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三章 残酷
“赵天，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今天我豁出男儿的尊严不要，跪下来求你，只要你肯出手，事后你要我干什么都成！”严连长看着举棋不定的赵天，不惜抛开面子与尊严，屈膝下跪：“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是跟鬼子拼命，便是让你豁出性命不要，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覆水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老严，你这是做什么！就是逼我也没用！”赵天强拉硬扯的把严连长扶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嗨……！你以为我不想上吗，可是我现在根本就走不开……。” “鬼子进入南城，现在正是刺杀福田助最好的机会，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啊！福田助为人狡诈阴险，又胆小如鼠，要是在平时，他连行踪都不会让人知道。如果他不死，南城的百姓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严连长一脸沉重，振振有辞的说道：“还记得你老丈人死时你的心情吗，将心比心，如果你不上，将会有多少人品尝到那种凄惶无助，心如刀绞的绝望滋味！” “我……，我当然不想。”赵天迟疑不决的看着屋里，春兰传来的痛呼声，让他的心神不宁，愧疚不安，恨不得能够替代她承受这种痛苦，又哪有心思去干其他的：“要是在平时，不用你求我，我也会宰了福田助，可是……。” “没有可是，女人生孩子，又有你什么事情，你留在这里也是白搭，倒不如干一点有意义的事情，给你即将出世的孩子做一个好榜样！”严连长频频回头看着屋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南城现在的天平就掌握在你的手上，只要你杀了福田助，蔡将军埋伏在南城里的士兵便可以发起绝地反击，一举将胆敢闯入南城的鬼子全部歼灭！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我不会这么厚颜无耻的要求你，可是上天既然赐予你这一身超凡的能力，便是要让你有所作为。纵观历史，哪一个才智超群的大能者，不是肩负着自己的使命，不管他们的立场如何，他们的结果如何，他们都可以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的说，他们没有白白到世上走这一遭，他们都竭尽全力的去做了！如今轮到你了，进一步，你便是拯救南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大英雄，即便将来死去，你也可以笑着到地下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你没给他们丢脸！退一步，你将看到的是城破家碎，妻离子散的惨剧上演，而这一切你明明有能力挽救，可你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即便你能苟活于世，你真的能够过得安心吗，你真的能够忘记那些因你一念之差而成为孤魂野鬼的昔日乡亲吗！” “我……！”平时伶牙俐齿的赵天，这一回却是无言以对，外族入侵，国破家亡的时刻，民族大义比什么东西都要来得重要，来得珍贵。严连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晴空响雷，震人心扉，让人无法装聋作哑。但是，屋内传来春兰的痛不欲生的嘶叫声，更让他明白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对母子在等待着自己，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丈夫，更要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血浓于水，那份沉甸甸的亲情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的。 赵天一脚踢在地上一具被他挖出了心脏的鬼子尸体上，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为什么，鬼子只有一千多人，你们只要集中兵力，六七千人的部队难道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将鬼子留在南城里吗？为什么还要傻不拉几的实行什么斩首的行动，为什么还要放鬼子入城，引狼入室！” “其中的原因很复杂，说来话长……！” 赵天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那你就长话短说！” “嗨！蒋总司令命令我们向鬼子投降，蔡将军不得已之下只有兵行险招，擒贼擒王，而且……。” “蒋安，又是他！”赵天走到墙边，倒是不再怜惜自家的墙院，一脚将墙壁踢塌：“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是龙国人还是岛国人！那个垃圾还在做着他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无知演讲吧，这根超级搅屎棍，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会给龙国带来灾难！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那张分不清轻重的嘴巴彻底的闭上！” “时间紧急，快跟我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严连长急得满脸通红，双手不断的扯着自己的头发：“蔡将军拖不了多久，一旦让鬼子发现他们的动机，我们所有的部署都会成为水中之月，可望而不可及！” 赵天跟着严连长，跑了两步，突然听到屋内传来春兰饱含痛楚与煎熬的声音，身体便彻底的僵住，再也挪不开脚步：“……对不起，要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们母子两，我实在办不到，我……。” 严连长回过头深深的看了赵天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头，癫狂大笑着往外跑。 那种眼神，沧桑悲愤之中带着nongnong的失望和不甘，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赵天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或许不是不懂，而是舍不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种笑声，凄凉绝望之中透露着不散的血性和坚决，为了撑起心中那个永远不倒的信念，为了守住百姓的一个安生立命之所，即便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那又如何！ “对不起，我……，你可以唾弃我，诅咒我，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赵天看着严连长远去的模糊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自己的生命里好像少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可却很真实的感受到它的离去消逝！他很想大哭一场，不顾一切的痛哭出来，也许只有眼泪才能溶解带走自己心灵里的那种屈辱吧，也许只有眼泪可以缓解一下自己内心无处宣泄的愧疚，也许只有眼泪可以让自己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人！ 赵天双臂抱膝坐在门口处，整个人失魂落魄，茫然无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劝慰他。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天哥，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国家大义，这些东西太沉重了，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扛得起的。你不用太过自责，哭出来吧，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这方面我有经验，哭出来，整个人会轻松、舒服很多。” 司辉文从屋里走出来，坐在赵天的身旁，搂着他的肩膀，轻声的说道：“鬼子进了南城，我们自己都跟泥菩萨过江一样，自身都难保，又哪有能力去拯救不相干的人。如果你走了，鬼子再搜到这里来，那该由谁来保护春兰跟你的孩子，她们可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连他们都保护不了的话，你还如何能够大言不惭的去保护其他人。更何况，蔡将军在南城的士兵可是鬼子的三四倍，如果他们都摆不平鬼子，多你一个人又能怎样，去了那不就跟蛤蟆嘴低下落苍蝇一样，白送一口rou！想开一点，咱们不在其位，自然不谋其政，量力而为。” “赵老弟，蚊子说的很对。也许你现在的内心很纠结，很痛苦，但这是人生的必经阶段，想要变得成熟，就得经历这么一关。挨过去了，你的内心就能蜕变得更加的坚强，以后面对人生的一些抉择，也会变得更加的从容和淡定。挨不过去，你就永远只能是个没有担当，没有主见的小屁孩！”唐老板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个愁眉苦脸的难兄难弟，不禁叹了口气：“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眼睛跟洋鬼子的不一样吗，这可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最好的礼物。黑色的瞳孔，原本看到的一切就该是黑暗的，就像是每个看不到尽头的夜晚。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我们依旧能够看清一切，透过眼底的那一抹黑暗，看透生活之中的伤心、痛苦、绝望，尽收世间万物的种种美丽、不凡、明亮。这不正是老祖宗想要告诫我们的吗，黑夜永远是黎明的先驱，当他来临，我们便可预期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在黑暗之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大到国家兴盛，小到平民生涯，无不如此！” “黑色的瞳孔，让我们在黑暗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光明……！” 赵天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到铠甲上，先是温热的，转眼又变得很凉很凉，就像他此刻的心里，所有正面的情绪，男儿的果敢坚强，男儿的豪迈豁达，男儿的血性无畏随着那滴眼泪之中热量的挥发散去而逐渐的变得冰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