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眼看着春节将近，欢乐气氛越发浓郁。人人都在翘首期盼，除尘打扫、张灯结彩忙得不亦乐乎。杏翎越是欢乐喜悦的添衣置物，云瑞的心里却是越来越黯然。过完春节，到了初春时节，宫里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自从上次庆宴太子堂而皇之的庇护之后，宫中便生出一些流言，毓庆宫里的太监宫女瞧她的眼神也都有些异样了。然时光如水，纵使再不情愿，仍旧迎来了康熙三十六年。 新春时节，康熙领众皇子祭祀太庙，祈谷于天地，焚香祈告，然这样的诚心祷告并没有为宫廷带来多少祥瑞。康熙三十六年二月，葛尔丹野心不死，率残部继续进行叛乱违抗。康熙鉴于噶尔丹拒不投降，下命马思阁和费扬古分别率领两路清军，再次下诏亲征，在此期间仍由皇太子胤礽坐镇京师处理朝政。 值得庆幸的是原定于元宵节后的秀选也顺势延期，至于延至何时，皆以葛尔丹叛乱告终之期而定。只是这份欢喜，在偌大的紫禁城，约么只有云瑞一人。 康熙帝再次征讨葛尔丹，宫中几位阿哥定下的大婚仪式也暂时搁置，八阿哥的婚礼便在其中。有传闻道，郭络罗氏因此恼怒不休，在府上发泼打砸整整几日才消停下来，闹得人尽皆知。至于那夜筵席之上，郭络罗氏缘何针对于她，云瑞知晓因由后感到十分无奈。按照十三阿哥的说法，郭络罗氏有一堂妹尚待宅中，她们二人相交密切，而这位堂妹便在今年的秀选名单里。据说郭络罗氏的这位堂妹曾在机缘巧合下与十阿哥有过一面之缘，从那时起便芳心暗许，一门心思都放在十阿哥身上。不知她从哪里听闻十阿哥待云瑞与旁人有些不同，这便生了嫉妒，将云瑞视作仇敌。是以，才上演了这一出堂姐帮堂妹手刃情敌的大戏，着实叫云瑞哭笑不得。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为巩固在准噶尔部的统治地位，葛尔丹以试图造反为由，不仅下令杀掉了自己哥哥僧格的儿子索诺木阿拉布坦，随后又迫打击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并抢夺其妻眷无耻霸占。葛尔丹此等恶行导致策妄阿拉布坦以及众多僧格旧部的不满，民心尽失之际，策妄阿拉布坦趁机反叛，在新疆地区自立门户，臣服于清廷。 葛尔丹战事到了最后一决胜负的时刻，太子满心满眼皆是战事进展、社稷安危。康熙帝领军在外亦称赞皇太子今看毓庆宫内俱是少年首领，并无有年纪之人。 四月二十二日，康熙皇帝驻跸宁夏，命费扬古、马哈思分道深入，出击噶尔丹残部，清兵进抵狼居胥山，擒获噶尔丹之子。没有了坚固后方的准噶尔部众纷纷投降，众叛亲离的噶尔丹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不久服毒自尽。至此康熙时期平定噶尔丹叛乱之战始告结束，喀尔喀地区重新统一于清朝。 捷报传回，举朝欢庆。康熙率军回京，命大阿哥胤褆暂留拖陵断后，并负责犒赏三军、散发军粮等善后事宜。在此期间，皇太子对军中情况十分关心，与常泰书信往来愈发密切。三军安抚善后尽数完毕，大阿哥返回京师时已是一月之后。 大阿哥回京不久，军中便有消息不胫而走。据悉，大阿哥留军月余，除了论功犒赏三军以外，更是在军队中大势彻查一起秘闻，此秘闻相传与太子有关，事关太子声誉是以十分谨慎鲜有人知。流言传回京城，一时之间引起轩然大波，将毓庆宫更是搅了个天翻地覆，人人自危。如此压抑氛围一直延续到康熙皇帝亲自下令严惩造谣生事者，待到军中整顿结束，该下牢的下牢，该砍头的砍头，一切恢复风平浪静之时，已至春末夏初的时节。 紫禁城里的梨花开了又败，花开时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花落时如雪如玉，洁白万顷。石榴花星星点点地缀了满园，直到红花绿叶，妖娆妩媚地独占风光之时，皇宫内的各种流言终于得以平息。然而大阿哥于康熙御驾前的觐见次数却只增不减，太子亦与当朝第一权臣索额图联系愈发紧密，在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上，却隐隐透着暗潮涌动…… 七月二十九日，康熙巡幸塞外，命皇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随驾。 酷暑干燥而炙热的南风吹入深宫内院，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康熙帝的旨意。即：銮仪使、领侍卫内大臣常泰削除爵位，移交兵权，暂停一切军中事务。 一道圣旨打破了前朝众官员大臣努力维系的表面的平静，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常泰身为太子的亲舅舅，众人皆知他们二人素来关系密切，常泰近年连续两次随康熙帝御驾亲征葛尔丹，立下的功劳亦有目共睹，在军中颇具威望，是太子除朝臣索额图之外重要的支持者。康熙帝下的这道圣旨，无疑是斩断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一时不禁又让众人联想到数月前从军中传出的有关于太子的流言蜚语。 常泰削爵停职之后，康熙帝并没有再发作他，却也只字不提何时准他重返朝堂，就此将他凉在了府上，即使朝会上官员谏言不断，康熙帝亦无动于衷。如此，越发让人觉得常泰削爵一事扑朔迷离。在朝为官者多以为求自保居之，个个都精明得很，康熙帝行事更是诡秘难测，见此情况即使想承太子与索额图的人情，也不敢再多言了。 一缕桂香，醉芬芳，丝丝清风入秋凉。前朝后宫素来一体，先是朝堂上有关于太子的谣言之声盛起，再是常泰无故被禁足贬罚，事事都与太子牵连甚大。是以太子不在紫禁城的这段时日，毓庆宫上下皆是一派低调行事，即使是中秋节，也不似以往那般办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