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玉林市

    零三年的城隍镇，馒头一块钱三个。

    包子店的老板觉得身后有人，边转身边道：“要什…”见钟信又赃又臭的，怕钟信影响到生意，于是，就抓起两个馒头，递给钟信，道：“走。”

    钟信见那老板神情凶恶，怕那老板打他，便接过馒头，一口吃下一个，感觉精神了点，把钱递给那老板，然后转身就跑。

    见有钱收，那老板乐得如此，刚找好零钱，转身后，却发现，钟信已跑到街对面，那老板不由道：“诶…找钱啊…”见钟信未有任何反应，那老板在考虑着，要不要追上去？因店面没人看守，那老板最终选择放弃。

    钟信跑到街对面后，隐约间，觉得好象有人在和他说话，然而他并未理会。虽然，他在外面流浪了一个月，可对于钱，他在外面从来没用过，不懂物价是多少，总以为，外面的东西，比起钟善村的，一定贵了许多。如果让他知道，他二十块钱能买六十个馒头的话，不知道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寒冷的冬天，人体的能量消耗非常大，两个馒头顶不了多久。夜间，钟信冷饿交加，还好，现在只是初冬，但夜晚也比白天冷多了，卷缩在一个小巷子里，因为，这的风比较小。

    风，虽比大街上的小点，但只穿一件T恤的钟信，除非泡在热水里，或者在烤火，要不然，他躲哪也差不多，心想：“或许，明天早上，我就会被冻成冰棍了。”

    此刻，所有人都休息了，钟信躺在哪，怕被冻成冰棍，想出去跑两圈，那样倒是可以暖和些，然而，肚子正饿着的他，有那个力气跑吗？心想：“不如去垃圾堆里找找，或许能找些烂衣服、烂被子也说不定。”

    在街上转了几圈，却发现，街上的垃圾堆都被清空了，懊恼之下，钟信再次想到了死。然而，他只在心中想想而已，毕竟，他对这世界，已没先前那么绝望。

    转到街尾，透着路灯，见对面房子二楼的阳台上，挂着几件夹克。

    整条街的房子，在阳台上挂着夹克的倒是不少，然而，那些房子的阳台，全都装有防盗网，唯独眼前的没装有。

    钟信在大街外的野地里，找来一根长竹杆，把其中一件黑色的拿下来。

    可以看出，这夹克，是一个高大之人所穿的，钟信穿在身上，可以把他整个人包起来，虽然还有点湿，但感觉上，不知比刚才暖和了多少。

    城隍街很小，钟信偷了衣服后，怕第二天被衣服的主人看到，所以，连夜向东行去。

    一路上，钟信或行乞、或偷…行乞时，好心人是不少，但更多的，是被人拿着木棍、扫把…赶着跑，钟信为活着，更多的选择，是偷。

    钟信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想：“反正到哪都一样。”

    第五日，钟信来到兴业县，九七前，兴业只是个小镇，叫石南镇，因其面向粤港澳，背靠大西南，与贵港市、钦州市及玉林市玉州区、福绵管理区、北流市接壤，交通非常发达，政府看好它的发展前景，于是，便提升为县城，从这坐巴士到玉林，不用一小时。

    然而，兴业的交通虽发达，人流量也多，人一多，代表着，好心人也跟着多，但到这里的人，大多是匆匆忙忙地下车，再上另一班车。想行乞，只有到车站附近，然而，车站附近的地盘，被几个乞丐霸占了。几个乞丐是本地人，白天把行乞当成职业，至于晚上，只有鬼神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

    钟信第一次靠近车站时，刚坐下，就被几个乞丐赶跑，跑到对面，坐下不到十分钟，对面的乞丐发现，钟信并未走远，就走过去，对钟信拳打脚踢，如果不是钟信跑得快，或许会被他们打死。

    最后，钟信只得在晚上到车站行乞，然而，在这里，晚上的人流非常稀少，不出发的大巴，起码有百份之九十八。

    在兴业停留了三天，钟信对这的感觉，不是很好，于是，继续向东。

    行至夜晚，钟信走到了玉林市区边缘，虽然，玉林市不是大城市，虽然，钟信只走到边缘，但是，第一次来到城市的钟信，还是被城市的繁华所吸引、所震撼。

    第二日早上，钟信在城西处，看见一个菜市场，虽然，管理人员不让他进去，但在市场外面，也感到心满意足，毕竟，在这里，有很多别人丢弃的烂菜，常人眼中，这些烂菜是垃圾。但是，对于钟信，他已几个月没吃上一顿饱的，他可不管这些烂菜是不是垃圾，是生是熟，是否美味，有得吃就好。

    钟信在市场附近晃荡了几天，白天捡烂菜，晚上就到西城汽车站睡觉，其间，在市场附近，见到了其他乞丐，因为，他曾被乞丐打过两次，所以，他对这些同行，有一定的敌视，并未和他们有任何的接触，每次都远远避开。

    在市场门口，有一个熟食摊，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摆的，有一次，那妇女在切盐焗鸡时，不小心掉下一块，那妇女是很想去捡，但旁边还有客人，不敢捡，怕影响以后的生意，那时，钟信刚好在附近，见鸡rou掉在地上，久久没人捡，就冲过去捡起，丢进嘴里。

    在钟信把鸡rou塞进嘴的同时，摊位刚好没人，那妇女正要回身去捡，见到眼前的情况，边拿起菜刀，作势欲砍，边骂道：“小疯子，手脚真快啊，看我不砍死你。”

    钟信立刻撒腿就跑，跑到二十米外，见那妇女并没追来，只在那骂骂咧咧的，钟信就地坐下，细细品位着嘴里的食物，心想：“还是rou好吃。”看了一看自己，又看了看市场，又想：“不行，我要弄身衣服，要不然进不到里面，去哪找rou吃？”

    是夜，钟信在一间快餐店前，捡到了一个破碗，碗已缺了三份之一，钟信捧这那碗，回到车站睡觉。

    次日，钟信坐在市场门口，身前放着个破碗，有人经过时，便一边弯腰鞠躬，一边道：“好心人，施舍施舍吧。”只要行人看到，都知道他在行乞,然而，他现在的形象，更象个小疯子，要不然，以他这样的年纪行乞，一定会有很多人可怜。这一天下来，钟信的碗里，只有三块两毛五,其中，二块是纸币，一块两毛五是硬币。这么久下来，他也已知道，在城隍街时，用二十块买两个馒头是多么的贵，刚开始时，他有点想不开，后来转念一想，反正都过去了，再想也无益。

    在市场后门处，有间理发店，理发师是个花甲老人。钟信走进理发店时，那老人本来想赶走钟信的，然而，在看到钟信的眼神并未浑浊，不象是疯的，且还长得眉清目秀的，心中怜悯，就未嫌钟信的一身恶臭，帮钟信剪掉了那蓬头乱发。

    剪完头发后，钟信把两块钱递给那老人，那老人开始不接，最后拗不过钟信，只得接下。

    那老人接过钱后，找来一身干净的、合适的衣服，递给钟信，让钟信在他那洗了个澡。

    虽然，那身衣服看起来，年代已久远，但穿在钟信身上，看起来，整个人精神了许多，而钟信也确实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

    整个过程，两人没说一句话，钟信只是点了点头，向外行去，心想：“又一个好人。”他看出，老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次日，钟信走进市场里面，这次，管理人员不再拦着他。虽然，钟信在附近晃荡了近一个月，这的管理员、做生意的，都记得他，但换了身衣服的钟信，已不象疯子或乞丐，看起来，更象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钟信走到个楼梯口，见二楼是卖衣服的，便坐下，进行这一天的公作。

    看着眼前的行人，钟信忽然间福至心灵，拿着碗伸向前，同时低着头，道：“好心的，福心的啊，可怜可怜下我这小乞丐啊…”

    （最后一段，是《武状元苏乞儿》里，星爷到张敏家门乞讨时，所唱歌词的粤语原文。被配音员翻译成普通话时，修改了很多，所以，可能大家对这段不是很熟悉，其实，这才是星爷的原汁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