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道变天
源氏重工，壁画厅。 “政宗先生到了。”乌鸦疾步走到源稚生背后，压低了声音。 “你们出去吧，让我和政宗先生单独谈谈。”源稚生头也不回。 “我们会在外面警戒。”乌鸦鞠躬之后冲樱和夜叉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撤出了壁画厅。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源稚生和橘政宗，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肃杀。 “老爹，是不是有些事到了该跟我说的时候了？” 橘政宗抖开一块白布铺在地上，双膝跪下，挺直腰杆，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小的怀剑横置于前方，把带来的白鞘长刀扔给源稚生。 “要我为你介错么？”源稚生接住那柄刀。 怀剑是贵族用来切腹的优雅工具，形状笔直简约，只为结束刀主的生命而打造。在明治维新之前，一块白布、一柄怀剑，加上一个介错人就能完成剖腹的全部礼仪。介错人是剖腹的帮手，手持长刀站在剖腹人的背后，剖腹人一刀插入腹部，介错人就挥刀砍断他的头颅，看似凶狠，其实是为了减轻剖腹人的痛苦。 看来橘政宗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剖腹的准备。 “我经常都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剖腹来为我当年的罪孽谢罪，那我希望你是介错人。”橘政宗说。 “介错人也不是什么砍人头的活都接，剖腹前让我听听理由吧。”源稚生拄着长刀坐下，遥遥和橘政宗相对。 “我前半生所犯的罪孽堪称罄竹难书。这世上只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从罪孽中解脱，那就是死。”橘政宗低声说，“我的真名是赫尔左格，一个疯狂的科学家……” ……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竟然真的可以！”源氏重工对面，路明非隔着电脑屏幕笑出了声。 通过一晚上的拷问，赫尔左格交代了他控制傀儡的技术。 他的那些“影武者”，都是用自己基因克隆出的生化人，他在傀儡的大脑中植入信号接收器，就可以躲在阴影里远程cao控。 cao作的方式也很简单，只需要连接信号接收器，输入指令，傀儡就会按照指令执行。 “我也要玩！”源稚女试图抢占屏幕。 “别急，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路明非推开源稚女，“eva，我应该说点什么，才能顺利把权力交接给绘梨衣呢？” “源稚生不是也做了脑桥中断手术吗，你就告诉他真相，他也会觉得自己精神不稳定，不适合担任大家长。上杉越已经带着绘梨衣去源氏重工了，按照我的推算，他会选择将权力移交给上衫越。” “ok。” …… “所以勐鬼众的基因药剂其实是你研究的？” “是的，我想要的是世界的王座。神的遗产就在那里，谁抓住机会谁就是创造新世界的人。而在这追寻的过程中，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勐鬼众和蛇岐八家的战争也是你自导自演？” “没错，你们兄弟俩都继承了皇的血统，我把你送给蛇岐八家，把稚女送给勐鬼众，这样就能同时掌控黑道两派。要最大程度地激发一个组织的活力，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敌人。这十多年来不管是蛇岐八家还是勐鬼众，都迅勐发展，垄断了日本的大多数产业。接下来只需要倾尽资源寻找神葬所，将你们的骨血献祭给圣骸，我就能获得神的王座。” 橘政宗停顿了一会儿，双眼无神，就像机器人一般。 源稚生握紧了刀柄，他强忍着一刀砍过去的冲动，继续提问：“那你怎么能确保我们不会在关键时刻失控呢？要知道我们的血统都十分强大，随时都能结束你的生命。” “我给你和稚女做了脑桥中断手术，可以用一种乐器控制你们的大脑。” “绘梨衣呢？她的脑子也有问题？” “我没有动她，她是献给神的祭品，应当保证完好无损。”这当然是假话，实际上是在暗示只有绘梨衣的脑子正常，有资格继任大家长。 “绘梨衣也是黑天鹅港的胚胎？” “是的，你们兄妹三人的基因样本来自一个名为上杉越的男人，他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那个时代唯一的皇。” 源稚生一愣：“我和绘梨衣是亲兄妹？” 他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很长时间以来他都不清楚绘梨衣的身份，只记得橘政宗第一次带绘梨衣来跟他见面，是在神社中，大风吹落着漫天的樱雪，绘梨衣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 橘政宗说这就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的上杉家后裔，她的血统已经获得了家主们的认可。 源稚生走到病床边看着这个看起来发育得很健康却眼中无神的女孩，她的颈部缠着绷带，据说那是她失控挣扎的时候自己弄伤的。 源稚生不由得可怜她也喜欢她，就拿出了自己口袋里那台新买的nds游戏机递给她，算作初次见面的礼物。说起来绘梨衣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上玩游戏的，源稚生简直不敢想象没有游戏机的那些岁月里绘梨衣的生活，永远住在加护病房里，等着别人来问她今天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听着心跳仪器单调地滴滴作响……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怪物。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一直以来，源稚生都在告诉自己，他对绘梨衣的感情是兄长对meimei的爱，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空缺的位置需要一个meimei来补足。 但他又隐隐有些期待——反正不是亲生的，哪天真的摩擦出感情的火花也不错。 他和绘梨衣的血统都是皇，生下的孩子一定也是皇。 嗯，很不错。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让绘梨衣接触网络，在他看来，这个meimei也不可能嫁给别的男人，那就不要接触网上的不健康信息，最好永远保持纯洁的心灵。 “是的，绘梨衣是你亲meimei，傻眼了吧？”橘政宗澹澹地说。 长久的沉默，由心而生的疲惫感，源稚生忽视了橘政宗话语里的嘲讽意味，他现在只想中断这场对话，找个无人的地方静坐，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慢慢地强迫自己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累了，没有活着的意义了，还是放弃一切跑去法国吧……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本来没有人知道你的阴谋，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严格执行，为什么事到临头要自爆？”源稚生轻声说。 “绘梨衣是我计划的关键一环，她已经被路明非掳走了。前天我找到了她，她正跟着路明非一起逛街。我命令勐鬼众的精锐去把她抢回来，但是失败了，我的人全军覆没。路明非的实力太强，我已万念俱灰，没有机会，只好放弃。” “什么？绘梨衣还在东京？” “我猜她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回来。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明白了。”源稚生把烟蒂扔在地下用脚尖碾碎，拔出御神刀，踢刀走到橘政宗背后。 御神刀高举过顶，橘政宗举刀扎向小腹左侧，切腹就是从小腹左侧往右侧的一刀，然后介错者一刀断头，把痛苦和人生一齐斩断。 御神刀斩落，带着大片的弧光。橘政宗血光飞溅，战栗着倒地。 怀刃插在地上，橘政宗用来握刀的右手五指尽落，因此他没能把怀剑插进自己的肚子里。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收刀回鞘，从怀里抽出手帕沿着断指根部扎紧来止血。他的刀术极精，一刀斩断橘政宗的五指，却还留下了短短的指根用来止血。 “你的罪行不是我一人可以裁决的，明天召开家族会议，自己跟他们说去吧。”源稚生最后还是没能忍心下杀手。 橘政宗毕竟是他叫了十多年的“老爹”，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妄，那份感情也不是说斩就可以斩的。 …… “家主，小姐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老人，据说那是前代影皇上杉越。”源稚生走出门，乌鸦夜叉和樱三人就迎了上来。 “带他们来我办公室。”源稚生吩咐道，“橘政宗是家族的叛徒，通知外五家，明天召开家族会议，我会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到时候再商量谁来担任新的大家长。” “橘政宗是叛徒？”源稚生的话信息量太大，一时间让人难以接受，“可是大家长的人选除了少主还有别人吗？”乌鸦疑惑道。 “我累了，我要去法国度假。这个大家长，不当也罢。” 源稚生抛下这句话就进电梯了，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办公室里，上杉越和绘梨衣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了一段时间。绘梨衣已经把头发变回了红色，她好奇地东张西望，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哥哥的办公室，之前她一直被锁在房间里，翘家的时候都是优先找出口，没有机会来到这个房间。 “前辈。”源稚生鞠躬行礼。他实在喊不出“父亲”二字。 “哥哥，你被骗了，一直在帮坏人做坏事。我要当大家长，纠正你的错误。”绘梨衣开门见山，目光坚定。 “你……可以说话了？” “嗯，我的血统已经稳定了。是苍崎君和零jiejie治好了我，现在轮到我帮他们了。” “苍崎君……是路明非？” “嗯。”绘梨衣已经猜到了，苍崎不是路明非的真名——他不想将真名告诉自己。 大脑被修复以后，她整个人变得聪明了许多。 兄妹俩都没再说话，源稚生上下大量着上衫越。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稚生，你不觉得惭愧吗？你非但没有保护meimei，还跟外人一起把绘梨衣当成工具一样对待。她长这么大，连基本的性知识都不懂。你是打算把她一辈子圈养在笼子里，还是觉得她活不过20岁？”上衫越率先打破尴尬的氛围，对源稚生发难。 “我……”源稚生竟无言以对。 “杀了弟弟就罢了，meimei你也要害死，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源稚生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能怪哥哥，哥哥也被那个坏人骗了。”绘梨衣帮源稚生解围。 “哼，跟我当年一样傻。一点领袖气魄都没有。” “哥哥，这些年辛苦了，接下来家里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源稚生这才反应过来，绘梨衣是回来夺权的。她作为上衫家主，还真有资格继承大家长的位置！ 这真是亲meimei？怎么出去一趟就满脑子争权夺利了？ 以前那个呆呆傻傻的萌妹呢？ 路明非老贼把我的meimei还给我啊！ “好吧，我也累了。明天开完会我就去法国，meimei爱怎么玩怎么玩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能跟路明非聊聊吗？” 这次事件让源稚生体会到了他和路明非直接实力的差距。路明非消灭整个秘党都易如反掌，如果要对付本家，肯定早就下手了。但他只是逼迫幕后黑手自己坦白，说明他也想和平解决日本分部独立的问题。 更何况路明非消除了绘梨衣的血统隐患——本家最好的医生和科学家都说是绝症，却被路明非治好了。至少可以看出，路明非对他们没有恶意。 “他就在我们家对面。”绘梨衣指了指窗外的巷道。 “帮我通知他一声，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晚上6点，chateaujoelrobu，就是我经常带你去的那家。” “好。” …… 晚上6点，chateaujoelrobu餐厅。 源稚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 两人都有些尴尬，很多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请教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一定要绘梨衣当大家长？”源稚生决定先无视弟弟，跟路明非说话。 今天，他才终于见到了路明非本人，这个男人相貌非常普通，人群当中看一眼就忘的那种。 “我们只是单纯要抓赫尔左格，赫尔左格下台以后，当然会产生权力变动。我跟绘梨衣比较熟，让熟悉的人上位，总比你接管日本分部好。我跟你又不熟。”路明非回答得十分任性。 “你跟绘梨衣……是那种关系？” 这次零抢先回答：“她和我都是从黑天鹅港出来的，我心疼她。明非原本打算将她送到美国，是我要求把她留了下来。” “我的问题问完了。感谢你们帮我们找出蛇岐八家的叛徒。明天我会将大家长的位置传给绘梨衣。” “那行。你们一家人慢慢叙旧，我先回去了。对了，源稚女记得回去把勐鬼众解散了。”路明非并不打算多作停留，吃完自己那份料理起身就走，零和eva紧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源稚生忽然从绘梨衣的眼中看出了几分不舍。 meimei长大了，终归是留不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