囵了,出大事了,金陵那边一个马车铺子联合其他几个马车铺子,告我们呢,现在连皇上都惊动了。

    孙福明激动的说:我知道人命关天,马车刹车失灵不是小事情,人仰马翻,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我查了,也查到了,可是处理不下去,那个刹车片是王公公的干女儿供的货,全是假冒伪劣。

    伍德摆摆手,看看门口,说:别激动,这个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孙福明面无表情,问:皇上怎么说?

    伍德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突然转身,瞪着孙福明,张大嘴巴,象要吃了他一样,说:关门整顿。

    孙福明噌,站起来,说:什么,关门,

    伍德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说:这是皇上说的,你也知道吧,皇上的嘴巴是什么,那是金口,他的话就是圣旨啊,谁敢违抗。

    重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的孙福明问:那员工怎么办。

    伍德坐下,说:统统放假。

    噌,孙福明又站起来,说:那不乱套了,他们会把我吃了的,这么多员工,一下子都开了,肯定会出事情的。

    伍德紧锁双眉,语重心长地说:我也想过,也担心员工闹起来。不过,怕什么呢,我们有皇上的圣旨,还有临安府巡捕房,其实,在迅达真正上班的员工没有这么多,吃空饷的不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福明问:圣旨呢。

    伍德说:过会,宫里的公公会送来。巡捕房也正在调兵遣将那。

    垂头丧气的孙福明问:这次整顿多久。

    伍德哈哈大笑,笑声朗朗,在办公室上空回荡,笑过之后,他压低嗓子,说:别这样嘛,小孙啊,我告诉一个特大喜讯,

    孙福明一脸茫然,问:刚才说出大事了,现在又有什么特大喜讯。老板,你不能不别这样,一惊一乍的。即使小孙我胆子再大也经不起啊。

    伍德笑呵呵的说:我想你也有所耳闻吧,我马上到府衙上班了,担任总捕头助理,

    孙福明平静地问:那迅达呢。

    伍德说:朝廷收购啊,不过,宫里意见还没有统一,目前是先整顿,然后,摸清家底再说。

    孙福明说:我应该做些什么。

    伍德说:你配合整顿啊,不管谁当老板,总归要用人的,我都到了刺史这个位置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肯定会罩着你的。

    孙福明走到窗前,背对着伍德,说:我倒不在乎什么吃屎,吃饭的,我想趁这个机会,把那些吃空饷的都清理了,还有把那些专门干丧天害理事情的假冒伪劣供应商给灭了。

    伍德说:那不可能,至少在迅达不可能。除非你另起炉灶。要不,你把迅达收购得了。

    孙福明转身,眼睛闪闪发光,像转动着两把白生生的刀子,问:不管我是否买得起,我还是要先问问清楚。是从你手里买,还是等朝廷收购之后,再从朝廷手里买。

    伍德往前,和他凑近一点,说:明摆着,先卖给朝廷嘛。但是,但是,虽然我是迅达的东家,而迅达的东家不至我一个啊,并且好多东家都是皇亲国戚,嗯,哎,麻烦啊。得想法子啊。小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让其毁灭,先让其疯狂。是不是这句话。我得让讯达疯狂。我得让朝廷买。其他人都好办。惟独我自己不好办。我舍不得讯达啊。他们是皇亲国戚,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