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不是静姝懒，实在是袁何氏防备的紧，所有吃的都锁在柜子里，自己把着钥匙，就连那油盐酱醋都不放过，她就是想表现的乖巧些也是没有法子啊，更何况，静姝毕竟不是这逆来顺受的女子，现在更是与袁何氏相看两厌，哪还想得到这些。 出了房门，果然见到袁何氏蹲在酱菜坛子旁用筷子往外夹着酸萝卜，一见静姝，嘴里骂道：“又死到哪去了你这贱丫头，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种，都是只知道狐媚男人的贱人！” 静姝只当自己没听见，想来这袁何氏与静姝娘定然是不对付的，不然怎么每次打骂都句句离不开死去的娘，不过她自然是不在乎的，又不是她的娘！ 静姝看了看四周，袁何氏还在夹酱菜，灶台旁的柜子已经打开了，放着一些鸡蛋，米面调料，还有一大碗肥rou，静姝忙拿了碗道：“母亲，夕食是吃粥还是吃干饭？” 袁何氏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见到静姝的好态度一愣，没好气道：“吃干饭？袁家是有金山还是有银山，又养着不知干活只知偷懒的懒货，哪有钱吃干饭，粥都不够喝呢！” 静姝一听明白了，这是要煮粥，米缸是个膝盖高的大瓦罐，正放在大柜子的下格，静姝拿着碗蹲下来舀米，先是看了一眼袁何氏，见袁何氏背对着她，忙将一小碗的米倒进袖笼里装着的荷包里，不敢耽搁太久，只倒了这小半碗，连忙把荷包塞回去，又舀了满满一碗米对袁何氏道：“母亲，这么多米可够了？” 袁何氏也不知在想什么，还是背对着静姝，一听静姝的声音转过头没好气道：“你是猪脑壳吗？这点子小事都要问老娘，是存心磨磨蹭蹭偷懒是不是？”又快步上前一把夺过盛米的碗，拨了三分之一到米缸里，端出柜子上层的一大碗肥rou道：“去吧rou切了，笨手笨脚的。” 静姝这会子真沉浸在盗米成功的喜悦中，自然没理会袁何氏骂些什么，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的端着肥rou的往走到水缸旁洗了洗肥rou，在灶台旁切起来。袁何氏瞥了一眼静姝，又看了看后门口，端着米倒进陶锅中，小火煮起来。 这时，后门轻轻敲了两声，袁何氏忙擦了擦手迎上去，嘴里道：快进来，快进来，敲门作甚，进来就是了。”话音刚落，只听到后面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桃红色褙子的矮胖妇人，笑着道：“就知道你心急的很，我这不马上过来了吗？” 说着抬眼打量了一眼静姝，笑的暧昧道：“哟，你家的静姝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要是打扮打扮，还不和官家小姐一个模样啦。” 袁何氏拉着这个妇人走到远一些的梨树下坐下来，面露薄鄙道：“凭他什么天仙似的模样，还不是生了一副克夫的贱命，还官家小姐，也不看她配不配。” 静姝只当没听见，这样的言语攻击是最无关痛痒的，只是低垂着头细细将手中的肥rou切成小块，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袁何氏和那个妇人。 梨树下离静姝有十几步路远，袁何氏和那个妇人又是压低着声音，所以静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两人的表情，心里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静姝压着心中的好奇，加快速度加肥rou切完了装在碗里，灶上的事袁何氏是不会让静姝上手的，许是身子好了些，她想起了一些记忆，这个地方极注重女子的厨艺，认为这是女子品德之一，女子若是茶饭好，求娶的人家也多些，且更被夫家看重些。 为了更好的听到袁何氏他们在说什么，静姝取了一编筐的蚕豆坐在院子里剥起来，只听见袁何氏声音拔高了些道：“这样好的人家白白给了她……？”妇人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听我说嘛，怎么会是什么好人家，那个男人已经年近四十，都死了三个婆娘了……”声音又低下来，只看见两人靠的极近，那妇人再比划着什么。 静姝隐隐觉得这事与自己有关，心中不安起来，连手里的豌豆都剥破了好几个，袁何氏正好瞧见了，捡起梨树下的小石子扔向静姝，嘴里骂道：“黑了心肝的小蹄子，一不看着就偷懒，还糟蹋老娘粮食，看老娘不打死你。” 静姝一惊，堪堪躲开扔来的石子，忙端着豌豆往灶间去了，袁何氏还欲追来打她，被身边的妇人一拦，劝道：“你这脾气也忒心急了，这要是打坏了可不好看，也没几天碍眼了，何必计较这些，以后有的是人磋磨她。” 听不清袁何氏又骂了几句，静姝蹲在灶台后装了一大把剥好的豌豆在荷包里，按着袁何氏的性子，这样一闹，夕食怕是吃不上了。 袁何氏倒是很快也进了灶间，见到静姝还在乖乖剥这豌豆也没在说什么，只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一声，挽了袖子开始熬猪油。 天色擦黑的时候，夕食也准备好了，静姝自觉的端上了一陶罐的粥跟在袁何氏身后，还是昨天一样，大家都已落座了，大概有了昨天的一出，袁秀才见到静姝了神色平静，只是叫了声姝儿，也不叫她上桌了。 静姝快速的放下陶罐，转身要去拿碗筷，袁何氏开口道：“你也坐下来吃饭，阿娴，你去拿碗筷。” 静姝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袁静娴已经嘟着个嘴道：“娘，这样的丧门星怎么能和我们一起吃饭，要是沾上她的晦气怎么办，还要我给她拿碗筷，我不去。” 静姝心里默默吐槽：你是丧门星，你们全家都是丧门星，这桌上的粥是我煮的，豌豆是我剥的，肥rou都是我切的，全都吃了沾晦气！心里一边吐槽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不显，只是低眉顺目的道：“女儿还是回灶间吃好了。” 袁何氏声音拔高了些对袁静娴道：“让你去你就去，小贱……静姝是你的阿姐，难道你还不能拿副碗筷。”又扯了个极扭曲的笑容对静姝道：“静姝，快坐下，都是一家人，哪能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