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仰天长叹息，战殁三精英

    九战区副司令长官、三十集团军总司令王陵基在黄港战斗结束之后，回顾三十集团军出川抗战快两年了。这两年来，川军将士蝼蚁般追随自己，不怕牺牲，为国效命。打赤脚穿草鞋，征战麒麟峰，鏖战高安县，激战棺材山。直到前几天，在黄沙港一线的战斗，无不是这帮川军兄弟，阵前用命换来的胜利。

    这些人在四川时，原本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有些人家境殷实，珠宝细软样样不缺，有的还进入有名利、有地位的上流社会。为响应国家的召唤，从四川省各地市县蜂拥而至，义无反顾的集合在三十集团军的旗帜下。跟着王某出生入死，四处撕杀，最后在异地他乡落得个五尸不全的结局。王陵基想到这，觉得很对不起这些为国捐躯、死难的先烈们。

    战争本是残酷无情的，多少好兄弟转眼化为云烟。王陵基眼前放电影似的想起在重庆出征的前夜：他正在小旅馆内休息，忽然副官来报，有老部下求见，进来一位中等身材，三十出头的汉子。王陵基眼睛一亮，这不是炮兵营长张雅韵吗？你龟儿子怎么也来了？剿赤的时候闹着要走起，成天拉稀摆带要复员，格老子你今天来干啥子嘛。

    张雅韵告诉老长官，过去打内战，打得心灰意冷，实在没兴趣打下去。现在跟日本鬼子打国仗，为国效力有搞头嘛。老部下坚决要求归队，职不职务不讲究，这次不打走日本人不复员。王陵基调侃张雅韵，都说你娃回CD发了大财，金银珠宝、田园房产置了不少，还养了几房老婆，怎么舍得放下娇妻爱子，再过穷苦的军旅生涯？

    张雅韵头直摇着说，没得没得，那是别人家谣传，也就是一个小地主，学学陶渊明归隐田园，以躬耕垂钓为乐。王陵基对这种生活羡慕死了，说那是神仙过的日子，我王某就是个劳碌命，终其一生也过不上清闲日子。回来就是好兄弟，你先回去安顿好家属，再到义宁军官教育团任二队中校队长。

    张雅韵回家后处理好家事，很快回到军官教育团任二队队长。该团驻地在山口镇与漫江之间，一个叫茅坪的小村子里。开设了政治军事两门课，政治课以学习毛先生的《论持久战》为主。通过学习，消除国军中存在的速胜论、恐日病，带来的盲目乐观和消极等待思想。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作好长期军事斗争准备。军事课主要是射击、刺杀、投弹、演习。张雅韵曾多兵种任职，军事技术过硬，实战经验丰富，在教学中提供了很多实战案例，深受学员喜爱。

    战争是个巨大的吃人机器，永远缺的都是人。第二期培训刚开始，张雅韵正忙碌着投入训练。王总司令一纸命令，将军官教育团二队队长张雅韵，副队长宋文华调往上高前线。张雅韵任七十二军新编第十五师四十四团上校团长，宋文华任少校团副。真是有缘分，两个搭档还有一个锅里吃饭。

    这时，南昌侵华日军主力正组织上高攻势，三、四万人突袭上高。造成十九集团军司令部四面受敌，七十四军王耀武独木难支。九战区长官部电令王总部驰援，王陵基派新编十五师师长邓国璋，归建罗卓英十九集团军指挥，星夜赶往上高增援。新编十五师四十四团作为前锋，猛攻日军侧背，给敌以沉重打击，协助有邻部队解了十九集团军指挥部的重围。

    之后，新编十五师勇猛向前，配合兄弟部队推进至上高蒙山，参加水口圩战斗。日军凭借精良的武器装备，多次发起冲击未果。恼羞成怒，出动大批飞机，对国军阵地，地面隐蔽目标，进行狂轰滥炸。四十四团团部被重磅炸弹炸中，四十四团上校团长张雅韵，少校团副宋文华双双殉国。

    王陵基接报深感痛惜，仰天长叹，天不佑我，灭我英才。九战区在长沙岳麓山，修建“雅韵亭”纪念张雅韵。国民政府军委会追赠张雅韵为：陆军第七十二军新编十五师四十四团少将团长；追赠宋文华为：四十四团中校团副。

    让王陵基心痛的还有一名牺牲者，是三十集团军中校工兵营长舒汉壁。舒君汉壁，性格沉稳，忠勇敢为。其家境较好，生活优越，上有七旬老母，姊妹尚多，妻子荏弱，子女年幼。原在七战区任职，后转九战区任集团军工兵营长。有一次集团军后方空虚，仅有特务营、工兵营守卫，敌人乘虚而入，舒汉壁率工兵营与之相持，为后方转移赢得宝贵时间。

    民国二十八年底，舒汉壁率部多次赴江西瑞昌、湖北阳，新破坏日军后方交通线，每次都大获成功。多次破袭造成敌人运输困难，已经引起日军十一军的注意。这次，舒汉壁又接到到阳新印日山、木石港袭扰敌军，乘机破路的任务。舒汉壁率工兵营深入敌后，昼伏夜出，一边袭击零星据点，一边破坏瑞昌至阳新的公路。

    敌人对工兵营屡次袭扰，恼羞成怒，从周边各县调集大量部队，从大枫林、木石港、黄金山、雷公佬猛扑过来，开展拉网式搜索，将舒汉壁工兵营围困在百叠山边上的胡田屿。舒汉壁率部突围，无奈四面被围，武器低劣，士兵战术生疏，伤亡过大，又无友邻部队接应。终于难以支撑，为日军所俘。

    日军抓到舒汉壁后，大喜若狂，以为能得到九战区或三十集团军的情报。先以利诱，重金收买。收买不成，便严刑逼供，舒汉壁缄口不言，只求速死。舒汉壁知道，落入万恶滔天的日寇之手，决没有生还的可能。日本人要的东西大部份知道，那是我军的秘密，不可能为求生去出卖。那样做他也对不起川军兄弟，无颜再见泸州父老。

    每次大刑，舒汉壁牙关紧咬，宁愿皮rou受苦，也不哼声，不求饶。敌人对这样的钢铁硬汉无计可施，不顾优待俘虏的国际公约，对舒汉壁割舌、捥脚、刀刺、枪击，直至惨烈成仁。后三十集团军大部队扫荡残敌，找到舒汉壁忠骸，运回义宁县城南郊南姑桥安葬。国民政府军委会追赠舒汉壁为：陆军三十集团军上校工兵营长。

    九战区副司令长官、三十集团军总司令王陵基，亲自为舒汉壁题写墓志，并勒石铭以赞辞：

    河岳钟灵，诞生俊杰；报国忘家，歼倭志切。转战赣湘，顽敌胆裂；继攻阳新，深入虎xue。百叠突围，弹尽援绝；创重被俘，骨断齿折。骂敌成仁，张颜同烈；民族兴亡，浩气劲节。郁郁佳城，森森碧血；亿千万年，精灵不灭。

    王陵基毎当想起他们，总是心事重重，每个人都有家，这些为国捐躯的先烈们也该有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