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时机已到
满腹委屈的左清秋,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闪光的泪珠儿,玲珑透明的鼻翼,微微地扇动着,紧咬着泛白的双唇,任凭大颗大颗的泪滴滚滚而落,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两年來,她都是这般的度日的,每日里将心中的凄苦深深地压在心底。 强颜欢笑的迎合着,那位足已能做自己父亲的君主。表面上感念着皇上的恩宠圣眷,可背地里,却深深地痛恨着这样的自己。 可是为了她的家族,也为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她必须要忍下这一切。可那心底的委屈与苦楚,也只有夜深人静时,对着清冷的明月,黯然地流泪了。 本想着随着先帝的离逝,便可以解脱了这种万念俱灰的日子,带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与满目疮痍的心,深埋在那,座落于青山绿水之间的,皇陵之中了。 可沒成想,那个令自己伤心绝望的男人,却又将这样的自己救了出來。而如今,她又该怎样去面对他,那个她曾经用生命去爱的男子?她那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又怎么能让她彻底忘怀?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与他策马驰骋在草原之上的纯真女子了,也不再是那个与他携手并肩,坐在湖边看日初日落、云起云涌的清纯少女了。她已为人妇,为人-妻,并且,那个人就是她所爱男子的父亲。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闭了一双如月朦胧的美丽眸子,心头的疼痛使左清秋拧弯了一双黛眉。沉寂了半晌后,这才睁开了双眼,轻声的说道:“哥哥,现如今,我还怎么去面对他?我与他,自从两年前,就已经沒可能了。” 左则铭听闻后,心头异常的沉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meimei所言句句属实,要知道即便是别的男人,穆王也有可能不计过往。但是,meimei的男人却是穆王的亲生父亲。 就算是穆王可以不计较那些曾经,而meimei却连自己心中的那一关,都过不了。 左则铭轻叹一声,无奈的说道:“到了北晏,一切重头开始吧!父亲与母亲,我与二弟,都希望你能坚强的活下去。” 左清秋牵强的扯动了一下柔美的唇角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我的新身份,是什么?” “你是郑小姐族中的远房亲戚,夫君已亡,家中再无旁人。名字叫:郑焕然。”左则铭说完,将宇文宸旭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路引与通关文牒,从怀中取了出來,放置在了床头。 左清秋柔美的唇角儿,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感激的说道:“郑焕然,郑焕然,焕然一新,替我谢谢郑小姐的美意了。” 左则铭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郑小姐会让人将你送至北晏的灵草宫,你到那里就跟着郭神医的弟子们学习医术,倒也不会太过烦闷。只要是得了机会,我便去看你,这里的一切,你都不必担忧,只管好好的过你的日子。” 左清秋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沒有左清秋了,而她,只是一个在灵草宫学医的孤女,名字叫做:郑焕然。思及此处,心头却是一阵的释然与解脱。 ....... 禁军指挥使方舒湛在屋中急切的踱着步子,心头亦是烦闷异常。先帝的灵柩已经下了葬,新帝登基的日子也近在咫尺了,而他们所安排的人员,与那暗中隐藏的底牌,却被这看守在皇宫之中的西营军兵,守得是水泄不通、动弹不得。 太子前两日已暗中传过话來,让他尽快安排行动,因为推迟一日,那隐藏在湖底的东西,就有可能被西营的军兵发现。如果被人发现了,捉住了那些东西,那么他们的计划就全落空了。 可如今这个情景,但凡靠近水域的地方,都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被重兵把守着,他那留在宫中的六七十人,很难掩护他将那些东西唤出來,而不被人发现。 这样紧张焦急的日子,又过了两天,这一天他带领着一队禁军,正准备赶往御花园站班,却遇上了禁军副将军常怀远。 方舒湛连忙疾走两步上前,拱手行礼:“卑职见过常将军。” 常怀远见到方舒湛也回了一礼,说道:“本将正要找方指挥使呢。” 方舒湛听闻后,心中暗自一颤,只是瞬间便收回了惊色,疑惑的问道:“哦?常将军找卑职,所为何事?” 常怀远见到方舒湛一脸的凝重后,轻笑了一声说道:“方指挥使不必太过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城南出现了一股流民犯乱,皇上命肖锦方将军,带领西营的军兵前去平乱,暂时撤出了皇宫。而这宫中出现的那个黑影儿,至今也沒找到呢。所以,逍遥王殿下就命咱们禁军,要严加防范,以免那东西出來伤人。” 方舒湛听闻后,暗自舒了一口气,立刻笑脸相迎说道:“请常将军放心,属下定然会将逍遥王的命令,谨记于心的。” 常怀远交代清楚后,带领着身后的一队禁军离开,继续去传达逍遥王的命令去了。 方舒湛望着常怀远离去的背影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过头來思量了片刻后,对着身边的侍卫道了一声:“今晚就行动。” ...... 晚膳过后,屋中掌起了红烛,白鹭手拿着竹竿,将点亮的宫灯挑上了屋檐的挂钩。此时,一只周身漆黑的鸽子,拍打着翅膀,盘旋了几下后,落在了窗台上,“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白鹭放下手中的竹竿,撮了一小捧金黄色的小米,将鸽子引了过來,一把将它擒住了。解下了绑在腿上的竹筒儿,又将鸽子松开了,任由着它继续吃着,那一小撮金灿灿的小米。 “小姐,墨翔带來了书信。”白鹭将小竹筒交给了郑若笙,随后又走出屋子,继续逗弄着那只全身漆黑如墨的鸽子去了。 端坐在灯下,手拿着书卷正在阅读的郑若笙,接过了白鹭递过來的竹筒,轻轻地打开,将字条儿小心翼翼的取出、展平。 字条上是庄亲王亲笔书写,龙飞凤舞的一行小字:人已救出,放心。 读完后郑若笙露出了久违的喜悦,这几日里她的心都在为此事担忧着,而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也了却了她一桩心事。只待日后,再找机会让穆王明白,这人世间,沒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咚咚咚,请问郑小姐在吗?”小院儿的朱门被人敲响了。 白鹭闻声后,立即行上前去,将朱门打开。只见门外立着一名太监模样儿的人,见到白鹭惊诧的眼神,连忙说道:“姑娘莫要惊慌,奴才是玖玥宫的安禧,天歌公主身体抱恙,想请郑小姐前去探望一番。” 听闻是玖玥宫的人,白鹭即刻蹙紧了娥眉,而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请安公公稍候片刻,待奴婢进去通报小姐。” “有劳了。” 白鹭即刻回到屋中,向郑若笙说明了那太监的來意,随后轻声提醒了一声:“小姐,这天歌公主,怕是來者不善。我看小姐还是推掉吧!” 郑若笙轻笑一声,答道:“公主有请,岂是我一介民女能推脱的?明知來者不善,还是要走一遭!如今在这宫中,有穆王的身份相护,想必歌公主断然不敢伤及我的性命,不过今日此行,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白鹭,如果半个时辰我还未回來,你就去找皇上。如今这宫中各方势力纷杂,虽然相互牵制着,却也各有手段,如今也只有皇上能护得了我了。”郑若笙仔细地交代着,起身移至木质雕花的双开门儿立柜前,伸出玉手将门打开,取出了她的随身药箱。 披上了一件毛裘翻领斗篷,斜背药箱,郑若笙走出了房门,來到门口。见到了立在门前等候的玖玥宫的安禧公公,上先一礼道:“让您久等了。” 安禧公公轻笑了一下,道了句:“郑小姐,您客气了,请吧,公主正等着您呢。” 挑灯的宫女儿,行走在前头,郑若笙随着安禧公公的指引,头一次踏进了天歌公主所居住的玖玥宫。 郑若笙随着安禧公公來到了玖玥宫,沒有到天歌公主的寝宫,却來到了正厅。一进门儿,便见到了衣装鲜亮、雍容华贵的天歌公主,与端坐在正厅之中的肖太后。 见到二人投向自己的凌厉目光,郑若笙的心疾跳了几下,连忙稳了稳心神,移步上前叩首行礼:“民女参见太皇太后,参见天歌公主。” 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氛围压抑凝重,耳际只传來紫金熏笼中的红炭,时不时的发出‘啪啪’的燃烧声。郑若笙被來自前方的巨大压迫感,压得心头沉重。可不管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她都要静静地等待着。 “啪”的一声,郑若笙只觉得一道白光,向着她的头顶飞來。郑若笙下意识的一侧头,躲了过去。虽避开了脑袋,但那只盛满热茶的茶盏,却完全地扣在了她的肩头,guntang的热茶,全部倒在了她的左侧肩膀上了。 左肩上传來灼烧般的疼痛,使郑若笙咬紧了红唇,肩头如火烧般的炙烤,此刻还在不断蔓延着,可她却不能有任何动作,只能强忍着疼痛,任凭大颗的汗滴滑落,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郑若笙,你可知罪?”大厅的正前方,传來了肖太后那威严狠戾,不带有一丝温情的质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