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出尔反尔
当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刁英他们早早的赶到太守府衙门议事厅的时候,只见到萧雨歇早早的等候在了这里。 刁英见到的第一眼就喊道:“你这是昨晚一夜没睡?” 黎动也赶忙在一边说道:“你这不行啊,身体能吃的消吗?刚在外面拼完命回来,身上还有伤呢!昨晚那情报我看了,挺好的事情,绿荫以后都找不了我们麻烦了。” 萧雨歇听完,甩出了另一张纸条,说道:“天亮前新送来的。草原上的消息。” 黎动接过纸条,看了个仔细,上面只有一句话:“澹台、白河、霂音、多密挞欲围困受典家控制之殇山守军,逼尔等救援,设伏袭杀萧雨歇。典家故意泄露此军情报!” 黎动吓了一跳:“我去你的!来这手!” 时羽接过来同样看了一遍,只问了三个字:“救不救?” 刁英马上如临大敌,看过纸条后同样只有三个字:“必须救!”抛开和伊杰张嶙的私人恩怨,他们都是大易血龙军,岂能看着同袍有险而不救?兵部也说不过去啊! 刁英看着萧雨歇问道:“打算接下来这么办?” 萧雨歇这个时候站起来直接朝外走,边走边说道:“回去睡觉!” 黎动大惊:“不救吗?” “救也不是现在救!”说完,萧雨歇转身便离开了,留下黎动一脸不解。 刁英在旁边解释道:“你要是提前去救,傻子都能猜到,他们中有我们安插的内jian,那彻查之下,那两个人必然暴露,九死无生。萧雨歇不会再希望看到有人因他而牺牲了。” 时羽也在一旁说道:“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钩子,不能这么轻易的丢掉。伊杰那支人马,装备和人员基础素质都是最好的,伊杰和张嶙也是行家,战斗力不会差,没那么容易被吃掉。再加之栗末人要用他们做人质,就必然会留手,以免他们真的死光,加上栗末军队赶路的时间。十天之内,伊杰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令兵急匆匆地跑进来抵了份紧急军报。正好和走到门口的萧雨歇撞上,萧雨歇接过军报打开瞄了一眼,直接递给了刁英。 刁英一边接过来,一边说道:“说曹cao曹cao到,伊杰的军报。” 萧雨歇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到:“情报比军报还早到,栗末这帮废物。” 刁英看完军报却是脸色大变:“这是什么鬼?” 时羽和黎动按到刁英的脸色大变也是一阵疑惑,黎动接过来看了一眼就叫了起来:“啥玩意儿?伊杰说他收到消息说典小月出事儿了,提前往回赶了,让我们接应他!” 时羽当时就愣住了:“典小月出什么事儿了?” “典小月没事儿,典家反悔了。”萧雨歇随口说道,然后转身朝着卧房走去。 晋阳典家的大宅正厅,典少阳把桌子拍的“啪啪”的响,他大骂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把自家人出卖给敌国,让他们深陷敌国围困!你这是在自损我典家的实力!这要是消息泄露出去,那我们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他的对面,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神色凌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威严地说道:“你说话声音小一点,我好歹是你的父亲。我这么做是给其他人看的,犯我典家,我不管他是谁,哪怕是萧家,是大易的朝廷,都要付出代价!欺负了我典涵江的女儿,没这么容易过去,老子就算把朝廷捅个窟窿,也要替我女儿讨回公道!” “你在送我meimei去死!”典少阳简直被气的失去理智,“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伊杰张嶙的军队被围困,萧雨歇和刁英再中了埋伏,殇山城就特么是座不设防的城池!栗末人想进就进,到时候我meimei会是怎么死?你想过吗?我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她跟你撒两下娇,你他娘的也跟着犯傻!” 典涵江被自己儿子典少阳骂的很难听,但他还是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和威严:“你以为我没想到吗?栗末人答应了我,绝不会动典小月。而且你懂不懂,这次典家缩了,所有人都会觉得典家好欺负,所有人都会上来咬典家一口!咱典家不想把自己和朝廷绑在一起,和大易绑在一起,所以很多人想着把典家踢出朝廷,甚至灭了我们,所以我们要想立稳脚跟,必须恨,必须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态度!” “那些蛮夷的话你也信!他们嘴里有一句真话吗?你展示自己的狠劲儿就是靠打自己一顿吗?那样不会显得狠!只会显得蠢!”典少阳气疯了。 典涵江也终于有了一丝怒意:“就算栗末人不可信,小月身边足有高手,足可逃生。” “逃个屁!伊杰张嶙萧雨歇刁英那些人没回来,小月自己回来了,军法能饶得了她?尼特娘的是以为我们典家可以在军法司一手遮天吗?”典少阳气愤的骂完,来回踱步。 “你现在想反悔,那就是我们言而无信,以后我们在栗末的所有事情都会举步为坚。而且栗末如果动了典小月,那就是他们自己失信,从此以后便没有人再愿意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为了那一座城,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们又不傻。” 典少阳随手一挥大骂道:“大易还有多少人愿意和那个贫弱小国来往?来往也只是为了榨取他们的最后一丝利益!他们早就不用在乎自己的信用,在乎是不是会言而无信了。他们要的就只是尽可能多的利益,来给他们自己续命!活着都是问题,你特娘的会讲信用吗?你特娘的还会在乎自己的名声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说完,典少阳 典涵江在后面追问道:“你去哪儿?” 典少阳头也不回的出了正厅:“老子去想办法替您屁股擦了。” 典涵江在典少阳的身后大声地喊道:“我典家,绝不退让。” 这一觉,萧雨歇睡得很香,一是累了,二是他发现,典家不全是利欲熏心的废物,还是有脑子正常的人,看来典家那种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家族能活到现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脑子的人,总比疯子好对付一点。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通过渠道,把伊杰临时回军的真实原因传到栗末去,以免白河那边真的误会是自己身边有大易的jian细,然后展开清查。 因为——他身边真的有。 几日后,多密挞把桌子拍的“咚咚”响:“你告诉我,典家能信的过!能信得过!现在呢?你告诉我他们怎么会突然之间回军?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收到了消息?” 澹台青木的脸色极度难看,但还是保持着克制,扭脸对着多密挞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典家的言而无信?万一是我们中出了jian细呢?” 多密挞一把把一张纸条扔在了澹台青木脸上:“你自己看!我从多禄乞那里拿来的,他们回军的理由是典家大小姐病了!病了!她典家大小姐生病生的真及时啊!不但及时,而且她一个大小姐生病,关特么外面的军队什么事?典家连反悔的理由都找的这么随便。” “你着什么急?在外面乱跑一阵,跟个傻子一样让人溜了一圈的人是我。”白河坐在上位上,整个人瘫软在榻上,一副颓废的样子。 澹台青木冷哼一声:“不然呢?你们真的打算用公主殿下那个不靠谱的方法。” 霂音娇娇地笑了一声:“呵,公主和我对那个小子的了解,远在你们之上,怎么着出的主意也比你们靠谱。” 白河猛然一拍桌子:“要去你们自己去!别再找我,你们就坐在这里瞎出主意,到头来去给你们办事儿,结果让人当猴耍的却是我!昨夜我白带着军队白跑了几十里的地,到头来告诉我又要屁颠颠儿的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手下的士兵交代!” 说完,白河起身就走,再懒得跟正帮人废话。 澹台青木看着在场剩下的几个人说道:“澹台部绝不会放过殇山城,更不会放过萧雨歇那个混蛋,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多密挞冷哼一声:“不会善罢甘休?那你想怎样?” 澹台青木露出一副志得意满地表情:“今秋动手,袭击两狼山城。” 霂音一皱眉:“你想用公主殿下的主意了?为何是今秋?” 澹台得意一笑:“自然不是,但也很相似。这场袭击必须调动八都帐大量的力量,以及我澹台部全力以赴,最后的收获也不可能只是攻破两狼,或者杀一个萧雨歇,怎么着也得杀入大易境内数百里。这需要集结的时间,需要去说服一个个部落的头人。” 霂音心中不悦,随机很是不屑地说道:“呵呵,愿听高见。让我看看,你倒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的计划会比公主殿下的更靠谱。” 澹台解释道:“前面差不多,八都帐进攻两狼山城,迫使周围的大易边镇派出援兵。但是后面,将有内应告诉我们萧雨歇带兵出殇山得到准确时间和路线。” “内应?谁?”霂音赶忙问道。 “典家。”澹台斩钉截铁地说道。 多密挞听到澹台说的话,忽然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蠢得可以,典家已经出尔反尔了一次,你还信他?” 澹台青木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我没信他,所以我也没告诉他,到时候援兵一出殇山城,我不管萧雨歇是直奔两狼山城还是去八都帐的哪一集镇。我澹台部都会直扑殇山城,他典家不是有一个女儿在殇山城吗?他骗我一次,我觉得一个女儿这个代价足矣。你们觉得呢。” 多密挞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澹台青木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澹台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左苍台大人的目标,从来只有萧雨歇!” 澹台青木看着多密挞,满是不屑地一笑:“殇山破城,萧雨歇还能怎么做?还会怎么做?待他回城,便在殇山设伏!” 霂音看着他们,淡淡地说道:“希望一切会如你所说。” 多密挞一拍桌子,吼道:“那就,今秋。” 澹台青木他们的商量的针对萧雨歇的阴谋,没多久就再次出现在了萧雨歇的桌子上。萧雨歇只能哑然失笑,典家做内应就是个笑话,像是元术和四当家一样,没人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没人知道他们要害白河,这才是好的内应。 典家和萧雨歇黎动不和,这种事人尽皆知。萧雨歇不管做什么都会防着典家好几手,不管什么时候和典家人说话绝没有几句真话。这样的内应能打听出来屁的有用的情报? 萧雨歇现在真正感兴趣的、他拼命集中精力的地方——是学堂! 无论是之前剿匪归城那晚的演说,还是后来因为缺少学者而导致各种工程都进行不下去。都让萧雨歇极致的感觉到,现阶段殇山城最缺少的就是民众的文化水平。
学堂必须马上建起来,除了学堂,他还要举办一些速成的培训班,尽快挑一批聪明的人出来,确保他们掌握基本的知识和能力,能够投入到殇山城如火如荼的建设中去。 八都帐鱼鹰城,巨大的旭烈兀堡矗立在城池的中央。左苍台站在这座城堡最高的瞭望台上,静静地看着身下那巍峨壮阔的城市。 他已经看了很久,却难以抑制心中的暴戾和仇恨。 一个年轻人缓缓走到了这个栗末大将的身后,年轻人身材魁梧,样貌和旭烈兀八分的相似,一头的黑色长发编成了一头的辫子,很是英俊潇洒。身上穿着一件花纹深邃清幽的长袍,他威武的身材将这身好看的袍子撑得笔挺。 年轻人是左苍台的亲儿子,左苍海,他是左苍台的骄傲,或许也可以是栗末的骄傲。年纪轻轻的他实力已经到了九阶,很多次在战场上拼杀,都是屡立奇功。无论是镇压不臣于旭烈兀部的部落,又或者是镇压叛乱栗末王庭的反叛势力,他都是尽心尽力,无数次都展现出了过人的本事。无论是悍勇还是智谋,他都绝不输四陆百国,任何一个和他同龄的人。 “父亲,入夜了,天气要凉了,别再在风中站着了。”左苍海小心翼翼地说道。 听到这话的左苍台心中一暖,缓缓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满心眼儿里都是欢喜:“阿海啊,军营中的事都处理好了。” 左苍海微微点头:“父亲放心,万事妥善。” 左苍台点了点头:“你做事,我放心。”说完却又看向了南方的天际。” 左苍海似乎看出了父亲的心思,宽慰道:“父亲是在想仇人的儿子吗?您心放宽些,若他真的来,还有我。” 左苍台看着那远方的天际,幽幽地说道:“那儿不只有仇敌,还有远方的繁华。你知道吗?遥远的中原,江南,那里的繁华如同梦一般。” 左苍海听着父亲的话,叹了口气:“我明白,父亲。” “白河那边,被人耍了一顿,白跑了一趟。我估摸着短期内,不会拿殇山城有什么办法了。王庭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办法,在大易境内抹黑萧雨歇的人传回来话,他们越把萧雨歇说的嗜杀成性,凶残霸道;大易百姓反而越兴奋,越觉得有这么个将军守边他们心里有底。我说,可以栽赃。可是说来毁人容易,可做起来哪儿那么容易,多禄乞咬死了最多添油加醋的宣扬真事儿,做了假的被人查出来,他的人就没了。”左苍台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忽然又补了最后一句,“你要小心萧雨歇,你没见过他吧。” “嗯。”左苍海点了点头。 左苍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怪我,和王庭关系不好,没名额让你跟随老国师学习。你不比青年才俊中的任何一个差。现在看看,老国师手底下一个个徒子徒孙都成了一方新贵,只有你,跟着我在这里默默无闻地攒功劳。现在想来,当几年老国师身边的弟子大部分都和萧雨歇那个小杂种相交甚密。” 左苍海把父亲扶回屋中的桌子,倒上了一杯热茶说道:“这事儿,是不是能利用一下,就说萧雨歇交好栗末新贵,而且私交甚笃。自家武将和敌国新贵有私交,放哪儿都是大忌。” 左苍台冷笑一声:“这种事是双向的,小杂种和栗末新贵相交甚密,反过来也是栗末新贵和大易小将来往密切。在大易有人疑心萧雨歇的同时,栗末也会有人疑心那些新贵。你这么做会把那些新贵和他们背后的人得罪死。而且大易只需牺牲一个萧雨歇,就能换掉一大批栗末新贵,这些人可都是栗末国力的中坚力量。大易不亏,他们不这么做,也只是因为知道成不了,为了那些新贵,为了老国师,栗末必须和萧雨歇断的干干净净,哪怕是谋些人心中的一点疑心也不能有。” “孩儿一定对这个萧雨歇倍加的小心。还有,要不要把白河换回来,换铁历去,白河的能力不如铁历。而且铁历是自己人,是您的生死兄弟的儿子。” “不要。千万不要!”左苍台缓缓说道;“铁历是名门望族出身,白河是牧羊人的儿子。铁历会比白河更具自信心,做事更有魄力。可是白河会更谨慎,更小心翼翼。因为铁历输得起,也有错过一些小机遇的资本。可是白河没有,他不能放过任何一点机会,也不愿冒任何一点的损失。铁历的能力可能确实比白河更强,可是面对萧雨歇那种嘴上没一句实话,惯用阴谋诡计的对手。铁历可能被算计的死死的!他错过的任何一点小机会,造成的任何一点小损失,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这么可怕?”左苍海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左苍台点了点头:“沙场之上,就是这么残酷。这是用人之道,你要记清楚。” “孩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