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阳登高（一）
中秋那离奇荒唐的一夜过后，张斌和铁顾两人，惶惶不可终日，提心吊胆过着日子，就怕中秋夜那个晚上，刘素贞或其他人察觉到他们的罪行，然后向教导刘夫子一揭发……到那时候，估计刘夫子剥他们的皮的心都有。 和惊慌失措的张斌、铁顾两人相比，付成刚淡定多了，看到张斌和铁顾为此事紧张烦恼的郁闷样子，一边轻抚他下巴稀疏的几根胡子，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不用担心了，至少今天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老是为明天的事情担忧。” 日子在惊恐中流逝，惊恐也在流水般的日子中逐渐消退，甚至消失不见。付成刚的话有时候还是有道理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见了面，刘素贞还是和往常一样微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刘夫子还是照样一板正经的教导大家临帖习字，张斌和铁顾在刘夫子的课堂上也还是一样的昏昏欲睡，看来一切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一八零年九月初九，正值仲秋季节，天高气爽，这一天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重阳节，古人将天地万物归为阴阳两类，阴代表黑暗，阳则代表光明、活力。奇数为阳，偶数为阴。九是奇数，因此属阳，九月初九，日月逢九，二阳相重，故称“重阳”，又称为“重九节”。重阳是登高远眺，舒畅胸怀的好时光。历代许多文人雅士，每当此时，登上高处，一面饮菊花酒，一面吟诗取乐，留下无数诗篇。 重阳节这一天大清早，天还没亮，张斌、铁顾两人从学堂骑马出发，出了上谷城西门，辰时到达付家庄的时候，太阳才从有气无力地爬上东侧的大青山，穿透白茫茫的浓雾露出半个笑脸，路边枯黄的草甸上，以及稀疏的灌木从中的露水在红彤彤的朝阳照射下闪耀着，北疆的深秋已经非常寒冷，铁顾下了马，靠着马儿，马儿前蹄不安分地在原地刨着坑，呼哧的打着响鼻，白色的水雾勃然而出，铁顾将头发上的露水抹去后，一边跺脚一边对着手哈气说道:“斌哥儿，这天气真冷，站在这儿都能冻僵了。” 良久，太阳公公逐渐发威，浓雾逐渐散去，付家庄清晰的展现两人面前，张斌半眯着眼睛，注视着阳光照射下的付家庄，付家庄和其他村庄相比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确切来说，付家庄应该叫走付家堡。 一般的村庄基本上没有什么防御措施，最多就是在村庄紧要关口设立木栅栏，防备几个蟊贼可能还有点用处，但轻骑突行，纵身一跃就可以轻松越过。 而付家庄子四周环以深沟高墙，张斌目测了下，这墙估摸也有一丈多高，在墙四隅建有塔台高楼，更为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庄子中间有一个高耸入云的塔楼，隐隐绰绰的还可以看到有人在上面，估摸是用来嘹望警戒的。 付家坞堡虽比不上上谷城城墙高大厚实，但看得出来也十分坚固，战时，只要将寨门一关，弓箭手站在塔台高楼处攒射防御，近身兵防御好城墙，在没有攻城器具的帮助下，想凭轻骑强攻轻松拿下是不可能的，只有拿人命来填。 付家堡周边附着田圃、池塘。虽然还是大清早，但是农人已经早早出来农作。 两人在这荒郊野外站了苦等了半个时辰，铁顾将马鞭一甩，骂道：“遭你娘的，付成刚这个浑货。可能不去六台山了，斌哥儿，要不咱们去庄子里找找他。”张斌点头说道：“你先在这侯着，我进庄子去找一找”。 张斌翻身上马，打马飞奔到庄子里，奇怪的是在西边寨墙跑了一个来回都没有找到寨门，急切之中，张斌问了在田野池塘边放牛的一个四五岁的垂髫小儿，垂髫小儿笑呵呵的取笑他：“连门儿都找不到，羞羞羞。” 张斌虽然被他取笑，也不生气，从挂在马上的包裹里拿了一块桂花糕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边吃的啧啧响，一边说道：“小弟弟，早上吃了什么啊，你如果告诉我寨门在哪里，我包里还有很多桂花糕的……” 这小屁孩，眼巴巴地看着桂花糕，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在家里，白面馍都是精贵东西，更别说这用米粉、豆粉为原料，更缀以枣、栗、杏仁等果馕、加糖蒸制而成的桂花糕了，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吃的起的零食。 小屁孩经受不住桂花糕的巨大诱惑，咽了一口涎口水，指着庄子南边含混不清地说道：“大寨门在南边了，在东…东墙也还有一个寨门。” 张斌将吃剩的桂花糕塞到他手里，笑呵呵的上马说道：“谢了。”这小童子也不嫌埋汰，就着张斌留在上面的口水，囫囵吃了下去。 张斌看到这一幕，不由觉得有点心酸，都说大汉富裕，其实不然，庄户家的日子还是很艰难。张斌从包裹里再拿出一块桂花糕，走上前递给他，柔声说道:“慢慢吃，还有了，别噎着。”小童子接过桂花糕，稚嫩的声音连说：“谢谢。” 张斌爽朗地呵呵大笑，勒马转向，一甩鞭子，纵马狂奔向庄子南边。 进入付家庄，张斌发现里面的建筑布局非常紧凑，内部房屋毗连成片，在一个小巷路口问了一位吸着旱烟，坐在门槛上的老人家付成刚家的去处，老翁指向里面，说道：“再往里面走，正中间，嘹望台下面的最大的房子便是。” 张斌策马徐行，往里走了半里路，感觉路越来越宽敞，突然眼前一亮，已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校场。 校场上，袒胸露臂的付家汉子，正在整齐划一地挥舞着大刀、长枪，虎虎生威，雄浑的号子让置身事外的张斌似乎都感觉到那天地间的男儿豪情。 张斌穿过校场，来到了望台下，赫然看见一个小型坞堡矗立在眼前，张斌下马，将马拴好，穿过坞堡大门，走进一个大院子，院中主要建有厅堂及楼屋。旁边还建有厨房、厕所、猪圈。 “你找人吗？”一位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人用洪亮的大嗓门问道，张斌礼貌的拱手道：“老人家，我叫张斌，是过来找付成刚的，本来约好在西边主道汇合，但一直没有见到他人，所以过来找他。” 老人疑惑地说道：“他和付兰一起从东边出去了，听说是去接人了。”张斌诧异不已，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是约好了在西边大道汇合吗？” 老人觉察到了张斌的疑惑，替他出主意到：“你们可能走岔了，既然都去西边六台山，你还是安心回西边主道吧，说不定，现在是他在等你了。”张斌想想也对，谢了老伯，飞身上马沿原路返回。 果然，付成刚一行人正在西边主道上等着他，一位黑衣少年张斌是认识的，叫里卫，也是今年入学，虽为寒门学子，但才华横溢，学堂夫子对他赞不绝口。 刘素贞今天一身白色长衫男装，头发盘成男儿发髻，好似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付成刚本在和刘素贞在聊着什么，看到张斌来了，笑呵呵地说道：“二弟，不好意思了，我刚去接素贞他们了。”张斌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不碍事。”付成刚也不多解释，朝着队伍说道：“出发，出发，咱们去六台山。” 在深秋温暖的阳光的照射下，一行人臂上佩带插着茱萸的布袋，兴致勃勃地走向了六台山。 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付成刚和刘素贞，张斌心里象打翻了一个调料瓶，酸、苦、麻、辣样样都有，唯独没有甜味。这个付成刚的脸皮真是厚如城墙，再回想起中秋之夜他看刘素贞的猥琐表情，张斌再也看不下去了，恨恨地一甩马鞭，马儿吃痛嘶鸣，从他们两人左侧快步穿过后，和里卫并排而骑。 里卫是一个健谈的人，他和张斌聊到了古人描绘重阳佳节的诗词歌赋，可惜张斌这方面的知识储备确实不是很丰富，只能哼哈了事。细心的里卫可能发现到了这一点，转而问了张斌的一些草原趣事。这一下子就打开了张斌的话匣子。 一行人走到六台山的时候，已快接近午时，六台山位于上谷城和宣大县的交界处，地处太行山、恒山、大青山交汇地，山势恢宏，植被茂盛，山上有众多寺庙，其中较为出名的有金河寺和铁塔寺。平常来往香客就不少，加上今天又是重阳节，来往香客游人更是络绎不绝。 刘素贞和付兰两位小娘子争先嚷着要去金河寺拜佛，付成刚取笑她们道：“是不是要向菩萨许愿嫁个好人家啊！”两位女孩好像是被猜到了心事，红晕铺满了脸。 众人来到寺庙，将马拴好在寺庙的马厩里。张斌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寺庙，别人忙着烧香拜佛，他拖着铁顾到处晃悠，如乡下人来到了大观园，啥都感觉新鲜，金河寺里建有罗汉殿、大雄宝殿、钟鼓楼、藏经楼、宝塔及厢房、僧舍等，罗汉殿里，形态各异的十八罗汉分列在罗汉殿两侧，威武庄严，张斌忍不住心中好奇，一个个凑上前去仔细观摩。 来到大雄宝殿，宝殿前方立着卧玉佛和几尊坐玉佛、千手千眼观音等众佛雕象，这里香客最多，因而香火最盛，宝殿内烟雾缭绕，诵经梵唱之声回荡在大雄宝殿内，显的庄严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