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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偷梁换柱

    数九寒天,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被凛冽的寒风翻卷着,一团团的纷乱而坠。一夜之间,天晟皇宫的红墙碧瓦、殿台楼阁全被掩盖在了,一片冰冷的苍白之中。

    几十辆裹着素白长绫的马车,载着殉葬宫娥嫔妃的灵柩,随着最前方帝王梓宫的车舆,缓缓地行出了顺德门,向着位于正北方的皇陵行缓缓而去。

    披麻带孝的新帝赵天翊,行走在大行皇帝的灵柩前面,双手棒着大行皇帝的牌位,心中亦是万分悲痛。满朝文武百官、王公权贵、皇子皇孙皆身着白袍,披麻带孝,随着送葬的仪仗,行走在漫天飞雪的皇城大街上,沉痛肃穆,悲泣哀声,撼动天地。

    送葬队伍所到之处,百姓皆自觉出门,跪拜在街道两旁,庄严肃穆的恭送着,天晟的一代君主的灵柩上路。灵柩缓缓而过,两侧的百姓不畏地面上的冰冷积雪,自动的俯地叩首。一时间整个皇城,哭声震天、一片哀鸣。

    在大雪之中行走了几个时辰后,终于出了玄天门,一番仪式过后,葬礼总算是完成了。小将军司徒白山与司徒青州,带领着一支两千人的队伍,护卫着大行皇帝的灵柩,前往昴陵安葬。

    至此,送葬的王公大臣、皇子皇孙们,就不必随着前行了。

    这两位小将军,都是天晟名将,老将军司徒烈的儿子,司徒白山为兄,司徒青州为弟。

    两千人的侍卫分列两则,守护着皇帝的灵柩与嫔妃的棺椁。而兄弟两人则一人在首,一人在尾,时刻关注着前行的队伍。

    行到了远离皇城五十里的一处山坳时,风势蓦然地大了起來,夹杂着纷纷乱坠的雪片,像一把把锋利的镰刀一般的,割得人的脸冰冷疼痛。行走在队伍后头的司徒青州,将裹在肓上的灰鼠斗篷向上提了提,又压了压头顶上的官帽,尽量躲避着风雪的侵袭。

    然而,还是有不断的雪片飞入,无情的打在他清瘦的面颊上,冰冷的雪片扰得他睁不开眼睛,凛冽的寒风袭得他难以喘息。

    忽然,前头传來一阵sao乱,司徒青州见状后心头一紧,即刻吩咐着身边的人,看紧了队伍。自己则带领着八名属下,打马过去查看。

    行至近前儿,发现一支拉车的马,痛苦的倒在了地上,马的前腿处,被断裂的车辕刺伤了,咕咕地流着血。马儿疼痛的嘶鸣了几声,试图站立起來,也许因为路滑,也许因为伤势严重,挣扎了几下后,最终还是乖乖地趴在了地上。

    “禀报将军,这雪天路滑的,拉车的马一不小心滑倒在地,折断了车辕,这辆车怕是走不了了。”一名护着马车的太监,见到司徒青州上前來询问,即刻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如实禀报着。

    司徒青州下了马,來到那辆断了车辕的马车前,查看了一番。又转过身來,看了看卧倒在地的白马,确定了这辆马车的确不能再用了。于是抬起头來,向着身后的几名侍卫说道:“将马车移到一旁去,别妨碍后面的车行走。”

    “李铁城,你立即回皇城,再调一辆车來,你们几人,在此守候着。其他人继续前进。”

    “是。”李铁城领命后,快马加鞭的往皇城去了。

    先帝的灵柩,要在规定的时日送到,所以,他们一刻也不能耽搁。留下了四名侍卫与两位随行的太监,看着这辆车,其他人则继续前行。

    沒出两刻钟,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消失在了这片纷纷乱坠的一片苍茫之中了。

    太监陈缨见这队人马行远了,抖了抖身上的雪片,对着面前的几名侍卫说着:“这冰天雪地里头,待个一两个时辰,非冻成冰坨子不可。几位,咱们还是找个背风地儿躲躲吧!”

    一名带刀侍卫听闻后,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恐怕不妥吧,眼看着这车是动不了了,咱们这一离开,万一出了事儿,可怎么好!”

    陈缨听闻后,接了一句:“哪能啊!车上的是死人,能出什么事儿?顶多估摸着一会车來了,咱们再回來,将灵柩抬上车就能走了。不然这么的杵在这风口,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

    立在雪地中半个时辰了,这几位都被冻得转起了圈儿,其中一位说道:“不行了,我得找个地儿躲躲了。”

    “得,我也是。”

    一时间,立在车前的几人,都离开了这寒风凛凛的风口,找地方避风去了。只留下山坳间古道旁的一辆残破马车,与一只奄奄一息的白马。

    随着众人行远的太监陈缨,回过头來望了一眼,已然淹沒在纷纷乱坠的雪片之中,早已模糊不清的马车影子,嘴角儿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随即又转过头來,随着这一行人,來到了一处避风所,却再也看不到那辆车的踪影了。

    “快,快点。将人换出來。”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出现了几个黑色的身影,來到了这辆残破的马车前,几下就将灵柩撬开了。

    这架灵柩只用两颗牟钉虚牟着,用撬杠轻轻一撬,很轻易的便打开了。两人麻利地行上前來,将灵柩里面的瑾妃娘娘,轻轻地抬了出來。

    而后,又将一具早已准备好的女子尸体,放入了木棺之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牟钉,又将灵柩钉了个结实。几道身影儿,利落的干完所有事情之后,带着瑾妃娘娘,消失在了这片一望无垠的皑皑白雪之中了。

    几人留在雪地之中的纷乱脚印儿,只是顷刻间,就被纷飞而下的鹅毛雪片,掩盖了起來,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这冰天雪地之中,出现的幻影罢了。

    ......

    溢春园

    左清秋微微地抿了一下苍白干涸的双唇,努力地吞咽着口水。“喝,好喝。”自己是死了吗?不是说死了就沒有感觉了吗?为何自己的喉咙,却似灼烧一般的疼痛呢?

    唇边儿一阵的微凉,左清秋下意识的吸允着,只觉得像是蜜露一般的甘甜。是水,好甜,好甜的水。

    “meimei,meimei。”耳畔儿似乎还传來了阵阵急促、关切的呼唤声,那声声呼唤却是那般的亲切熟悉。

    蹙紧黛眉,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努力的睁开如同秋水般美丽的双眸。光,有光,难道死了以后,还会有光吗?那声声呼唤自己的人,又是谁?

    “meimei,你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守了一夜的左则铭,见到左清秋微微地睁开双眸,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昨日入夜,逍遥王将他叫去,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的meimei瑾妃,被人救了下來,人现在被安置在了溢春园中了。

    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心中万分的欣喜,一刻也沒停歇,立即來到了溢春园。在庄亲王的带领下,來到了meimei的床前,见到了昏迷不醒的meimei左清秋。

    见到meimei安然无恙的躺在床榻上,虽然未曾醒來,但左则铭已然难以控制的,落下了两行清泪了。

    左则铭惊喜过后,又升起了阵阵担忧。要知道,私自救下殉葬嫔妃,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庄亲王见到左则铭眸中升起的忧色之后,淡淡地说道:“是穆王求了皇上,将瑾妃救下來的。左将军不必为此忧心。”

    左则铭与穆王赵天放,从小就认识了,穆王当年在京中时,两人的关系很紧密。对于穆王与meimei的感情,他也是有所了解的。只是后來,阴差阳错的,meimei就入了后宫,而穆王也远远地离开了京城。

    如今看來,那穆王对meimei的情感,还是一片诚挚的,而皇上居然帮着穆王救下了meimei。如此的大恩大德,左家无以为报,只有一片赤胆忠心,辅佐君主,报效朝廷了。

    眸中的身影儿渐渐地聚拢清晰了,左清秋却看到了哥哥左则铭,正在关切的望着自己,疑惑的问道:“哥哥?怎么是你?我,我沒有死吗?”

    见到了meimei安然的醒來,左则铭欣喜的一笑,柔柔地说道:“清秋,你沒有死,是穆王,穆王求了皇上,将你救下來的。不过,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左清秋了,真正的左清秋已随着先皇入了昴陵。而你,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左清秋听闻后,心头一阵的刺痛,苍白的唇,微微颤抖着,低低的呢喃了一句:“穆王。”

    “是的。穆王。”左则铭望着meimei眼中的凄苦,重重地点了点头。

    再次扇动着浓密睫毛时,眼角儿处滑落了两行热泪,双唇紧闭着,向下拉出了一道弧度,强忍着心头的委屈与剧烈的疼痛,默默的任凭热泪不停的滚滚而下,透明的鼻翼不断扇动着,却紧闭双唇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儿声音來。

    这两年來在宫中,每逢被皇帝临幸,当皇帝熟睡后,她都是这般的流泪的,默默地,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见到了meimei眼中的委屈,左则铭和声劝慰着:“清秋,我知道你还在怪他,怪他的逃避,怪他的不作为。但是面对圣旨,他也有他的苦衷与无奈。这两年來你所受的委屈与痛苦,哥哥都知道,但是穆王他的日子,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他泛着冒犯先祖的危险,求皇上将你救下來,这足已证明了,他的心中还是有你的。”

    见到meimei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滚滚而下,却只哭不语,左则铭急忙问道:“清秋,你倒是说句话呀!”

    等待了半晌后,左清秋这才停止了哭泣,冷冷的道了一句:“我的新身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