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饭斋风波(二)
大家一片哗然,张斌以前不知道潲水油为何物,有一次在和铁越聊天的时候才了解到这个新鲜词,铁越叹气说道现在世风不古,有的jian商为了赚钱,昧着良心使用潲水油给大家做饭菜,所以铁越一再叮嘱铁越和张斌千万不要去学堂附近的饭馆酒肆吃饭。 所谓潲水油了,是有一些缺德的饭店酒肆,为了节省成本,用水浸泡每天留下的剩饭剩菜,浸泡几天后,油花就会浮到水面上,再用勺子将表面的油花收集起来,稍微加热,将水份蒸发掉,就可以用来做菜,一想到自己吃的是那种恶心的潲水油,张斌心里不禁又点反胃,差点将刚才的吃食全部吐了出来。 正在张斌欲吐的时候,前面的情景又发生了些许变化,张屠夫的一身横rou被里卫气的浑身乱颤,指着里卫的脸,粗话连篇道:“遭你娘的,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瞎了你的狗眼,你哪支眼睛看到大爷用潲水油了,日你奶奶的!” 里卫站在高他一个头,铁塔一般的张屠夫面前,心里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眼睛直视着张屠夫,一字一顿的说道:“昨晚我和杜白亲眼看到你和你儿子用水浸泡剩菜剩饭,就放在后门那里。“ 一旁的杜白点头示意确有此事,张屠夫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他将碗般的拳头直直砸向里卫胸膛,里卫虽有提防,但拳头的速度太快,而且他一介书生,身体素质不是很好,虽然侧身躲避了下,但这一拳还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里卫向后一个踉跄后重重摔倒在地上。 张屠夫的几个儿子早就按捺不住了,用脚狠狠地踢向了里卫,里卫周围的学子吓的一脸煞白,有几个上前劝架,反而被张屠夫等人打倒在地,其他人遭此大变,吓的手足无措,再也不敢上前。 里卫首先用手遮挡住身上要害部位,还勉强挣扎几下,但张屠夫等人心狠手辣,专往里卫头部,胸口猛踢,里卫虽然用手遮住了这些要害部门,但左支右绌,头部已被狠狠踢了几脚,口鼻鲜血直流,再这样下去,眼看就要被活活打死。 突然,一个碗以诡异的弧线砸向了张屠夫,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张屠夫的光秃秃的脑门上,陶土碗儿四裂,碎片儿四溅,顿时,张屠夫的脑门上溅起老高的血花,张屠夫痛苦的捂着脑袋倒地,这一天外飞碗救了里卫一命,众人顺着飞碗的来路望去,只见张斌赫然站立在桌上。 张斌蔑视的望着张屠夫的两个儿子,大喝道:“义勇郎张斌在此,你们就这点本事吗,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欺负一个文弱书生,有种来和爷挑挑。” 张大、张二看到父亲受伤倒地不起,怒不可遏,捎起长板凳就要上前扑打张斌,更夸张的是张屠夫的婆娘,杀猪似的狂叫,从厨案拿起一把杀猪刀,就要剁向张斌,张斌顺手拿起一条长板凳当枪使,挡开纷纷而至的各种“凶器”,但他知道双拳不敌六手,自己不能和这三人硬拼,只能凭借自己敏捷的身手来躲避。 张斌一边在桌子之间飞跃腾挪,一边对着周围的学子奋力疾呼:“北疆无男儿吗?北疆无男儿吗?”众人被这么一激,稍微有点血性的人早已满脸潮红,自古北疆多慷慨悲歌之士,面对残忍的胡人,无论是过去的匈奴人、鲜卑人,还是现在的突斯人,北疆男儿面对他们的滴血屠刀,有低下过自己的头颅,任他屠戮吗,没有,从来就没有。 开始被打倒的几个学子,艰难地爬起来,拿起地上的板凳,有一人趁着张家婆娘不注意的时候,朝她后脑勺一砸,将这个手拿凶器的恶婆娘砸翻在地,越来越多的人照样学样,从周边抄起顺手的家伙,向张家两兄弟走去,有胆小的,拿着碗筷朝他们砸去,更有甚者,痛打落水狗,对躺在地上的张屠夫和婆娘狠狠踢去。 张大看着父母被殴的惨样,带着哭腔,撕心裂肺般叫了声“爹、]娘”,然后疯狂转动手上板凳,抡翻了挡道的几个学生,张斌疾步上前,趁他一个不主意,在他侧后面一个勾脚,生生将他绊倒在地,倒在地上的他很快就被愤怒的学子给淹没,张二见势不妙,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不能善了呢,急忙向外逃跑呼救。 众人也不管他,只管痛打落水狗,张斌看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再打下去,就可能要闹出人命来,忙站在桌上,声嘶力竭的制止:“住手,住手,别再打了。”但是狂怒的少年们显然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是谁让他们花了这么多钱却总是填不饱肚子,是谁让他们经常在杂菜团子里面吃出恶心的苍蝇,是谁让他们吃着潲水油,是张屠夫一家人,忍受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痛苦了这么久,是该让他们还债的时候了。 没奈何的,张斌急中生智,拿起海碗朝人群空隙里砸去,噼里啪啦一身清脆的声音,碎陶片溅的满地都是,连砸三个海碗,众人才从狂怒状态被惊醒过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张斌,张斌看到众人停止殴打张屠夫等人,松了一口气,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再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青衫上面沾着斑斑血迹的杜白,看了一眼张斌,然后扫视了一下人群,说道:“张斌所言甚是,人是不能再打了,但是咱们可以把他的店给砸了。” 众人应声附和,顿时群情激愤地转移目标,拿起板凳,转手就去砸张屠夫的饭斋,一瞬间,店里的厨房、柜台被砸个稀巴烂,饭店里也没再剩下一个囫囵桌椅,躺在地上还能动弹的张屠夫一家人真是欲哭无泪,张屠夫用他那双红的滴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桌子上昂然而立的张斌,如果那双眼睛能杀人的话,张斌早被杀了千百次了。 张斌看着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的张屠夫一家人,然后再转向疯狂的学生们,这还是刚才那群被张屠夫威慑的簌簌发抖的少年郎吗,张斌苦笑了一声,突然觉得这幅场景无趣的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捋了捋衣袖,转身走出了饭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