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布局
当张蜻蜓在家忙碌的时候,今日,一直在外找寻古藉字画的章泰宁也终于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有个年轻乞丐神秘兮兮的拿了一张从某副古画上临摹下来的红色印章纸片,到东一坊上的古玩街上打听,这是个人,他的字画值银几何。 那小伙计开始没当回事,差点把这乞丐赶出去,幸好那管事的掌柜多瞟了一眼,结果当场就给震着了。 那乞丐手里的印章若是不的话,应该就是“大痴”二字,这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书画家,他的作品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价值连城 此人生于五百年前,一生极富传奇性。原本是位富家官宦子弟,弱冠之前,年少任侠,行走江湖,翩翩,名动天下。尔后遭逢遽变,家破人亡,因其交游广阔,得人相助,侥幸逃过一劫。 然后又经十年坎坷,十年磨难,人到中年之时终重振家声,成一代名臣。重又置下娇妻美妾,良田广厦。 如此风光廿载,正逢花甲之年,却因朝政更迭,满门俱灭,又只剩他孑然一身脱险。从此看破红尘,出家为僧,法名大痴,避世隐居,只以字画自娱。 再过二十年,当他八十大寿,发愿要将出家修行的佛寺重塑金身,让故友将其一副行乐美人长卷拿出来代卖,名动天下。 画上共画有十一个美人,无一不极具妍态,曼妙雅致。自古美人图最是难画,因一个不慎,便是千人一面。可他画上的美人竟是栩栩如生,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且不说颜面,就是一指一发,也皆不相同。甚至你换个角度来看,感觉便有些不同。曾有人赞他画的美人,是“远近高低各不同,”当真是贴切无比。 因其自小习武,在人物衣饰纹路的线条笔触之中还带有一种奇异的飘逸之感,如凌空飞舞,极有动感。 在当世,他这一画便抵千金,而今就更贵了。因这大痴心无牵挂,作画全为个人喜好,非是极少数的挚交好友,断然不肯相赠。也就因为如此,他流传出来的每一副画作都会让世人津津乐道许久。 当然,他这一出名,铺天盖地的仿冒之作也就层出不穷。许多花了高价的人,不辨真伪,辗转求了他的去找他鉴别,弄得大师烦了,就将送出去的画,弄了一个名录让人公之于世,这才在当世杜绝了伪造之风。 从八十岁到他过世的一百零三岁,大痴真人的名录上只有区区七幅画,人称“七痴图。” 而到他临终圆寂之时,让小徒弟将平素所有的画作字稿一同火化陪葬。却有人听说,不惜万金买通了其中一人,趁着他弥留之际,悄悄偷了一小箱子画作出来。 因为做贼心虚,不可能一一打开细看,所以偷出来的,可能只是一字,可能只是画的一角,也有可能会是副长卷。但无论如何,这些全都随着大痴真人的离世而身价暴涨,而留传至今,就有更多跌宕起伏的古玩界传奇。 故此历代的文人墨客,豪门权贵皆是以拥有一件大痴真人的片言只字为荣。而今,大痴真人的画作,南康皇宫也只收藏到了七痴图之中的月下美人山水图和一张花鸟扇面,其余画作皆是芳踪难觅。 章泰宁曾经不止一次听邝玉书提过,他家祖上曾经有缘得睹大师一张行书带小图的真迹,当然因为索价过高,祖上犹豫了一下。可回家想了不过一夜,待回头再去找寻,那副画作已然易手,引为终生憾事。 跟母亲讲完这些来龙去脉,章泰宁喝了口茶才接着道,“若这乞丐手上的画是真的,那可就了不得了要是能把它弄到手,给了二妹,别说玉书,就是国公府瞧这画的份上也要高看她三分,这可是一辈子的护身符” 林听得不住点头,“你说的有理,那就赶紧买去” 章泰宁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两。” 林懂了,当即命人捧出那对无暇白璧,“你拿这个当一千两,给他就完事了。回头我再凑凑,把这个赎,你有了画,日后这个就留给你和泰安了。” 章泰宁嗤之以鼻,“娘,没听我说完。若是真的,您拿这可换不来那乞丐要的一千两,不过是看货的订金,表示诚意的他虽不识货,却精得很,要见到银票或现银才肯拿出来。” ?林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光看一看就要一千两?他既不识货敢如此漫天要价?” “人家是不识货,可人家有嘴啊总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在东一坊那儿打听几家,出价都有到这个数的”他晃着五根手指头,看得林也未免有些心惊rou跳。 “据说那画上是有字有美人的,要是真的,确实也值这个价了。我这因为还是跑了许多趟了,那掌柜的不好意思,才跟人说了情,许我头一个去看货。但讲不讲得成,倒不一定了。不过这一千两也不是白收咱们的,谈不成现就退。” “那……那可办?”林有点抓瞎,“我这上哪儿凑这么多钱去?” 章泰宁这些天跑得很累,对这事有点反感了,“娘,要不行,咱就不弄了吧。爹说得对,清雅要真想坐稳那个位置,早点给玉书生个才是真的。光靠这么折腾,咱也折腾不起啊说句难听点的话,这回是托了三的福,才得了这些。但您这么昧下来,始终是有风险的,万一哪天真闹到爹跟前了,您这脸上也不好看。您也别怪我这做哥的落井下石,论理,二妹真得好好吃些亏才晓得厉害呢” 林给数落得掉下泪来,“你以为我不你妹子那个性么?可是办呢?她已经嫁出去了,再苦再难咱们也得帮着她一起扛着,否则咱这娘家是做的?素**又是个有想法的孩子,不愿意跟你爹似的当个不痛不痒的官儿。可再往上走,咱们没个得力的人帮着,能行么?娘这虽是替清雅去赔罪,可也是替你铺路呢。我这一片心,唉使碎了都没人。” 见娘这么呜呜咽咽的哭将起来,章泰宁天大的怨气也得散了,“行了行了,我了,这事我会去跑的。不过娘,若是咱们真的志在必得,那下手可得快一些。万一消息传开,咱家可斗不过那些身家丰厚的大财主。” 林连忙擦擦眼泪,狠一狠心,“算了,这玉璧也别当了,反正搁家里也烫手,全卖了吧你先去歇着,我一会儿先凑一千两银票给你送去,你明儿就去看画。多找几个掌眼的,可别失了手。” 章泰宁答应去了,林忙让小丫头把王大娘唤了来,“你受了惊吓,本是准了你几天假的。可这事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你现就收拾了去街上转转,趁天黑去那西坊市走走,找找有没有过路的大客商,愿意收这些金珠玉器的。要是痛快,给个折扣,一把连全给人家。若是办得妥当,回头我有重赏” 王大娘听得心中突突直跳,想着那几个魔王交待她的话,战战兢兢的问,“……这事能换个人么?老奴怕办不好……” 林一拍桌子,急得直瞪眼,“能换人我找你干嘛?我也有些为难了,那些西坊市也不是咱们正经人家去的地方,可你都偌大年纪了,怕个?我这儿先有十两银子给你拿着,就不要用府里的马车了,出去雇个车,你也换身普通些的衣裳,可千万别露了咱府的形迹。连你家里也守着口风,别给我露出来” 她误会成王大娘怕败坏名声,不愿意去那花街柳巷了。王大娘这回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拿了两件金首饰作样子,唯唯诺诺的出来,她只好硬着头皮的去通风报信了。 林是可怕,但损失的不过是钱财,而且这也是三姑娘本来就该得的。但若是惹毛了那几个混世魔王,扒了她的皮都是有可能的两害相权,当然要取其轻了。 林反复估摸了几遍,手上扣下来的钱决计凑不出五千两,若是再从帐上挪用,只怕也腾挪不开。此事其实说白了,还是为了女儿。大已经有些怨言了,若是再让他来凑钱恐怕更加不悦。 想想又赶紧打发了一个心腹婆子,悄悄去给章清雅带了个话,问到底要不要这画。若是要,就得让她把当年陪嫁的嫁妆拿出来一些了。 而自那姨娘小产之后,再没得着夫婿半个笑脸的章清雅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闻言顿时就拍板了,“要不管花多少钱都一定要弄到手钱不够,就拿我的首饰去凑。反正也有许多没经过公账的,我今晚上就收拾出来,你先,让娘明晚派人来取” 婆子带了话,林的心意更加坚定了一分。她现在只盼着那画是个真的,早些能买到手。 而此时收到消息的潘云豹等人,也开始着手布置下一步计划了。 陆真不方便出面,但她可以在暗中运筹帷幄,乞丐已经归家,洗干净脸后却是李思靖,他人机灵,这回便让他挑梁唱大戏。 “现在第一步已经成了,第二步就是要找人冒充豪客,跟林交易珠宝。不过金额这么大,林肯定会亲自出面,虽然是做假,但也千万不能给她瞧出破绽才是。” “这个我们有人”潘云豹兴致勃勃的想起了一位,“让娇蕊来假冒富商的外室,她很伶俐,又极少露面,岳母肯定不认得” 娇蕊?陆真一怔,胡浩然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她就算了吧。还不如让老四家的霍老头来,他长得有气势,嘴又紧,再拾掇拾掇,就没人认得出来了。” 潘云豹不解,“为不让娇蕊来呢?她也挺好的呀” 胡浩然瞟了陆真一眼,不大方便解释,只清咳两声,“你要不信,一会儿问问老三,肯定也是这个意思” 陆真琢磨一下,明白了,试探性的问,“那位娇蕊,就是姑爷从前救的那位姑娘么?” “是啊”豹子大方的承认了,“她人挺好的,我还想带她来认识你们呢” 那恐怕就不需要了。陆真淡淡笑了,“既是如此,她确实不大方便参与进来。姑爷您想,这事也算得上是姑娘的家丑了,若是让那么多人,她多没有面子?” 潘云豹恍然大悟,“说得也是。那等这阵子忙过了,改天约个空,我带她来见你们” 胡浩然拍拍他肩,打断话题,“那现在咱们就去老四家里。”把这头傻豹子先带出去再说。 陆真不放心的问了句,“咱们弄那个假的……能行么?” 这个潘云豹有绝对的信心,“等明儿您就了,咱们可有一个一等一的造假高手从前……” “走啦走啦”胡浩然不想让这头大嘴巴豹自揭老底,把他拎走了。出门时才道,“假画的事情你嘴紧点,别四处乱说,要不二回咱们还混?还让弟妹去见娇蕊,你成心气死她呀?亏你想得出来” 头一件潘云豹明白,第二件不解,“我跟娇蕊又没,就跟们一样,干嘛生气?” “可她是,有不小气的么?”胡浩然白他一眼,“她要不小气,只证明一件事,她心里没你。” 这样啊?豹子有些明白了,胡浩然又提醒他一句,“我劝你,最好快点劝娇蕊嫁人去,别再这么拖拖拉拉的了,没意思” 豹子眉头一皱,“这话我可不爱听,娇蕊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说过,若是找不到合适的男子,她宁肯终身不嫁咱们硬逼她嫁人,那成了?” 胡浩然懒得说了,“你就等着为了今天这话后悔吧啊,除了母女这些至亲骨rou,其余一概不可太信” “你也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豹子趁**卦一句,“老大,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你真打算一辈子就跟小董一块儿过呀?不娶妻生子了?” 胡浩然眸光顿时冷了,半是自嘲半是讥讽,“我敢娶么?少泉又有不好?起码他是真心实意待我和容容的,他要肯跟我过一辈子,倒是我的福气了。走” 他策马扬鞭先自走了,潘云豹赶紧跟上。 不多时,到了忠顺王府的后门,熟门熟路的先敲三下,再敲两下。 后门开了,一个挺着个将军肚,瞧起来挺有架势的老头开了道门缝,压低了嗓门,“二位少爷,快请回吧老太太下了死命令,不许你们再进家门半步了。说你们要拐了少小爷去送命呢,昨儿就闹得翻天覆地的,今天就更不象话了……嗳嗳嗳,你们又爬墙头了?” 潘云豹扔块碎银子下来,“老霍,你快去上茅厕,都没看见回头快点,我们还找你有事呢” 霍老头无法,捡了银子嘟囔着,“中午又吃坏肚子了?”一溜烟躲了。 任由一虎一豹翻过墙头,跳进院中,猫着腰一路腾挪闪躲,来到一处大院落外头。一路上看见的人也装没看见,溜得比兔子还快。这二位小爷都是常客,惹不起,得躲 绕到院落后头,趴窗户底下,就见卧室之中,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太太正虎视眈眈盯着面前那个走来走去的年轻人。 “奶奶您让我去吧我不管,连三哥都去了,我也要去” 郎世明真是手段用尽了,可郎老平时惯着孙子都行,就是这点坚决不肯通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让你去从军” “您要不答应,我就不吃饭先把我饿死了,看您办?” “你……”郎老气得浑身直哆嗦,瞪着这个不孝孙,正在搜肠刮肚想有招能化解孙子这个执念,有人敲门,潘云豹点头哈腰的进来,嬉皮笑脸,“郎奶奶好您今儿气色真不呀” 正好郎老一肚子火没处发,顿时全撒他身上了,“你来得正好,你爹要你去当兵我不管,干嘛要拐我孙子去?可怜我们郎家三代单传,让你爹来跟我说说这个理儿” 胡浩然跟着进来,收起了脸上往日的冷酷之色,一如普通人家的晚辈,“郎奶奶,我们就是想上前线潘叔还不一定收呢他说了,让我们先去军营挂个籍受训,明年要能过了武科举,到了殿试那一关才能收我们。就世明这小胳膊小腿的,能中得到武举吗?您也太忧心了” “我中不到了?”郎世明急了,跳出来秀着的小胳膊小腿,“你们瞧,我哪有那么差劲?” 郎老听了这话,火气顿时就消了大半,“浩然你真的要去?” 胡浩然点头,“我也这么大的人了,难道成天还这么游手好闲?不仅我去,连十一也去。其实让小四跟我们去练练也好,从前您们总骂咱们不成器,现在好歹我们明白点事理了,想做点正经事,您们又不乐意了,那让我们弄?” 郎老沉吟一阵,“云豹他爹真说了,不到武举那一关就不收你们?” “是啊”小豹子可以对天发誓,“我爹说了,不过那一关,就让我们直接退伍回家。”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爹虽是个武夫,但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你们收进去。”郎老想了想,瞅了孙子一眼,“此事我得再跟你爷爷商量商量,让你这猴子去军里吃点亏,也不是不行。” 郎世明大喜过望,一蹦三尺高,“那您是同意了?” 郎老斜睨孙子一眼,“别高兴得太早此事回头再说。对了浩然,你要去了,容容办?” “我这两天已经在外头看房子了,找好就带她搬出来,日子过得简单些,耳根子也能得个清静,那边想闹,就由他们闹去” “这话说得糊涂”郎老顿时就沉了脸,“哪有放着好好的侯门千金去住市井小户的?”她想了一想,“我回头让人下个帖,把容容和你那屋里的接我这儿来。我看谁好意思拦着” 胡浩然有些犹豫,“谢郎奶奶好意,但容容怕生,我怕她不惯……”还有董少泉,估计也很难受。 郎老却是嗔了他一眼,“还以为你傻小子开窍了,还是一样糊涂这儿跟我还较的真?我说的到我府上,又不要她住到我跟前来,晨昏定省的立规矩在王府东北角上,隔个夹道,有一所单独的小院子,只六七间房,小是小些,但前厅后舍一应是全的,原先是预备亲戚走动,现也空着,要出去都能得便。你要是不嫌弃,就搬住,可不比你到外头租房子强?还免得人闲言碎语。不过话可得说清楚,若是入了我的府,得让我派人照看着。要是嫌我老太婆约束得紧,就别” 胡浩然大喜过望,立即跪下磕头,“有郎奶奶照应着他们,我这可真真没有后顾之忧了” 潘云豹跟着谄媚的奉承,“还得数郎奶奶最会心疼人” “奶奶真好”郎世明猴祖母身上,勾着她的脖子撒娇。 郎老绷了半天的脸,终于忍不住笑了,“你们呀就是嘴巴甜,不过世明你也是的,既然你潘叔提前有那话,不说清楚的?亏我和爷爷白悬了一日的心” 呃,郎世明有些不好意思,他只顾着听他们从军了,哪里打听了这么仔细?反正有得玩就行了 郎老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也不关着孙子了,“你们来肯定有事,去玩吧。只不许胡闹,晚上早点” “了”三勾肩搭背的走了。有了小少爷发话,看后门的老霍自然也给拐了出去。 计议已定,只欠东风。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