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阳登高(二)
众人拜佛许愿后,走出寺庙,在付成刚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山势较为平缓的地方席地而坐,这里人烟较为稀少,遍地长满不知名的野菊花。 大家将包裹里面吃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坐在一起分享吃食,喝着清甜的菊花酒、吃着香喷喷的桂花糕,聊天嬉闹,好不惬意。 在众人享受午后难得的温暖阳光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张胜等人簇拥着一名容色端丽的女子从不远处缓缓走了过来。 张斌小声问道:“这小娘子是谁啊?”铁顾对着张斌贴耳说道:“她是上谷伯的嫡孙女—张雪。” 等张雪走上前来,众人纷纷施礼,张斌在施礼的时候,偷偷瞄了一下她,只见这小娘子朱唇皓齿,细腰雪肤,身穿大袖宽衣,下着丝绣长裙,脚穿高头绣花丝屐,虽只是略施粉黛,却掩盖不住那国色天香,果然是一个美人胚子,微风佛面,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传来,惹得心里痒痒的。 一起前来的还有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少年郎,腰挎长剑,一脸倨傲之色,后经介绍才知道这两人是宣大县武昭元大人的两个儿子,武士强和武士状,武昭元是宣大县的勋田贵族,领子爵衔,世袭罔替。这两位少年郎对郡主和张胜极为殷勤,对其他人则不假以辞色, 张雪因为她的美丽,更因为她的身世。让在场的所有少年郎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在她的身上,刚才还欢声笑语不断的刘素贞已安静了许多……女人终归是一种善妒的动物。 张雪很健谈,笑声爽朗而干净,大家聊了一会儿,张雪用她清脆的声音说道:“今天大家有缘相聚,就不必拘礼,得玩个尽兴而归,是不是?”众人点头说是。 张雪轻声笑道:“那好,我们就玩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也不等大家答应,便让身边的仆人拿出鼓来,再从身边折了一朵野菊花,说道:“一边击鼓,咱们一边传递菊花,鼓声停止的时候,菊花落在谁的手中,谁就得表演节目,文的可以吟诗作对,武的可以舞刀弄枪,没有具体的规矩限制,只要大家玩的开心就行。” 在击鼓声中,众人接到菊花就像接到烫手的山芋一样急忙丢给下一位。 武士强首先中了彩头,他走到众人中间,抽出随身佩剑,颇有风度地躬身一礼,然后舞了一套眼花缭乱的剑法。 在张雪面前表现,自然是格外卖力,只看那身体矫若游龙,剑气如虹,舞到最后,剑舞的越来越快,剑影纷纷,似乎要被自己笼罩在里面,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一曲风流飘飘剑舞完,武士强在张雪面前用最潇洒的姿势收剑入鞘,施了一礼,才得意洋洋地往回走。 里卫成为幸运的第二个,他寒门书生,终日以书为伴,确实舞不了剑,也唱不了曲,只能急中生智做了一首应时应景的诗,“野旷云连树,天寒雁聚沙,登高无限意,何处望上谷。”众人也纷纷叫好。 第三位中彩的是付成刚,付成刚其实早就想好了对策,将菊花捏在手中,笑呵呵地说道:“我没带剑,又没里卫这么好的才情,就讲一个故事吧,是有关这个六台山的。”众人点头,他便娓娓道来。 每一座名山大川都有一个神奇的传说,咱们六台山也不例外。炎朝时期,北疆境内有座神仙峰,整年云雾缭绕,到处悬崖绝壁。神仙峰一带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神仙峰下有一潺潺小溪,当地人们全靠它浇庄稼、喂畜禽。 有一天,忽然从神仙峰上飞来一个巨大的怪物,巨齿獠牙,头长双角,逢人便吃,人们吓得纷纷关门闭户。怪物来到溪流边,几口就将溪水吸干,然后驾云而去。从此,神仙峰一带因缺水导致禾苗干枯,五谷不收。人们为了活命,只得流落他乡。 神仙峰下武南庄有一武姓老员外,有女名唤武彩,不仅长得如花似玉,而且能文善武。溪水被怪物喝干后,武彩不辞辛劳地在神仙峰下挖井掘水。结果,锄头用坏了三十六把,井掘开了九十九口,也没挖出一滴水。就在武彩要挖第一百口井时,突然空中乌云密布,飞沙走石,怪物已到近前。她抄起扁担,向怪物头上打去。怪物躲闪不及,被打掉一只角,惨叫一声,夺路欲逃。武彩穷追不舍,终将怪物力劈五半。这时她也疲惫不堪,奄奄一息,站立着死去了。 后来武彩和那怪物的身子变成了六座大山,她就是中间的那座(即中台)。人们为了纪念武彩,把这六座大山唤作“武彩山”。又因为是六座大山,也叫“六台山”。 付成刚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把这个故事讲完,只得来稀稀拉拉的一片掌声,这才发现大家竟然已昏昏欲睡,张雪那小妮子托着腮帮,眼神望着天际,估摸正在发呆了。不过还好,他还有两位忠实的听众,两位好兄弟在给他鼓掌叫好。 游戏继续,当菊花落到张斌手中的时候,鼓声“嘎然”而止,一下子,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张斌心脏不争气地跳动了下,本以为这么多人,轮到自己的机会少之又少,没想到第四个就是自己了,张斌站了起来,说道:“我来自大漠,就为大家唱几句突斯人的长调把。” 便唱了一首突斯人的《辽阔草原》,可惜的是,张斌有点五音不全,再加上有点紧张,声音颤颤的飘的厉害,那歌声简直比杀猪叫还难听,张雪郡主几位小娘子纷纷拿出棉花塞住了耳朵,几位少年郎笑得前仰后俯,铁顾更是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原来斌哥还有这么有爱的一面啊。张斌通红着脸,坚持,再坚持地把《辽阔草原》给唱完了。 一曲杀猪神曲终了,张斌窘迫地坐在草甸上,众人还在呵呵大气,最为过分的是坐在旁边的铁顾,掩着肚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来是笑过头了。 张胜不无嘲讽地说道:“突斯人不需要百万雄兵,只需一曲《辽阔草原》就能横行大漠。”又是引来众人一片哄笑。 张斌这个时候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众人笑够后,觉得这游戏还真是有趣,玩的兴致便高了。时间如流水般消逝,期间,张雪唱了一首《曲水流觞》,此曲意境优美加上张雪这妮子的嗓子确实不错,将这首曲子演绎的淋漓精致。刘素贞吟诵了一首前朝诗词,也算是过关了。 当菊花落到武士状手中的时候,张胜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武士状人如其名,壮实的跟一头牛犊一样,站起来,向大家拱手施礼道:“我是个粗人,想以突斯摔跤来搏大家一笑,不知道来自大漠的张斌兄弟是否肯赏脸,陪我一起过过招。” 这可是赤裸裸的挑战了,张斌看到一旁张胜阴恻恻的笑容,便知道是张胜出的主意,心里暗叹道:“张胜这人还是把那天的夺弓之恨记在心上,总想找个机会给我使绊子,让我出丑。” 张斌和身材壮实的武士壮相比较单薄多了,而摔跤体重和力量是决定胜负的关键,铁顾觉得自己和他还有得一拼,便站起身来,想替张斌出头应战武士壮。张斌站起来,用手将他拦住,说道:“我先来,我被打扒了,你再会会他。” 张斌在大漠上学到的生存法则是:当你孤身一人在草原和一只饿狼狭路相逢时,你的唯一办法就是镇定的面对它,当它扑过来的时候,只有选择战斗才能活下去,逃跑必然会成为饿狼腹中的美餐。 张斌站了起来,将宽松的裤腿扎紧,然后脱去青衫,赤裸着上身走向场地中间,小时候在牧场的辛勤劳作让他身材匀称,肌rou结实,在深秋金黄色的阳光照射下,还未成年的他竟然有一种男人才有的成熟阳刚之美,旁边几位小娘子满脸通红,这个年纪的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武士壮嘿嘿冷笑两声,昭葫芦画瓢地脱去上衣,众人一阵惊呼,这厮精壮的很,一身黑不溜秋的肌rou疙瘩,像铁塔怪兽一般走向张斌。 站在场地中央的张斌有点紧张了,武士状这厮可比自己重多了,这根本不是同一重量级别的摔跤啊,和他硬抗,必定会输得很惨,只能在游击中抓住机会。 两人拱手施礼后,摔跤比赛正式开始,两人先在草甸上转着圈,都想率先抓到对方的手,因为一旦被对方先抓着往往就会陷于被动。 张斌不停地腾挪移动,变换位置游斗,就是不让武士壮挨到边,武士壮转得有点不耐烦了,厌烦了对手的躲避,他想早点抓住张斌,相对于他而言瘦小一些的张斌只要被抓住双手,就能轻而易举地被他扳倒。 武士壮跨步上前,张斌一弯腰,灵活地避开武士壮的铁钳双手,然后欺身上前,用力撞向武士壮,武士壮被撞得直往后踉跄几步。重心已经不稳。 张斌抓住这个机会,拦腰抱住武士壮,然后一个勾脚将武士壮绊倒,在武士壮快坠地的那一刹那,张斌突然发现武士壮脑后方有一小颗尖锐的石子,情急之中,急忙发力,往侧面一滚,救了武士壮一命,不然武士壮这一下非死即伤。 但是这一滚,自己反而被武士壮压在了身下,这惊险的一幕只有眼尖的几人看在眼里。 武士壮用粗壮的手臂钳着张斌的脖子,骑在他的身上,吼声如雷地庆祝自己的胜利,浑然不觉刚才那危险的一幕。 张斌被猪一样重的武士壮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更为难受的是被钳住脖子,都快被窒息死了,张斌双眼紧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被人羞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心里难受死了。 付成刚和铁顾冲上前,制止了这一幕闹剧,铁顾将张斌扶起坐着,张斌头耷拉在他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旁的付成刚指了指地上的石头,对武士壮大声嚷嚷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刚才不是我兄弟让你,你脑袋早开花了,知道不?” 争强好胜的武士壮毫不相让,指着付成刚,气势汹汹地骂道:“遭你娘的,竟敢诳我,像他这种货色,老子一只手都可以弄死他。”付成刚也是个火爆脾气,遇到这种横蛮不讲理的角色,管你是什么狗屁子爵的儿子,捋起衣袖正要开打。 一旁的张雪开腔了:“不就是游戏吗,你们这帮男人何必这么当真,伤了和气,真是无趣的紧。”说完,便捋起衣裙,转身欲走。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让众人知道了有贵女在场,不好再闹下去。 张胜其实巴不得两人打起来,但大姐发话了,只好连忙上来做和事佬。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张斌,心里开心的很,让付成刚和张斌这帮人吃憋,实在是人生一件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