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上谷伯府的野鸳鸯（二）
张卫对着跪在堂下的张斌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姓名。”张斌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直视张卫：“大人，在下张斌，长弓在手的张，文武全才的斌。” 张卫见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以为他有所恃，但见他穿着，不似富家子弟，遂问道：“籍贯何处，谁家少年郎？” 坐在张卫旁边的张五常替他说道：“此子家在塞外天穹牧场，现就读于上谷郡学，去年年底在丽苑击杀两名马匪荣升为义勇郎。” 张卫叹道：“你小小年纪就登入荣阶，本应自珍自爱，努力拼搏，争取更上一层楼，但你偏不学好，欲行那强暴不轨之事，当真以为伯爵府不会收回你的荣阶吗？” 张斌挣扎着站起来，一旁的骠骑士见状喝斥道“大胆。”正欲强行将他按到在地上，张卫摆手示意无妨，那位骠骑士悻悻然地退了下去。 张斌右手捶左胸对着张卫郑重地行了荣阶礼，行礼之后说道：“子爵大人，我自荣升为义勇郎以来，从来没辱没这个名头，今日我可是被冤枉的。”然后指着站在张胜旁边的丫鬟说道：“大人，我并没有非礼轻薄过这位小娘子，反而是撞见了张胜和她欲行那苟且之事，他们被我撞破后恼羞成怒，反咬一口诬陷我，还请大人明鉴。” 张胜狡辩道：“伯父，张斌这个yin贼血口喷人，你可不要轻信与他，你若是不信，且听玉莲给你详细说。” 那位叫玉莲的丫鬟扮成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凄苦万分地对着张卫子爵大人说道：“大公子，奴婢今日午时吃完饭后，独自一人在庭院散步晒太阳，没想到这yin贼兀自冲出来挟持我到庭院假山后欲行那不轨之事，奴婢身单力薄，加上这恶人有凶器在手，奴婢不敢反抗，若不是胜公子碰巧赶到，奴婢这清白身子就要被恶贼给糟蹋了……”说完之后竟嘤嘤抽泣起来，可怜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张胜和丫鬟的一唱一和让张斌怒不可遏：“大人，这女子信口开河，一派胡言，我何曾挟持猥亵过她。” 张五常其实已约莫猜到张斌是被冤枉的，但他对张斌芥蒂在心，觉得现在是将张斌赶出上谷城的最好时机，落井下石道：“大公子，此人出生于大漠，不知我汉人礼仪，像突斯人一样桀骜不驯、寡义廉耻。所以才会擅闯上谷伯府欲行那令人发指之事。现人证、物证皆在，他百口难辨，虽强暴未遂，但依当今大汉律，重型可免，惩戒难逃，这般才能显示我大汉赏罚得当、恩威并施的博大胸怀，所以不如剥了他的荣阶后送入官府衙门，再将他遣送回大漠，使其永不能再踏足汉地。若不然，此等yin贼在上谷城不知会祸害多少良家女子。”张卫沉思犹豫半刻后点头。 张斌心神俱骇，因为这个不白之冤，上谷伯府的人竟然要剥夺他的一切，激愤之中顾不了许多，朝着堂上的张卫大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笑你上谷子爵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一面之词，真是昏庸至极。” 张卫听了勃然大怒，好你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竟敢蔑视上谷伯府，蔑视我张卫，不由大怒道：“来人，将他脱下去杖打三十。”两名彪悍的骠骑士应声而诺朝张斌走去，行走之间甲胄金铁交鸣声铿锵作响，虎虎生威。 一旁的张胜想象着张斌屁股开花的惨样，得意大笑：“好小子，今日叫你尝尝我上谷伯府的板子的厉害。” 张斌怒极而笑道：“张胜，小爷要是吭一声就是你家王八。” 当张斌被摁倒在地，偌大的棍子就要砸上屁股的时候。 “且慢。”闻讯而来的张雪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随她进来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绿玉，张斌两侧的骠骑士望向上谷子爵，无奈之中，张卫示意他们退下，骠骑士行完骑士礼后低头快步退下。 张卫疑惑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张雪，说道：“你来干什么，你母亲不是叫你一起品茗吗。” 张雪答道：“父亲，人命大于天，茶道可以暂且搁置一下。”然后指着以不雅姿势像王八一样扒在地上的张斌说道：“他是我带回来的，昨日我在西市街上见他被人毒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他的性命，随后将他带回来请府中郎中医治，事出仓促，还没有来得及向你禀报，若他在府中冲撞了他人，就请责罚女儿。” 张卫将头偏向张五常，示意张五常讲述整个事情，张五常便将张斌欲非礼玉莲，但被张胜撞破强暴不遂的事实经过细细道来。 张雪蹙眉望着张斌，她从心底里觉得张斌不是那种轻薄之徒，而且他若真是好色，为何不对孤身一人呆在房间的绿玉下手，非要舍易求难，选择在北院的假山之处非礼玉莲，绿玉的姿色可比玉莲要更胜一筹。而且张五常所叙经过有很多破绽之处，细细推敲起来并不符合逻辑。 张雪指着张斌向玉莲问道：“玉莲，你说张斌欲轻薄你，当时在北院之中，为何不大声呼救。”玉莲结结巴巴地说道：“当时北院的人大半都在午休……还有这恶贼拿凶器挟持我，我…若出声，他就要杀了我，婢子不敢出声。” 张雪一双俏眼捕捉到了玉莲的惊慌失措，声音不觉之中凌厉了几分：“那张斌他手持何种凶器。”玉莲楞了半天说道：“是一把短刀。”张雪继续追问道：“是直短刀还是弯刀？”玉莲吞吞吐吐说道：“是直刀。”张雪走到张斌跟前，将张斌别在腰间的刀拿了下来，朝玉莲问道：“是这把刀吗”玉莲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 张雪抽刀出鞘说道：“你且看它是直的还是弯的？”，突斯弯刀带着明亮的金属光泽在冬日阳光下闪闪地告诉大家：“虽然我是弯的，但是也很硬额。” 张斌惊喜的脸色丝毫掩饰不住，对眼前的张雪的感激崇拜之情如桑干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他何曾知道昨晚绿玉在替他宽衣解带洗浴时，发现了此把精致的突斯弯刀，拿出来和小姐一起共同把玩了一番后再悄无声息地给他别在了腰间。 玉莲花容失色，惊慌说道：“不是这把，是另外一把，他把它给扔了。”越说越离谱，张雪俏脸带霜：“扔在何处？”玉莲嘴唇蠕动半天，声音细小不可辨，含含糊糊道不清楚，张雪娇声呵斥道：“贱婢，你是不是在诬陷人。”玉莲吓得瘫倒在地。 坐在堂下的张胜急忙帮腔道：“大姐，她一个小姑娘家，被人挟持，惊慌失措之下哪里记得真切，你别再为难她了。”张雪冷声道：“事关他人清白前程，怎能不细问。”然后转首对坐在堂上的父亲说道：“父亲，我觉得此事疑点甚多，不能轻易将张斌定罪。” 张卫就是再愚笨，也从刚才张雪和玉莲的一问一答中其实也瞧出了端倪，他对张胜的品行也素有耳闻，约莫猜到了张斌所说属实，但是家丑不可外扬。 若要狠心将错就错，将张斌这小子赶出上谷城，心里尚有一丝良知的他却是做不出来。而且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在袒护张斌，无奈之下，附耳对张五常说了一通，然后说道：“此事罢了，来人将张斌押出去,张斌以后禁止踏入我上谷伯府。” 张斌在张雪和绿玉两人的扶持下站起来，轻声冷笑道：“谁稀罕…”本想再说一些风凉话，却被一旁的张雪掐得尖声呼痛，只见张雪一双凤眼正俏生生地瞪着他，张斌只好将下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两位骠骑士一前一后将张斌押出大堂，张五常快步上前跟随在后，张雪对父亲福了一福后，也准备出去，被张卫给叫住：“雪儿，你和张胜都留下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说，其他人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