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天气是怎样的变幻莫测。 本来晴朗的蓝空没想到突然皱聚起茫茫乌云，瞬间下起瓢泼大雨，一粒粒犹如碎冰般般晶莹剔透的硕大雨珠时而坠在地上，时而又被大风拍在玻璃上。 “Anne，你知道什么了？”我们都静静地站在原地。 “没什么。说出来也不好听。”Anne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我“嗖”地转过身子，睁大眼睛瞪着她：“你到底是听哪个人说的哪件事？” “我们自以为很要好的朋友。” 脊背突然好像被一把锐利的匕首又捅了一下。而握着匕首的人传来的是气息，却是最最亲戚而熟悉的味道。 “Eddie？” “你明明知道是谁，干嘛现在试探我？” 世界多么残忍。 生命在黑暗之中逐渐铺满了雪霜，友谊在命运的齿轮里被沦陷到无尽深渊的地牢。不过这些，也许早就成了这副德性了吧？ “Lily她已经告诉我了。告诉我专栏作者的事情了。” 我的脸孔在灯光下显得太过憔悴。棕黑色的瞳孔在眼眶里继续慢慢变大。 “我怎么还不对了？这事儿和我没有关系啊！是Lily抢走的单子你不知道吗！”我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后解释着。 Anne空洞洞的目光刺痛着我的心脏，面无表情，用着满是讽刺与无情的语气对我说：“你没错。你们富二代怎么可能会错？对，你有钱，所以你永远都没错！你有都是钱，甩几沓人民币就能出名！为什么要和我抢专栏作者！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装！你以为你瞒这个瞒那个就能逃过这遭啊！Lily她表姐是《F.L》里的专栏作者之一，她都告诉我你是用人民币抢走这个名额的！你根本就是把我，我们都当成了你生财的工具，成名的递进！你就一直都把我们当成牛马羊一样永远都为你服务而已！什么友谊不朽，什么地久天长？都是他妈的放屁！你总说我们受贿赂可耻，陈颖给别人好处谋得自己利益很恶心！是不是就你一个高高在上！我告诉你，你就是他妈的犯贱！！” “我需要抢东西吗？有必要吗？所以你丫才贱！才恶心！想当年，你和Lily狼狈为jian的模样你还不恶心吗你！” Anne听后暂时说不出话，张嘴闭嘴，没有声音。于是她从包里拿出《F.L》的杂志，狠狠甩在了我的身上。抓住了这点便又开始对我喊着：“你他妈的自己好好看看！你那么有钱，你爸是全国媒体都关注的著名开发商！每天你都受人羡慕，受人崇拜！但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这个名额！我没来你生日会就是因为这个！我就是想给你失落感，让你体会体会我的滋味！” “对，我确实抢了。从小到大，咱们抢得东西，还嫌少吗？你想要钱是吧？我都给了你。你想出名是吧？我可以帮你。况且就算今天我没抢，你也比不上。比上了，也站不稳。这么多年你有什么事情能独立，瞧瞧你说的，缺了我，你能活到今天吗你！我给我家狗一口奶，它还能对我摇摇尾巴呢。我的确不是圣人，我确实没比你们好到哪去，但是我的心在跳。。” Anne欲言又止，表情僵硬，又是半天说不出来话。 城市里的喧闹吵杂突然消失了，留下安谧的环境与暗暗血腥的气息。 大门被推开，陈颖从里面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我立刻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Noble，我爸走了？”她开口就问。 “嗯，对。” “那咱们回病房吧，我有些头晕。” “行。” 扶着陈颖，从Anne身边擦过，我们谁也没有看她一眼。推开大门，然后让门自己渐渐合上。Anne并没有回头望去，只是故作坚强地站立着。直到电梯“彭”地关紧的那刻才回首看向我们消失的影子。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在那个角落里，瑟缩着。在那片黑暗里，沦陷着。 玻璃上印着雨水的痕迹，但很快就消失了。 “Noble，我喜欢上了一首歌。” 望向陈颖：“什么歌？” 陈颖笑了笑，微微仰着头，安静地唱着： “这是最简单的旋律， 这是最美妙的歌词。 它歌颂着友谊， 它诉说着年轻。 卸下铠甲，露出柔软热情的真貌。 断了愁绪，回归本真善良的初始。 放下阴谋，秉烛寻觅黑暗后的光明磊落。 而我只想唱这首安静的歌， 在剩下的岁月里， 祝福着友谊永存。” 合唇凝视的片刻里，我看见了她那堕落生命中散发着的刺眼白光。她轻声唱着，那甜美干净的声音在电梯里回荡着。轻盈，深远，感动的心醉。 其实我一直明白她的用意。 电梯似乎变得好慢，与世界万物一起，聆听这个女孩的无助。 陈颖的眼睛有些湿润地看着我。 灯光渐渐昏暗。 电梯本来已经抵达了我们要去的楼层，却迟迟没有开门。 “怎么回事？”我心里有些发虚。 “咔”地一声巨响，电梯里的灯管忽然爆裂，伴随着陈颖的尖叫崩落一地碎片。 电梯瞬间在楼层里上下窜动，摇摇晃晃的颠簸着。 无尽的黑暗里，我摸索着门的方向，可却被几片尖锐的碎片划伤手掌。只好退回原来的位置。 陈颖的小手指带着温暖的热度勾住了我的食指。其实也算不上“勾”，只不过是搭了一个边，但却那么的有力量，把我的食指狠狠压在了地上。 本来渐渐平稳的电梯再次赫然向上冲去。在耳边嘈杂的声音里，我只听见陈颖对我说：“一切都会过去。” 电梯在十一楼停下。 停滞了五秒钟之后电梯门才打开。投射进白色的光。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见陈颖瘫倒在电梯的一个角落，呼吸急促着。地上有着稍微干涸的血迹，上面散落着玻璃碎片。 颤抖着站起，手掌滴下鲜血。试探着走出电梯。 站在电梯外的缓台上，我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踉跄了几步后又迅速站稳。 望向陈颖，对她做出“你也出来吧”的手势。陈颖便用手支着墙壁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向我蹒跚走来。可我还是无比紧张，因为我知道电梯随时会再出故障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五步。 只差一步就可以出来了！ “咔”的一声，电梯门迅速关上，只听陈颖惨绝人寰的尖叫向楼下坠去，显示幕上迅速变换的数字也一起减少，宛如她生命的倒计时。 我冲进安全楼梯口，飞快往下跑去，直到一楼。 刚出一楼的安全楼梯口，耳朵里便充斥进一片人声鼎沸。于是我加快了脚步，迅速走到了一楼的那个电梯旁。只见一群人围在敞开的电梯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和急救室的医生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一会儿的时间，我就看见几个护士推着医护车把陈颖抬了出来。 陈颖的模样使我吓的腿软。我看见无数玻璃碴深深地扎刺在陈颖的脸上，像是插在红色泡沫板里似的那般稳实。弄得血rou模糊。她浑身上下都是殷红的鲜血，拖拖拉拉满地都是。我浑身一抖，转过了身体，闭眼，深呼吸，再睁开。她的主治医生从楼上跑了下来，看见我一边奔去手术室，一边对我喊着说：“你愣在那里干嘛呢！！” 推开手术室通道的大门，刺鼻浓郁的药水味扑面而来。医护车顺着滑道冲入手术室里，仿佛堕入了地狱里的某个深渊一般，瞬间里便是黑暗无边，死寂无疆。我站在滑道的起点，听见身后大门重重关了下去，心也像是死了。只隔几秒钟之后，一个护士又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拿着几张白色纸单和一支油笔。对我说：“你是不是她的家属？是的话就签字。” “代签可以吗？” “不可以。不过你要是非要代签的话，她出生命危险了，你是要付全部责任的。” 我越过护士望向手术室，我仿佛望到了死神残忍的背影，高举镰刀，问我生死。 “先手术后签字行不行？” “不可以。” “我现在找不到家属。” “不可以。先签字。” “你们医院不就是救死扶伤的吗？是病人要紧还是你们的利益重要？” “都重要。”护士看着我，一脸让人作呕的模样。 这时陈颖的主治医生从手术室里跑了出来，看看护士，又望了望我，问道：“怎么回事？” “现在陈颖她没有家属，我也不能代理签字，手术要是再不开始她是会死的，到时候，你们医院也脱不了干系。”我突然威胁道。 “行了我知道了。”医生拿过单子，在上面签了下，“医院代签吧。” 然后又冲进了手术室里。 我一下子躺在了椅子上。 寂静。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却没有新消息。 “Noble，你这又是为什么呢？”Lily推开大门，只见她身上穿着丑陋的便服，散乱着头发走进狭窄的通道，表情犹如行尸走rou一般冰凉。 我先是瞟了她一眼，然后又瞪着她慢慢站了起来，舌头宛如变成了匕首般不由自主地扎刺着Lily：“你来干嘛，是想让我嘲讽嘲讽你现在有多么的破落是吗？” “不，”Lily笑着说，“我只想看看你现在有多么狼狈。” 背叛出卖的憎恨再加上赤裸裸的讽刺，使得我的脑子里顿时充斥满了怨恨和怒火。向Lily的方向快走了几步，高抬起手然后狠狠地大幅度的甩了Lily一巴掌。Lily被我打的摔在了地上，可是依旧在地上不要脸的邪笑。 “你丫可真是没有个脸！还好意思笑？你来找我就是一种心里变态！”因为不让大声喧哗，所以声音很小，但是语言却十分尖锐。 没事Noble，你现在遭到了这样的报应，虽然只能够让你的心里痛苦，可我也依然放心了。所以你今天打我也好，杀了我也罢，我都不在乎。”Lily颤抖着慢慢站了起来。 “怎么，你是想让我感受一下你的感受吗？”我顿了顿了，继续接着说道，“你还不够吗？” Lily看着我，笑容里充满了讽刺，真不知道她每天算计的到底什么。 “你自己心里连这些都不明白吗？就不先说我，说Anne。”Lily抬手指向大门，表情冷酷，“那明明就是你抢了她的名额。你用那种恶心至极的方式，那种只有你能办到的手段来抢走的。内个名额对你有什么用啊？你不就是喜欢抢吗！你不就是存心想让Anne不好过吗！” “Lily，你还真是好意思提啊？别全他妈赖我！我这叫做走后门，说好听点叫走捷径。单子我拿的顺理成章，抢东西的人那是你。”我甩了几个白眼，冷笑着骂道。 “那又如何！名额她可以再得，但你把Anne一个人扔在那里，跟个弃婴似的，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让你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Noble，你哪怕有过一毫米的人性吗？你对我们，不用爱，哪怕有过一秒钟的怜悯吗？！” 我接着她的句尾喊道：“我确实没人性，但对你们，我是当作亲人来爱，来保护的，这他妈的还不够吗？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吗？你有知觉吗你？！” “狗屁亲人！！！！这么多年，我们过的怎么样，你比我自己都要清楚！！你要真拿我们当亲人，那些年你就不应该那么对我！我们！我求你低下头看看我们这些人，有多可怜！” “那我呢？！我就不可怜吗！！我生日会，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个人吹灭蜡烛，一个人等待你们的到来！你以为我有钱就有百毒不侵的躯壳吗！我也是人，我有的时候也很脆弱！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难道一定要我倾家荡产吗？” 门后闪动着人影，我知道，那就是Anne。 “可是Noble，也其实Noble，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并不是你主宰的天堂。并不是你想让我们怎样就能让我们怎样，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办到什么！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Lily望着我大口喘气，“即使你今天一无所有，我不在乎，Anne也不在乎，Eddie也不在乎，里面躺着的陈颖也不会在乎。我们想要的，只是咱们几个能好好在一起，像普通人家的朋友一样，安逸幸福的活着。哪怕平凡。” “你错了！说来说去你还是依旧那么不现实！”我赫然卡住Lily的脖颈，瞪着Lily，“别他妈的跟老子煽情。钱是万物之源！没有钱就好似丢失了灵魂一样，连最起码的生存都办不到！钱，它可以办到你想要的任何事情，它可以买到你想买的任何东西，它可以让大家丧心病狂如遥控器般让人听你的指挥！这就是当今社会的一种景象，人们只认得钞票鲜红艳丽的模样！其实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家有钱，我爸出名，想尽办法想得到些大利益！可是你知道吗，你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你才会像现在这样，发贱地想让我堕落！你就是个疯子！泼妇！” Lily狰狞的表情和痛苦的声音，让我感受到她卑贱单薄的生命。她缓缓抬起手，掐着我的手腕，往外拔。 “你还跟我谈友情，你他妈的有资格吗你？”我甩开手，Lily虚弱地退靠在门上，一边大喘气，一边弱弱地瘫坐在地上，我继续说，“他们说，在死亡的那一刻里，人的灵魂重达21克。我不想死亡，所以我要钱，我要钻石，我要股票支票，我要金灿灿的黄金，我要焯焯其华的外衣皮鞋！！！我要带上这些东西，超过21克，压稳我的灵魂。” 灰白的天空上，散散落落几片云朵，好似一场大风，吹散了的烟火。 其实我早就知道那天Lily没有出去旅游，因为大雨停了飞机。而那天晚上的电话，现在想起来只不过是对我的讽刺，嘲笑。 至于我说的那种21克的灵魂，真的是如此吗？当然不是。那只是我对Lily的一种还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