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鬼黑蝠
一层淡淡的金光，轻轻环绕着他的身子，隐隐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映着淡薄的光芒，杨天凡的脸上，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庄严。 过了许久，这层金芒才渐渐褪去，杨天凡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情一片平和，再也没了睡意，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旁边几个房间一片黑暗，想必月大哥再也睡了，万福苑后院有一个花园，杨天凡从自己的住处，向中央那个花园走去。 这时已是深夜，漫天星辰挂在夜空，一轮明月洒下清淡光辉，夜风习习，隐约带来一阵阵花香，小径曲折幽深，两旁种满鲜花，各色花草，遍地盛开。 杨天凡心头一阵迷茫，顺着小路前行，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这样幽深的夜晚，一个少年，在幽静花园里徘徊，想着心事。 路旁，一朵小花在枝头轻颤，有晶莹露珠，浮在粉红花朵上面，杨天凡停下脚步，不由看得呆了。 隐隐幽香，暗暗传来。 忽然，有一只美丽玉手，仿佛从黑暗中伸出，带着一分清幽的美丽，映着天上月色，探到这朵花的面前。 折下了它。 这时，杨天凡脑中嗡的一声炸响，仿佛这天地月华都失去了颜色，这花园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他转过头，带了几分恨意看了过去。 一个碧绿衣裳的少女，站在那里，轻轻把花放在鼻前，深深闻了一下。 杨天凡一怔，认出此女子便是晚饭时候争论青鲅鱼的那位美丽女子，此刻见她依然一身碧绿衣裳，站在月光下，肌肤胜雪，清丽无双，恍如人间仙子。 那少女把花凑到鼻下，深深吸气，脸上露出陶醉的样子，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而那朵花在她绝美的容颜旁，更加灿烂。 杨天凡内心深处，冒出一股无名怒火，皱着眉头道：“这花开得好好的，如此美丽，你为何折了它？” 那碧绿衣裳少女明眸流转，如水眼波在杨天凡身上打了个转，淡淡道：“我折了这花，是这花的福气，闻到它的花香，是这花三生修来的缘分，你这样一个俗气男人，又怎么会懂得。” 杨天凡愣了一下，生平第一次听说这么荒唐的话，摇头道：“这花被你摘下，连命都没了，又怎么会高兴。” 绿衣少女瞄了他一眼：“你又不是这花，怎么会知道它不高兴？” 杨天凡听这女子讲话蛮不讲理，心里气愤：“你也不是这花，怎么会知道它高兴了，说不定这花现在痛苦不已，那你看，这花上面有水，说不定就是痛的哭了。” 绿衣少女怔了一下，片刻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仿佛如百花盛开一样艳丽，几乎让人看傻了眼。 绿衣女子咯咯笑道：“花泪？哈哈，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大男人把露珠说成花泪，笑死我了。” 杨天凡脸上一红，生气瞪了她一眼，见那少女都笑弯了腰，脸上一阵发热：“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对吗？” 没想到这少女看了他的样子，笑声反而更大了，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这安静的花园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杨天凡窝了一肚子没处发，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看着那女子欢乐笑意，赌气的一跺脚，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忽然听到身后那女子至了笑声，语气间还是带了几分笑意：“喂，你等一下。” 杨天凡本来今晚出来闲逛，心情不错，可是碰到这个女子之后，心情变得很糟，此刻听她叫住自己，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忍不住道：“我又不叫喂，你喊谁呢？” 那少女怔了一下，脸上笑容立刻收了起来，看着杨天凡的目光也冷了三分，似乎很少有人敢这么顶撞她，片刻之后，她似乎想起什么，脸色缓和了一下：“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杨天凡冲口而出：“我叫杨……”他忽然停住，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绿衣少女脸色一寒，似乎真有些生气了，但看到杨天凡赌气的表情，就像一个负气的小男孩，居然忍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起来。 这一笑便把刚才她阴沉的脸打开了，衬着天上月华，满园香色，这美丽女子脸上满是笑意，她知道这样无顾忌的笑不好，摇头想使劲忍住，却依然止不住笑了出来。 仿佛多年的纯真，在今晚又活跃了起来，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肩头，映出动人心魄的美丽。 杨天凡不知怎么的，看的眼都直了。 那少女笑了一会，发现杨天凡愣愣看着自己，嘿嘿一笑，没有一般女孩儿的小家子气，直接问道：“我长的好看吗？” 杨天凡吓了一大跳，真是够直接的，就像做贼被人抓住一样，有些心虚，在那少女眼波如水的注视下，呐呐道：“你、你真的好看。” 杨天凡话一出口，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感觉，那少女似乎并不在意，淡淡一笑：“我想也是，从小到大，谁不说我漂亮，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个样，看见漂亮姑娘就拔不动腿。” 听她说话语气，年纪轻轻倒似乎经历沧桑一般，杨天凡气往上冲，正要反驳几句，不经意间看到她明眸皓齿，独立在月华之中，他心中立时想起师姐在枫林听涛那美丽倩影，那一刻间，他兴致索然，再也听不起精神，看了小女一眼，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喂。”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叫声，杨天凡皱眉转过身，看着那绿衣少女。 她微微闭上眼睛，淡红的唇似乎闭紧了些，仿佛想起什么，眼波中倒影着他的身影：“你叫什么名字？” 杨天凡忽然平息了下来，刚才的怒气片刻间烟消云散，他回避了那如水的柔和眼光，带了一丝不安胆怯，低声说了一句：“杨天凡。” 然后他快步向后走去，落荒而逃。 他低头大步走着，刚走到那曲折小径的拐角，猛人发现前头一个黑色身影，在这幽黑的花园中，若不是走到近处，还真的难以发现。 他几乎收势不住，幸好反应还算灵敏，紧紧在那人身前停了下来，一双明亮而幽静的眼眸出现在眼前。 杨天凡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这才看清，这人就是晚饭时分，走在那绿衣女子身旁的蒙面女子，此刻她依然蒙着面，身上穿了一件黑色丝裙，在这个黑暗的夜里，犹如幽灵一般。 杨天凡定了下神，鼻子中闻到一阵幽香，不知是这女子身上的香气，还是花园里的花香，他喘息了下，心头还是一跳，觉得今晚出来真是不利，当下含糊说了一句：“对不起，请让一下。” 那蒙面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眼中注视着这个少年，缓缓向一旁偏了偏身子。 杨天凡低头从那蒙面女子身旁走过，快步往自己住处走去。 蒙面女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过了许久，才转过身子，向着花园深处走去，很快，她看见了绿衣女子站在那里，手里把玩着刚折下的那朵小花。 绿衣女子抬起头，没有一丝吃惊，微笑道：“黑丹大娘，你回来了。” 蒙面女子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话，面纱轻动，点了点头：“那两个人探查清楚了，分别是南天门和水月天弟子。”她的声音回荡在花园之中，虽然轻柔，幽深飘荡，却带了几分鬼气森森：“不知道他们来次的目的是什么，看来都是年青一辈，不知姓名。”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我知道一个，就是刚才过去的少年，叫杨天凡。” 蒙面女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奇樱，好久没看到你赏花了。” 绿衣少女，也就是叫奇樱的女子，怔了一下，过了一会，秀美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是啊，黑丹大娘，好久了。” 她拿着那花，仔细看了看，随后，在那蒙面女子的注视下，绿衣女子含着笑，毅然决然的握紧拳头，把那朵花捏的粉碎。 第二日，杨天凡二人起床洗漱之后，商议了一下：“鬼泣阴地离此五百里之远，路程不近，我们早点赶路要紧。”月辰并无异议，于是便结账出发。 杨天凡在结账时，眼角余光向四处看了一下，但直到走时，再也没看到绿衣少女那一众人。 他们两人御空而行，这五百里路足足花了两天，期间，杨天凡拖了后腿，初次驾驭法宝，不是很得心应手，每日在天空高处飞行，月辰都替他捏了把汗，好在他渐渐适应过来，兴奋的大声嚎叫。 这一日终于到达了鬼泣阴地，两人落下云头，都是吃了一惊，只见方圆百里之内，一片白雪茫茫，一座雪山险峻高耸，岩石交错，不见一草一木，山下更无人烟，一片荒凉。 这时已近黄昏，日头西落，昏黄的夕阳余晖照在雪山上，仿佛带了几分萧索，也多了几分恐怖。 两人在山下落脚，收起法宝，月辰看看天色：“我看这里荒无人烟，也没有借宿的人家，我们不如即刻上山，一边寻找万骨古洞，一边看看有没有适合休息的地方住一晚。” 杨天凡点了点头：“月大哥说的有理，我们这就上山吧。” 这雪山虽比不得天南山那般高的夸张，但也不低，再加上山上终年积雪，偏僻险峻，无路可寻，两人从山脚往上，只走到山腰，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两人走到一块平台之上，杨天凡叫住月辰：“月大哥，天已经黑了，我们今晚就在此过夜吧。” 月辰看了一下四周，只有这一处平坦地方，只好点了点头：“这鬼泣阴地在八百年前，乃是妖魔聚集之地，我看此山荒凉诡异，我们要小心才是。”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远处一声巨响，接着是“噼啪噼啪”的声音响起，声音渐渐密集，而且越来越响，几乎连节奏都听不清了，只有轰隆的巨大声响回荡在荒山野岭，远处，在那雪山背后，忽然腾起一片黑色云气，在这黑暗中更是诡异，那巨响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两人都是大惊失色，杨天凡眼珠一转：“月大哥，现在看来凶多吉少，我们加倍小心了，一会还不知道遇到什么厉害妖孽。” 月辰面色凝重，还未来得及说话，那片越来越大的黑云忽然像感应到什么，向这里移动过来，片刻之间，仿佛从黑云里传来一声刺耳尖啸，刹那间那片黑云转了过来，向两人立身之处扑了过来。 一瞬间，原本星空闪亮的夜空一片漆黑，仿佛被浓墨遮住了一般，两人只觉得一股腥臭充斥在周围，杨天凡大惊失色，月辰还算镇定，但是脸色也已发白，急忙提醒道：“不要乱动，我们背靠背靠在一起。” 又过了片刻，呼啸声近在耳边，接着法宝的微弱光线，两人终于看清了那片黑云，竟然是无数黑色蝙蝠，密密麻麻，围绕盘旋在一个头生两角，身长两米，两只巨大黑色背翼大张的鬼物身旁，嘴里露出两条泛着寒光的獠牙，口里猩红一片，狰狞恐怖。 月辰瞧见了那鬼物模样，头皮一阵发麻，惊呼道：“杨兄弟小心，这是妖族的五妖之一破鬼黑蝠，一旦被它伤到，全身溃烂而死。” 杨天凡听了大惊，心里打了个冷战，只看它那狰狞嘴脸，就让人胆怯了三分。 破鬼黑蝠身在半空之中，意外的咦了一声，阴森冷笑，犹如恶鬼呻吟：“没想到你们这么年轻，就一眼看出我的身份，不过遇到我算你们倒霉，我真想尝尝你们的血是甜还是咸，哈哈……” 杨天凡二人凝神聚气，看着天上黑压压的蝙蝠群，比往日见到的蝙蝠都大了几倍，每一只都张着血红尖嘴，怪叫着扑了上来。 月辰急忙催动九口大钟散发出金色光芒，在这时显示出了威力，只见所有的蝙蝠都被挡在金芒之外，任他们如何撞击挤压，这大钟的金芒光圈丝毫不动，反而在光圈近处，与金色光芒接触的地方，有些蝙蝠黑色的身子发出滋滋的声音，片刻之后掉落到地上，挣扎哀嚎不已，显然是活不了了。 只是这群蝙蝠太多了，放眼望去，连夜空繁星都被遮盖，怕不下万只之数，死在地上的只有十分之一，但无数蝙蝠前仆后继冲来，两人被大钟金芒包裹，暂时没事，但前后左右都是血口尖叫，腥臭之味几乎令人作呕。 不过九口大钟毕竟是道家至宝，在这无数黑蝙蝠的攻击之下，竟无丝毫动摇迹象，那黄色光圈看似淡薄，偏偏牢不可破，不多一会，光圈周围的尸体越积越多。 此刻，在这光圈周围上空的破鬼黑蝠，似乎知道这样做徒劳无功，便不再做这无用之事，怪啸一声，身子一个俯冲，利爪卷带起一片黑气，向两人射来。 杨天凡心神动荡，生平没见过这么多的凶恶邪物，正紧张不安时，喘着粗气从旁边收回目光，眼见余光正看到破鬼黑蝠电射月辰后背而来，心里大惊，霍然祭出烧火棍，烧火棍青光泛起，黑气升腾，在刻不容发之际横在月辰和破鬼黑蝠之间。 只见破鬼黑蝠一双利爪紧紧抓住了泛着青色光芒的烧火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也没有石破天惊的大动作，在这个时间仿佛凝固的一刻，身在半空的破鬼黑蝠大张着那双巨大的黑色背翼，五指成爪，牢牢握住了那根不起眼的烧火棍。 它黑色庞大的蝠身，突然之间，好像透明了一般，顿时淡了许多，一道道细长的黑红色血管都透了出来。 眼前，仿佛有一个狰狞深不见底的恶魔漩涡，疯狂吞噬着它全身精血，在夜色中盘旋不止，狞笑着要把它吸噬干净。 破鬼黑蝠昂首尖啸，声音刺耳凄厉，随即整个身躯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黑影，终于冲开了那如恶魔一般的青色光芒，落在了远处天际。 然后，它霍然转身，一脸惊愕恐惧，一脸肃杀，猩红的眼神恶毒看了那少年一眼，又死死盯着半空中缓缓转动的烧火棍，不甘心的尖啸一声，巨翅一振，化作一团黑芒，消失在黑色夜空里。 忽然，所有的蝙蝠都振翅飞起，月辰看着他们，方才松了口气：“这些畜生真是讨厌……” 他话没说完，便说不下去了，只见漫天黑云，无数蝙蝠飞到高处，霍然转身，一只只如黑色利剑般射下，打在大钟的黄色光圈上，却被大钟金芒反震了回去，腾起一阵血雾，支离破碎落到地上。 污血横流，血腥之气扑面，无数血雨纷纷洒落，但后面的蝙蝠对前面同类的死无动于衷，依然义无反顾的冲了过来，也不知道这破鬼黑蝠用什么邪术控制了它们。 杨天凡与月辰面色苍白，望着这些不怕死的世间凶蛮异物，光圈周围，很快就堆起了一人高的厚厚蝙蝠尸体。 杨天凡忽然觉得，自己后背的衣衫，都已被冷汗湿透了，这恐怖的一幕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那个光圈附近的尸体犹如小山般，蝙蝠群才停止了攻击，此刻，九口大钟的金芒黯淡了一些，但依然闪烁在这漆黑的夜晚，屹立不倒。 漫天黑云，围着这唯一的光亮，竟是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