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冷落
穆时蓝也许是忙碌劳累的，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正经主子，贾氏抽空儿和穆时蓝说上一句话，“老爷，我们这大老远地奔来，怎么瞧着大伯和大嫂子不甚高兴啊？到如今我们茶饭还没吃上一口呢。” 话没说完就被穆时蓝一口打断，“你以为你是谁啊？这是自己家里，用得着那么多的讲究吗？大哥大嫂忙得一天到晚不能着家，这个时分你还挑三拣四的，你以为这是你家容得你那么眉高眼低的？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世面！” 和丈夫穆时蓝分别了也不过一年，怎么他说话就是这么一副腔调？ 贾氏只觉得自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怕被府上的下人看到，她竭力忍着。 穆时蓝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重了，跺了跺脚就朝前走去，撂下一句话，“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不会让下人到厨房里取去，还以为是千金小姐出不得门非得让人端进去喂啊？” 也不理会贾氏初来乍到的什么心情，自顾自地进了上房。 贾氏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勉强扶着丫头的手到了那个小破院子里。 穆采薇正倚在床头上看着一本从家里带来的关于农事的书。他们祖上就是一个小摊贩，后来买了几百亩的良田，这稼穑的事儿不是太懂，就收集了很多这样的书。 后来大伯和父亲都出去做官读书了，家里的书也就堆放着没人爱看，没想到倒对了穆采薇的胃口。 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穆采薇才发现贾氏颤巍巍地进来，刚一进门，就止不住放声哭起来。 穆采薇细细地打量了她的神色，只见她面色苍白，似乎受了气。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父亲这么快就纳妾了？她可是记得上一世直到进京之后，母亲多年不能生养，才给父亲纳了一房妾生了一个儿子继承香火。 她轻轻地拍着贾氏的背，给她顺着气，并没有问是何缘由。 反正伤心的时候，等她哭出来哭够了自然会说的。 果然不到一刻钟，贾氏就止住了哭，断断续续地向她诉苦，“你说你爹是不是变心了？这才刚中了举，官儿还没授呢，就这么不待见我了。说我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世面。我是没见过世面，比不得他大嫂子出身高贵，可我们好歹也是结发的夫妻，想当初我嫁给他时，他还什么都不是，家里无非也就有几亩地，哪里比得上我们家里富贵？谁知道这才两年，他，他就这么看我了……” 说着，那眼泪又止不住滚落下来，哭得穆采薇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潜意识里觉得他父亲的确是变心了。 不然，她们来了这么大半天，就算是见不着人，也该让下人捎句话来的。何况他现在人已经回来了，怎么还不过来见见她们母女？ 这，不合常理啊。 眼下，只能这样想才能说得过去，那就是他父亲在外头有人了，心里不挂念她们母女了。 没想到事儿来得这么快！ 她捶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嘴唇也紧紧地抿着，听着贾氏痛不欲生的哭诉，她心里暗暗地打着主意。 她，毕竟不是原来的那个穆采薇，不会任凭别人揉扁搓圆。 前世里，那个穆采薇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她的孩子，害得贾氏也跟着命丧黄泉。 这一世，她有足够的自信能渡过难关，能让贾氏过上好日子。大伯母也别想再得逞！ 好不容易劝慰好了贾氏，穆采薇赶紧吩咐丫头到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食没有，再打听打听前头几个正经主子正在做什么。 约莫一刻，小丫头拎着个食盒过来，却是人家用剩的残羹冷炙。 有总比没有强，穆采薇忙和贾氏坐下来慢慢地吃着。 小丫头又小声回禀了前头大伯父和大伯母一家人正在用饭呢，问了一声见没见着父亲，小丫头摇头却是没有。 穆采薇和贾氏都纳闷了，他没有陪着大伯父和大伯母，更没有上这儿来，那是到了哪里了？ 贾氏似乎也觉察出不正常来，怕女儿担心，她没有敢表露出来，只默默地端着碗，狠狠地扒着米粒。 夜里，穆时蓝也没回来，更没让人送个信儿来。 贾氏娘儿两个胡乱歇息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就打听了一下，知道大伯父带着父亲和大伯母又进宫去了，她无精打采地让人到厨房里端了些饭菜草草地吃了，就倚在床头上出神。 采薇歇了一夜觉得一路的困乏都消除了，就想到外头看看。 这应天府的天儿比大名府热得多，也就早晚凉快些，趁着刚用过早饭，日头还不刺眼，出去转一圈再说。 她带着丫头小坠子跟贾氏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前世里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自然府里的一应厅堂楼阁也不陌生。 出了她们住的那个破败的小院子，沿着一条石子甬路前行，就到了西跨院。 昨儿跟着管家一路走进来，也没有细看，今儿看去，却觉得这西跨院也不小，三间正房，东西是厢房和耳房，足有十几间，够住一家子人了。 只是如今里头只有几个洒扫的婆子，似乎没有人住。 见了穆采薇过来，几个婆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粗壮婆子就上前行礼，笑道：“姑娘可是想转转？只是府上这些日子也不平静，姑娘莫要四处乱跑才是！” 这话说的让采薇心里极不舒服。 怎么？她虽然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可总是大伯父的侄女儿，在家里转转还不行吗？ 难道是大伯母吩咐过的不准她们四处走动？ 她那张清丽的脸上不由含了一抹冷笑，腮边似笑不笑地盯着那婆子看了足有移时，才淡淡地问道：“大伯父和大伯母都不在家，是不是特特地吩咐过不让我随意走动了？” 这话问得就很露骨了，那婆子怎么会听不出这里头的意思？ 她连连陪笑，低声回道，“老奴哪敢假传号令？老爷和太太怎能有这样的吩咐？只是大小姐不得闲，二小姐又病着，也没个人作陪。姑娘刚来府上，万一迷了路找不到可就不好了。” 这婆子虽然客气，脸上也带着笑，可说出来的话让采薇怎么听怎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