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见那个男人
距离匿名将视频邮递到报社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相信那个简短却又很清晰的视频足以帮得到那个男人拨乱反正的。 将视频寄出去之后，叶静澜就再也没有去多想那件事了，依旧每天打扫一下卫生，浇浇水，挑选咖啡豆，洗漱咖啡杯，等待客人上门，有时也会学着自己尝试在咖啡上拉花。 立秋的时节，下午的阳光温馨地透过窗格照射进来，白色的方桌上倒影着窗格上的特有格局，翠竹筒雕饰而成的风铃在风中清脆的响着，像是一首歌在风中蔓延着。 店家老爷爷坐在了咖啡厅最里面的一张方桌上，拿着报纸，带着老花眼镜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面前的咖啡浓香袅袅地飘浮着香气。 老奶奶在院子中哼着小曲儿，拿着小把修剪刀修剪着盆栽里的杂枝，懒散的小猫缱绻地窝缩在院中的那把摇藤椅脚下。 叶静澜正聚精会神地在一杯香草拿铁上雕花，跟着老爷爷学会拉花之后，她便尝试着雕花。 雕花是一种用咖啡拉花针，在多余的奶泡或巧克力酱在咖啡表面上勾画出更为细腻的图形。 她曾经见过有人在咖啡上雕花了一幅宫崎骏的《魔女宅急便》里的琪琪，很是喜欢，所以现在，她也在尝试着能不能雕刻出来。 还剩下最后一点，她就要雕化完成了，她心里正高兴着呢，突然“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了，有客人上门了，她赶紧将咖啡挪到一边，抬起头来，微微含笑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来人是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黑色蓬松斜刘海的男士发型，上身穿着一件棕色的长衬衫，纯灰色的西装小马甲，下身是一件直筒黑长裤，以及一双灰综色的皮鞋，明目善睐，五官精致。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微微一愣，方才回过神来，默不作声地坐在了窗格旁的那张方桌上。 “阿晟，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老爷爷听见了门响，抬起头来，却见原来是熟客，于是便收起了报纸，摘下了老花眼镜，起了身，向他走来。 “黄伯，好久不见，身子可还硬朗？”男人彬彬有礼地起了身，又邀了他一起坐在自己的对面。 “还好，还好，今天想喝点什么？”老爷爷温和地笑着。 “还是老样子。”男人淡淡地笑着。 老爷爷点了点头，对着前台上望着这边的叶静澜说道：“小澜，一杯热香草拿铁，不要拉花。” 叶静澜点了点头，便开始动手起来了。 先是以热水浸泡杯子，使其温度上升后，再倒掉多余的水分使用。 然后取清香的咖啡豆在机器里不断地磨制成粉，之后又将咖啡粉倒进填压器内，用压棒将咖啡粉压平，再将填压器扣住意式咖啡机萃取口，萃取出比例为1:1的咖啡和鲜奶。 之后取适量牛奶，将其置於意式浓缩咖啡机的蒸汽喷嘴下，使其蒸成热牛奶，倒进杯中，将杯子上下摇晃，使奶泡上升，最后再加入香草糖浆搅拌，一杯简单的香草拿铁便做好了。 男人和老爷爷似乎是相识的，两人相谈甚欢，叶静澜小心翼翼地将咖啡送到男人的桌前，说了声“慢用”。 “谢谢。”男人彬彬有礼地看了她一眼。 叶静澜抬起眸来，看了他一眼，微微含笑，转身便走了。 回到前台的时候，她想起来了，难怪这人看起来有些熟悉，原来是那天那个将老人扶起来后反被讹诈的善意的男人啊！不知道他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解决了呢？应该是解决了吧。 没有多想，她又重新将那雕花雕到一半的咖啡挪了过来，低着头，细细地雕琢着。 黎明晟喝了一口杯中的香草拿铁，只觉得清香飘逸，心情舒畅，一扫前段日子的那些糟心事，没想到这女孩的手艺倒是不错的。 “黄伯，您什么时候请了个小女孩来帮您的忙了，这咖啡煮的真不错。”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孩子的手艺会那么好，只是稍稍地教了她一会儿，她便手到擒来了，而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黄伯满脸慈爱地看了一眼前台边上的叶静澜，笑道。 “名师出高徒，有黄伯您带着，她自然能学好的。”黎明晟转过头来，也望着前台边上的那个低着头，聚精会神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小女孩。 巴掌大小的瓜子脸，白皙红润的肌肤，长长的眼睫毛，清澈明亮的眼睛，一头麦芽浅棕色的空气斜刘海蓬松长卷大波浪，身上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小香风长袖裙，整体看上去高贵典雅，颇有一番名媛世风，不知为何她会沦落到这个少有人烟的咖啡店来了？ 她那聚精会神的样子，自成有一股清高冷傲的姿势，让人既敬之又畏之。 全神贯注忙着雕花的叶静澜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盯着她看，只是等她雕化完毕之后，抬起头来，便见得窗格下的那个男人独自坐在了那里看着书，老爷爷不知道何时出了院子，和老奶奶在院子里两个人亲密地坐在了那棵柳树下谈心。 金秋夕阳西下的余晖，透过窗格斜照在男人的身上，有一股nongnong的书香味，这是一位儒雅睿智的男人，这是一位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这是一位气质非凡的男人。她想。 片刻之后，她便见得男人合上了书本，起了身，将书归置到一旁的书架上，身姿挺拔地向她走来。 “你好，买单。”他说。 “好，二十八元，谢谢。”她说。 他从口袋里搜出了一个夏奈尔钱包，从中取出了三张十元递给她。 她接过来，在台下的柜子里找了找，想要找出两元给他，奈何她翻了一下，好像没有零钱可找给他了，她正为难着，想着自己楼上的钱包应该有零钱，便听见他说：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 她抬起眸来，撞见了他眼中的善意。 “不好意思……”她有些抱歉地说道。 “这咖啡雕花是你弄的吗？”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咖啡问道。 “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雕得真好，明天我也来尝试一下你雕的咖啡。”他淡淡地笑着，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她怔怔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低着头看着那杯已经冷却了的雕花咖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如他所说的，第二天，他果然如约而来了，还指明想要尝尝她雕花的咖啡，她依旧是雕了《魔女宅急便》里的琪琪给他看，但他说，琪琪比较适合女孩子，希望她能尝试做点别的。 于是第二次，她雕了海贼王里的路飞，第三次雕了名侦探柯南，第四次雕了秦时明月里的天明，第五次是一幅山水画…… 每天下午，他都会来这里喝上一杯咖啡，起初，她以为，他只是一时新奇，想要看看她雕的咖啡，又或者是有意要考验一下她的手艺，后来，她发现，原来这个人是真的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喝上一杯咖啡的，哪怕是不拉花不雕花的咖啡，而且他只喝香草拿铁。 老爷爷说，黎明晟是一名老师，在咖啡店后面墙壁上的那座围墙围起来了的贵族哈伦学院里教书，从去年就常常走后门绕到这里来喝咖啡的。 叶静澜点了点头，虽然觉得这位大叔很奇怪，但也没有深究下去，只要他来，声明是要雕花的香草拿铁，她便会做出了不一样的香草拿铁雕花给他，时间久了，她的手艺比之前更好了几倍了。 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仅限于点单，送咖啡，买单。 每次黎明晟来了，他都会坐在了那窗格下的方桌上，不说话，只是偶尔喝着咖啡，翻阅着书籍。 而叶静澜则是坐在前台上，同样捧着书籍在慢慢地看着。 两人同处在寂静的“醉然居”咖啡店里，任时光婆娑，却全然没有不自在的尴尬之地。 待夕阳已经落西山了，他方才会起了身，买了单，淡然地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日复一日，他就像是一个如期而至的绅士，总是在下午时分来临，夕阳西下而去，短暂、淡然、疏远的让人觉得，这个人真的来过了吗？ 即使一个月过去了，叶静澜对他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他是贵族哈伦学院里的老师，姓甚名谁，她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老爷爷说起过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名字里有个“晟”字。 而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来历，她的年龄，只知道她叫小澜，是“醉然居”里的咖啡店员，咖啡做得很棒，雕花雕得更厉害。 他不问，她也不说，两个人就像是平行道上的两条直线，永无交集，但却又很有默契地在同一条道上一同往前走着。 就在叶静澜原以为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下去的时候，有一个人找上了门来，彻底地打乱了她现如今看似平静的生活。 这个人，就是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的母亲，那个和丈夫离异后，独自将她拉扯长大，还能在事业上做得风生水起的女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