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悬崖百丈
瘦小老头见独孤尘仰头猛喝，大有一口气把这一葫芦酒都喝干的架势，吃了一惊，忙伸手一把将葫芦夺过去，骂道：“臭小子，酒不给我带来，还想把我的酒喝光，居心何良？你可知道这酒的珍贵？” 这酒一入口，独孤尘只觉满嘴甘甜，一条冰线从喉咙直透丹田，全身毛孔收缩，只觉通体凉爽，在这炎阳之下，浑身说不出来的舒泰，不觉大是惊异，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会如此冰凉甘甜？” “哈哈，你小子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吧？”瘦小老头得意地一笑，道：“告诉你吧，这是蚁酒。” “蚁酒？用蚂蚁泡的酒？”独孤尘问道。 瘦老头回道：“这是蚂蚁自己酿造出来的酒，所以叫蚁酒。” “蚂蚁会酿酒？”独孤尘满脸的惊讶。 “少见多怪！”瘦小老头满脸不屑道，“人会酿酒，蚂蚁就不会酿酒？” 独孤尘还是第一次听说蚂蚁会酿酒，颇感惊奇，忙问道：“这蚂蚁怎样酿酒？” “大家都只道人类好酒，其实动物世界里，也有不少瘾君子，比如那猴子，就会酿猴儿酒，这蚂蚁就会酿蚁酒。”瘦小老头道，“不过，这蚂蚁要酿这蚁酒，却也实属不易：首先得找到既通风又保暖又干爽又隐蔽的地方；其次得有足量品质上乘的野果子。” 独孤尘听完瘦小老头的介绍，回味起蚁酒的甘甜，不觉舔了舔嘴唇，道：“老前辈，这蚁酒味道实在甜美，只是后辈才喝一口，还没品出其中真味，实在是不过瘾。” “小小年纪就这般贪杯恋酒，倒也颇有乃祖好酒之遗风，看来你我实属同道中人啊！”瘦小老头说道，就要把酒葫芦递给独孤尘，手到中途，却又撤了回去，拿起一只陶碗倒了半碗，递给独孤尘，道：“别让你小子一口气把我葫芦里的酒全喝光了。” 独孤尘接过陶碗，轻轻地呷了一口，在口里含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慢慢地咽下肚去，张开嘴，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好酒就得慢慢品尝。 瘦小老头收好酒葫芦，手却没有停，从身边拿出一只小瓶子朝锅里洒了洒，再从锅里舀了一勺汤品了品，这才叫道：“熟了，可以吃了！”说罢，撒了些野葱花，拎起锅里的那只猫，撕了一条后腿，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独孤尘也不客气，接过老头递过来的猫，双手一用力，把另一条后腿撕了下来，张嘴就啃，只觉猫rou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齿颊留香。 独孤尘见这猫猫不像猫狗不像狗，不由得问道：“这到底是猫是狗？是猫，体型却又比猫大，是狗，却又比狗小，最独特之处是rou中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极是好闻。” “告诉你吧，臭小子，这可是只麝香猫，极难捕得。”瘦小老头道，“麝香猫俗称香猫，所分泌的猫香是一种名贵的中药，可治百病。你小子今天是有口福。” 两人边说边吃，顷刻之间把蛇rou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副蛇骨，锅里的汤也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留。 两个人喝着美酒，吃着美味，也顾不得炎阳当空，晒得人直冒汗，吃饱喝足之后，瘦小老头这才问道：“你的酒呢？”独孤尘朝悬崖边指了指，道：“在悬崖下岸边的水里。”老头一听，也不答话，身子一纵，从悬崖处直跳下去，独孤尘昨天见他跳过一回，所以也就不再担心，半盏茶的功夫，就见老头从悬崖处跳了上来，腋下夹着一只湿漉的酒坛，坛外罩着一只稻草编成的坛罩，看起来就像是酒坛穿了一件外套。 瘦小老头上得崖来，放下酒坛，右手五指张开，按住坛上的泥封，前后转了一转，就将泥封转了开来，露出里面扎得紧密的荷叶，待把荷叶打开，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却和那蚁酒又不相同。那蚁酒有一股果香，而独孤尘的酒却是数种香气交杂在一起，酒香清、香、醇、纯，稻花的香气中兼有荷叶、桂花和竹叶的清香。 瘦小老头一闻到酒香，急不可耐，抱起酒坛，咕噜噜倒了半碗，只见那酒似蜂蜜般稠稠的，黄澄澄的，略有一些悬浮物。 老头放下酒坛，双手端起酒碗放到鼻子底下闭着眼睛闻了一闻，张嘴就喝，良久，才深深地透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叫道：“好酒！”独孤尘见状，忍不住诱惑，也倒了半碗酒，张开嘴巴直灌下去，只觉这酒入口如蜜般甘甜，却又清泠如冰，随着酒的下行，只觉一条冰线，又好似一条火线从喉咙直冲丹田，让人忍不住直吸凉气，随着冷劲过去，丹田开始暖和，四肢百骸，犹如身处寒冬的艳阳之下，无一处不熨贴，无一处不舒坦，比那蚁酒，却又何止好百倍？ 待独孤尘缓过劲来，瘦小老头这才问道：“好小子，这三十坛美酒，可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大礼，这个情我领了。不过，你得说说这酒的来历。你小子哪里来的本事，可以搞到这么好的美酒？”说着，又倒了半碗美酒，呷了一口，细细品味，闭着眼睛，道，“这酒里，有稻花香，荷叶香，桂花香，竹叶香，嗯，还有石蛙，麂子鞭，金环蛇，蜈蚣，蝎子，娃娃鱼，穿山甲，熊胆，冬虫夏草，雪莲，当归，天麻，人参，地黄，枸杞子这些东西混合而成的药香味，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腥味。” 独孤尘虽然早就知道酒里有这些物事，因为年纪小不知道这些药材的珍贵，现在看到瘦小老头神色如此凝重，这才确信酒馆的老板确实给他的是最好的酒。这三十坛酒，说白了，是沿溪渡留客酒馆王老板送给独孤尘的。这王老板和独孤尘的父亲独孤至一向交好，常常送酒到独孤至家，所以也认识独孤尘，见他到酒馆来买酒，说是要酒馆里最好的酒，拿去拜师，二话不说，亲自动手，抱给了独孤尘三十坛套有坛罩的美酒，并略为介绍了这三十坛酒的特性。独孤尘当时也不在意，自己喝了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了这酒的不凡之处。 独孤尘这么一述说，瘦小老头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说着，又倒了半碗酒，一口饮干，这才对独孤尘道，“吃也吃了，喝了喝了，现在该做正事了！”随后问道，“你会游泳么？” “长在汾河边，怎么可能不会游泳？”独孤尘拍了拍胸脯，道，“我常常在汾河里抓鱼，水性好得很！” 瘦小老头听了独孤尘的回答，颇为满意，连连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现在我就教你第一步：舀水。” “舀水？舀什么水？”独孤尘一听，莫名其妙。 “舀水就是舀水，我说得清清楚楚，你没听到么？”老头双眼一翻，很不高兴地答道。 “舀水做什么？去哪里舀水？”独孤尘还是摸不着头脑。 “呆会杀狗要烫毛，可不要水？”瘦小老头道，“哪里有水，你就到哪里去舀，还用教？” 独孤尘看了看悬崖，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到悬崖下的汾河里去舀水？这悬崖如此陡峭，根本无法上下，怎么舀水？打水上来不行么？” “打水还用你学？”瘦小老头道，“废话少说，你到底学还是不学？” 独孤尘朝悬崖看了看，咬了咬牙，回道：“学，礼都送了，干嘛不学？” “我先演示一遍给你看，然后你自行练习！”瘦小老头说着，拿起一只碗，说了声“看好了！”纵身往后一跳，背朝汾河，直直从悬崖边跳落下去，独孤尘伸手抓住悬崖边的灌木，探头下去，只见悬崖陡峭，高约四、五十丈，瘦小老头身子直往下坠去，双脚偶尔在悬崖上一点，减缓下坠的冲力，片刻之间就到了崖底，伸出手去，用手中的陶碗舀了满满一碗水，回转身来面朝悬崖，纵身一跳，双脚交替在崖壁上猛点，身子冲天而起，如履平地，片刻之间就奔上了悬崖，在独孤尘惊愕的眼光下，将手中满满的一碗水，倒在了铁锅里，然后把碗朝独孤尘一递，叫道：“接住！” 独孤尘把碗接在手中，心里却一直打鼓，脸上却强装镇定，笑道：“前辈，后辈这就下去舀水？” “先不忙，待我传授你一套内功心法，这才能提气纵跃。”瘦小老头道，“你祖传的心法，虽然在武林中首屈一指，却是沉稳有余而灵活不足，练不成天下第一的轻功。”说罢，背了一套口诀，让独孤尘记得烂熟，这才教他如何提气凝神，如何腾、挪、闪、转的轻身之法。一切教毕，这才把碗一递，对独孤尘说道：“去吧！” 独孤尘把口诀心法和轻身之法背得烂熟，可要跳下这四、五十丈的悬崖，却是有些不敢，正迟疑间，只听背后一声断喝，身子一冲，猛地跌落悬崖，却是瘦小老头一脚踢在了独孤尘的屁股上，把他踢了下去。独孤尘身在半空，双手乱舞，无处着力，正心慌间，却听“扑通”一声，紧接着全身冰凉，却是掉进了江里，于是双脚一蹬，手一划，露出水面，仰头一望，瘦小老头已站在了水边，笑吟吟地望着他，道：“胆小鬼，还学不学？” 独孤尘本已胆怯，被他一激，不由得豪情万丈，吐了一口水，大声应道：“学，礼都送了，干嘛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