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风动影斜蝶赤血月(上)
“世子请说。”魂涅道。 田珌又是一笑,缓缓道:“先生一身本领,有万夫莫当之勇,乃近百年来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传闻中说,先生在来到此地之时,曾以一把剑引得雷电将这山头硬生生削去一半,乃神之子降临,可是真的?” 我听这话嗤然,甚觉好笑,亏我还说他有个好脑子呢,这样的话也能信?神啊仙的,只是世人一厢情愿的臆想,虽然我也好奇当时这山是怎么削去的,但绝对不会想到魂涅跟什么神有关系。魂涅要是神之子,那血魂也不会死了,那就更没有银蝴蝶之天子之流。 果然,魂涅道:“世子谬赞,那天只是惊动了山里的地气,继而引得地气大乱,又并着几道惊雷才一同将这山头削去,并非我所为。” 又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是我知道,白枯迷岭的地没有这么娇气,一定是他们的戾气搅乱了这里的地气,继而引得天地愤怒,而无巧不巧的又击中了山头,也殊不知在毁了这山头之前,极有可能这山间的树也是受他们所害。那又是不知道大战了多少个日夜。 田珌一愣,很惊讶。我看不下去了,问道:“你几岁了?还信这些话?我说我是神女下凡你信不信?” 他笑。 魂涅道:“司冥峰原本比星宿峰高,被削了半个山头后,又往地下塌陷了一部分,因而整个山间地气大乱,才是有了山间那些暗窟。” 这次换我惊讶了,我一直都以为这里的山本来就是这样,没想到还是在大变身之后,又觉得这山被他们伤得千疮百孔还能遇劫重生,也是一件奇事,问道:“那些暗窟到底通向哪里?现在塌陷了,会不会对司冥峰有什么影响?” “不知道,也许通往山外,也许还是山内。” 后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我又想明白了,其实回不回答都没有什么意义,沉默片刻,我看着前方远处问道:“城尽头的那座房屋你知道吗?上面有一只代表着祭祀的太阳轮。” “嗯,知道,不过里面进不去,就算拿着锁魂铃也一样,房屋本身自带着一种特殊的磁场,令周围一丈内无法踏入,灵觉也一样。”他低着头说道,但我看他那情形,估计已经把这座山中城摸透了,由此,心中也有了几分安定。 “关于这座楼的传闻,你应该听说过了。”他又道。 我想了想,道:“炼狱之楼?” 他点头:“嗯,我也只是猜测。” 旁边田珌闻言,也是眉头微皱。 他又看着前方林林而立的房屋分析道:“炼狱之楼,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说因那些宝藏而引起的祸乱,但既是祸乱,就一定不会仅限于这种程度。若做一个假设,这些祸乱之景是为了阻止人的进入,那么在这座城中的其它地方,也一定会有着类似的事件。祭祀的房屋被分隔了起来,这些假象就是尽头那座祭祀房屋的影子。因此,再做一个假设,开一扇门需要钥匙,而一把钥匙又分为几部分,各自开启一个位置的话,那么很有可能,这些影子就是开启那座祭祀房屋的钥匙。” 我想着,蓦然心中一阵畅通,久违的膜拜又起来了,不由激动道,“对!就是这样!我们快走吧,在她发现这件事之前要先到达那里!” 田珌也舒了眉,笑着,我又一边走一边问墨胎屺儿道:“能看见什么吗?” 她表情有点古怪,我停了下来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长得有些奇怪,像是人,但又不像是人,像兽,又不像是兽……” 闻言所有人停了下来,我知道这是墨胎氏的独特表达方式,问道:“什么模样?” “长长的眼球突出像螃蟹,接近三寸,左右有两只角尺形的大耳朵,大鼻子,大嘴巴,方形脸,额头上一个长方形的孔。怪诞?狰狞?”她形容着,看着那房屋不确定的道。 众人沉默,似在脑中勾画这一个形象,最后得的结果似乎是天方夜谈,像年画里的怪兽,我想了想道:“是实体还是面具?” “……面具。”她道。 “面具?”田珌反问着,似乎有什么想法,又沉吟片刻道:“那应该就是青衣神、蚕神面具了。” 我点了点头,就是青衣神、也是蚕神面具。但墨胎屺儿不懂,小孩子太年轻,也不喜欢读书,问道:“什么是青衣神、蚕神?” 魂涅神色如常,看来早就知道,遥瑟和一众精卫在周围尽职尽责的守卫着,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田珌跟她解释,我又示意他边走边讲,他边走边解释:“青衣神、蚕神,是同一个人,名蚕丛,是蜀国首位称王的人,因擅长养蚕,带领族人开启了农桑时代,被族人尊称为蚕神,又因巡行郊野时常穿青衣,故而被称呼为青衣神,是一位很了不起的蜀人先祖。”又看着那房屋尽头道:“有祭祀的太阳轮,又有青衣神、蚕神面具,那如此来说,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祭祀青衣神、蚕神,蚕丛王之地了。” “哦…”墨胎屺儿又长了见识了。 我侧头问遥瑟道:“有什么消息吗?” 她道:“东边的速度跟我们差不多,中路的在我们稍前一些,芈弦在往东边去,黄金城那边有一半的人出来了,在我们后方的三里处,也在往祭祀屋的方向赶。” 东边…我沉吟,看来所有人虽然不知道那祭祀屋具体是干什么的,但都觉察到了它的不寻常,那我们也要加速了,我又问魂涅道:“黄金帝王剑在哪里?” 他神情微沉:“遁了,在我将它从蔷薇山庄地下夺回时,它就沉到了这片土地下,不见踪迹。” “这片土地下?”我意外,皱眉看着脚下的地,他们也看着,脚下一片黑沉,黑色的土地就跟在龙脉里面的地一样,这才发现不寻常,但黄金帝王剑遁了不见踪迹,这就说明黄金帝王剑一定隐藏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只是暂时藏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过了半晌才道:“你都知道了,只剩下验证。” … 我没有说话,在心中叹了一叹。墨胎屺儿来回看着我们,我道:“你看什么?” 她眼中有怀疑的眼色:“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深沉压了压她的肩:“姑娘,既然选择跟着,那就要相信,第一,我不会卖你,因为我们合作至上,第二,我不会害你,因为你如花似玉。所以,不该好奇的就不要好奇,你把那座房屋看穿了吗?” “没…有”她眉头抽搐,似有什么话要说,一双碧眼很是迷茫。 我又道:“我们离那祭祀屋还有多远?” “大概十里…” “好了,赶紧走,不要再浪费时间,晚了就没粥吃。”我拍板道,其他几人笑,墨胎屺儿也迷迷登登。 蓦然,我心中一跳,接着就是一空,就像有什么在失去,笑凝在我脸上,我陷入了魔怔半晌不动。 他们发现了,看了我一阵,田珌小心问道:“怎么了?” 我怔着,许久不能从这一空中出来,就像梦魇,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虚幻的摇晃,我又猛然转头看东方,而后急速向那里去,后面他们一愣,跟了上来,却没一人出口询问。 一路疾奔,我只感觉自己在走,精神却还在游离状态,眼前是林立的房屋,我却看也没看,只弯绕直行,如提线木偶,等直奔到了他们的面前,看到一众人好好的,眼前才似是慢慢回到清醒,而清醒过后就是尴尬。 对方一地的目光看着我,勘察的勘察,绘画的绘画,转头看我,就是一阵莫名其妙,当然,更多的是敌意,因为没发现我是怎么来的我就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了。我自己站着,才发现身后空空,是自己一个人先来了。那领头的拿着绘画的地图,看了看我,又看我身后,皱眉不爽,问道:“我大哥呢?” 其他人则是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着之前的事。 “嗯…在…后面…”我往后指了指道。 他更不爽了,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你想干嘛?散伙吗?” 我两眼望天,开始装聋作哑。 他剜了我一眼,就开始在后面等他大哥了,一刻钟后,等他大哥来了,我已经在他的黑沉世界里被盯成了化石。 “怎么了?” 田珌是急匆匆的来,但这个速度,从西边到东边虽然不是最边上,中间也是隔着七八里地,估计一路上也是被谁带着跑,至于被谁带着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跑过来的时候,是提着衣摆三步并作两步走,又无视那一块望兄石直奔向我,一如天塌了。 “嗯……”我忽然觉得额头上面有点痒,用手指挠了挠,再咳了一声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道:“没什么,只是走着…睡着了…然后梦游了…” “梦游?”他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后面的田卓风脸黑得烧成了灰,一片冰冷中又是恨不得千刀万剐,魂涅他们看清情况后,才是松了一口气,又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刚才那一阵就像是中了魔障,嗯啊了半天,最后也烦了,不耐烦了道:“哎呀行了行了,我觉得东边气象好,就想到这边溜达溜达,顺便也看看小赤蝶,我想她了!” “?” 此话一出,豪言壮语,立即引得所有的目光都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那一种诡异,连现场的风都是带着不知名的色彩。田珌原本都已经放了心,正准备松口气,又是憋住了,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莫名中枪有些莫名的赤蝶女,一副一言难尽。 这下我自己也觉得百口莫辩,张了张嘴,欲说什么,最后索性闭上了,越描越黑的把戏,就这样生生上演,那我就让他们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