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生死抉择（3）
三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可以看出对方的惶然和无奈。薛紫薇叹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太上到哪里啦，咱们就去迎接她老人家。” “百草厅！”司书垂下头道：“秋姑娘已被拿下，太上还派人前去捉拿唐少侠了！” “甚么？”这次叫起来的是柳依依。 薛紫薇秀眉紧蹙，喃喃说道：“雷霆之势，看来老人家真的对我不满了！” “宫主！”采玉和柳依依同时叫道，“怎么办呢？” 薛紫薇淡淡说道：“只要唐靖雨安然离开，这是我答应他的，别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走吧，咱们去面见太上。” 唐靖雨和颜容已奕至一百一十二手，颜容执白在右下方筑起一起大龙，气势雄浑，欲决一死战。唐靖雨毫不示弱，挥子打入白阵，中盘战阵就此拉开，一时间陷于拉锯，杀得难分难解。 这时唐靖雨身后悄无声息的多了四个紫衣女子，按剑而立，蓄势欲动。门口通天姥姥则拄杖而立，一脸冷峭，冷冷的盯着棋枰。 唐靖雨紧盯着棋枰，略一思量，将黑子置于左上角龙腹。颜容抚掌笑道：“唐少棋力之雄厚，怕还要在我估计之上。再有个百二十手，亦难分胜负，只怕有人该等不及了。” 唐靖雨笑道：“待异日有暇，晚辈再来领教！” 颜容点头道：“世事譬如弈棋，攻势如疾风暴雨，守势或可密不透风，或可以攻代守，或可顺势而为，不一而足，因势利变，当细察之！” 唐靖雨起身拱手道：“晚辈谨受教！”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看通天姥姥和另外四个女子一眼。 唐靖雨洒然出了颜容的小院，通天姥姥低声道：“一会有人问你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唐靖雨淡然道：“这个在下自有计较，您老不必多虑。” 通天姥姥碰了个软中带硬的钉子，哼道：“不知天高地厚。”四个紫衣女子将唐靖雨围在当中，簇拥着前往百草厅。不问可知，唐靖雨也知道是去见谁？ 唐靖雨被押进百草厅的时候，着实骇了一跳，厅里满满当当都是女子，却鸦雀无声。对面长案之后，端坐着一老妇人，容长脸，肤色苍白近乎诡异，双目阴冷如同幽潭，眼角蛛纹密布，仿佛是纪念饱经的忧患和沧桑，嘴角微微上翘，又似乎在嘲弄命运的无情无义。 长案两侧，老妇人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女子，左边正是薛紫薇，正忧心忡忡的瞧着自己。右边绿衣女子，有些眼熟，柳叶眉、丹凤眼，瓜子脸紧绷着，双手捧着一柄长剑。 唐靖雨如梦初醒，失声叫道：“晓婉！” 杨晓婉脸色变得苍白，双目茫然的瞧着前方，对唐靖雨却是不理不睬。柳依依、采玉、和以前见过的那个中年美妇，均垂首侍立两厢，在下面就是十余个紫衣女子，年纪不等，均持剑而立，瞧气势皆不是等闲之辈。 一个紫衣女子冲唐靖雨喝道：“还不跪下！” 唐靖雨置若罔闻，从容拱手施礼道：“晚辈唐靖雨，拜见太上前辈！” “哦！”长案之后的太上不禁一怔，目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然后又恢复了枯井无波的神情。 此时外面有人进来禀道：“秋云姬带到，请太上示下！” 太上微微点头，一旁侍立的中年美妇喝道：“带进来！” 这时两个紫衣女子押着形容憔悴的秋云姬进来，顺势往前一搡，秋云姬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勉强站定了，瞧见阴气森森的太上，不由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太上终于开口道：“罗堂主，你来问她！”语气如同当前时令，萧索的令人寒心。 这时那中年美妇，应道“是！”然后转身轻“咳”一声，说道：“秋云姬！” 秋云姬低声应道：“是！” 罗堂主冷然道：“本堂职司执法，奉命问话，你要从实招来！” 秋云姬垂首不语，罗堂主问道：“传闻你同东方世家东方文英私定终身，可有此事！” 秋云姬缓缓抬起螓首，幽幽说道：“属下奉命下山，于长安西郊邂逅东方……文英，我虽然钟情文英，却也未敢以私情废公义，所以不告而别。属下本以歌姬身份混入南宫世家，却被南宫渐那个老贼**，属下重任在身，只得忍辱负重，嫁于这老贼做小，这个想必宫主和太上早有耳闻。” 太上依然面无表情，罗堂主冷然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同东方文英私奔，使得前功尽弃！” 秋云姬幽幽叹道：“文英费尽周折找到了我，彼时南宫渐亦察觉此事，欲对文英不利，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置大义于不顾？”秋堂主逼问道。 秋云姬垂首不语，罗堂主回身道：“属下问完了，如何处置秋云姬，请太上示下！” 太上扫视了一眼跪伏堂前的秋云姬，回身阴柔的说道：“紫薇，你是宫主，就由你来宣示这贱人触犯的宫规诫律。” 薛紫薇低声应道：“是！”然后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念道：“严禁男女私情，违令者轻则亲手以……以彼男之心肝祭祖，禁闭百日。重则断其一腕，喂服……忘情丹，逐出水云宫……” 薛紫薇念的香汗淋漓，唐靖雨则听得毛骨悚然。而秋云姬初时娇躯抖若筛糠，后来反安静下来。 采玉腾地跪倒案前，泣道：“太上明鉴，云姬虽然是太上亲自指派，不过职属水月堂，属下斗胆，替云姬求情。云姬一时糊涂，触犯宫规，不过她毕竟不畏生死孤身犯险，屡屡获得重要讯息，还请太上将功赎罪，饶过云姬这次吧！” 太上冷然道：“采玉，紫薇几次出宫，都有你照料，你可有疏漏之处，先起来仔细想想。” 采玉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起身站过一旁，再也不敢多言。柳依依等人自也不敢搭话，罗堂主一挥手，身后侍立的紫衣女子将一柄长剑“当”的一声掷到秋云姬身前。 罗堂主冷然道：“秋云姬，你以身犯禁，宫规难饶。太上念你对水云宫薄有微功，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既可以此剑剜出东方云英之心肝祭奠祖师。也可以此剑斩断右腕，再服下一枚忘情丹。” 秋云姬听到“东方云英之心肝”由不得娇躯一颤，然后缓缓抬起螓首，神情恍惚。采玉和柳依依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目光中多是惧意。 秋云姬拾起地上长剑，缓缓褪下剑鞘，露出明晃晃的三尺青锋。秋云姬纤手拂过锐利的锋刃，目光中多了一份从容淡定。 唐靖雨叫道：“秋姊，不要！你不要做傻事！” 两个紫衣人上前欲按住唐靖雨，被他一把摔开。太上大怒，喝道：“晓婉！你去将这小贼拿下！” “是！”杨晓婉应声飞起，剑交左手，右手使出拈花拂柳手，幻出数道掌影，封死唐靖雨所有的去路。唐靖雨根本躲都没躲，被她一掌拍到肩头，横飞出去，跌到地上，肩胛骨脱臼，一时竟站不起来。 杨晓婉不由怔住，唐靖雨挣扎抬起上身笑道：“晓婉，功夫长进了好多，好啊！”杨晓婉脸色愈加苍白，默不作声返回原处站定。 秋云姬惨然道：“唐少侠，这不管你事。”说完，剑交左手，右手微抬，露出一段藕一般白嫩的玉臂。秋云姬秀目一闭，银牙一咬，挥剑向右臂斩下。众人回身不忍观看，恰在此时，一缕劲气袭来，秋云姬只觉手腕一麻，长剑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到地上。 这一霎那，众人俱都惊呆了，太上冷哼一声。薛紫薇已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走到唐靖雨身前，左手按住他肩头，右手扶住他右臂，略一用力，已将他脱臼的肩胛接好。 唐靖雨叹道：“你这是何苦呢？” 薛紫薇微微一笑，顺势将唐靖雨搀了起来，温柔的如同侍奉相爱多时的郎君。 众人惊得一时瞠目结舌，太上“砰”的一声，手掌击到长案之上，那张结实的花梨木案子已摇摇欲坠。 薛紫薇缓缓跪倒堂前，说道：“师傅息怒，您对紫薇的回护之意，紫薇全都明白。” 太上“哼”了一声，双目微眯，阴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唐靖雨。薛紫薇接着说道：“云姬很无辜，师傅不要难为她了，师傅非要惩罚，紫薇愿一力承担。” “咯咯……”太上发出一阵暗哑的大笑，笑到中途，却又戛然而止，让人听了有说不出来的难受。太上伸出鬼爪一样的手指，指着薛紫薇，自牙缝里一字一字挤道：“好！好！……枉我半生心血，却养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