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到底怎么了
这天气真是怪得很，说下雨就下雨，一点预兆都没有，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 透过车窗往外看，外面缓缓后退的景物雾蒙蒙一片，好些没带伞的人顶着包遮住雨，往停车场那边跑。 “怎么？拿了这么大笔巨款，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珂珂姐，白了她一眼：“我上辈子小蜜跟人跑了，能高兴才怪了。” 她一愣。 “小蜜？说！你哪来的小蜜？” “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那你肯定是我上辈子的小蜜了，”我没好气地道，“不然怎么那么容易就被别人拐跑了。” 她闻言一怔，随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哟，小风风吃醋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笑够了，这才靠在座椅上，深深呼出一口气，问道：“阿风，你好像认识王道？” 我摇了摇头。 “只是听刘齐鸣说起过几回……都不是什么好话。” 珂珂姐噗嗤一笑。 “其实他本人比不像传言里说的那么……那么风流，撇开提婚这件事不谈，我跟他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姐，你这半推半就的，把我也搞迷糊了，你对这门婚事到底什么态度啊？” 她摇了摇头，道：“只是订婚而已，不一定真的就会结婚……其实我心里也不大清楚，也许只是为了帮他一把吧，他这段日子确实不大好过。” 我脑中灵光一闪。 “王志伟之前说，想用四千万换取两个进入小世界的名额……可是我连小世界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就放心把钱交给我？不怕我收了钱办不成事么？” “以前因为你不能修炼，我们说的很多事情都得避讳着你，但是现在已经没那个必要了。所谓的小世界，就是那种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但又可以通过特定的方法进入其中的空间。大部分小世界都可以满足生物的生存条件，但有的不行。” “小世界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开辟的，我们所说的小世界大多指的是上古小世界，里面曾经陨落过很多上古修士，我们可以进入其中寻找机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毕竟我没真正去过。” “至于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有信心，是因为进入小世界的名额虽然珍贵，但对萧叔叔来说却并不算什么，你只需要跟萧叔叔略微一提，这事儿就肯定能成。而且，两个名额根本就值不了那么多钱，他给你的四千万里，你完全可以留一半给自己，”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头却是剧震不已。 四千万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我来说，固然是一笔天文巨款，但我好歹也算是略微见过点世面的人，这笔钱也还没多到让我痴狂的地步，不过，有了这笔钱以后，改善下生活，再大肆挥霍一番，那倒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的心思更多地被珂珂姐所说的小世界所吸引了。 人为开辟空间？世间竟有如此奇诡之事，人力所能达竟匪夷至此！我特么现在也能修炼了，难不成老子以后也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想到这，我不禁一阵心潮澎湃，我的小心脏仿佛加了个高压水泵，咚咚咚地快要跳出来了。 “看路！” 可能是猜到我心猿意马，珂珂姐一察觉不对，立马就使劲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赶紧调整了下方向，这才避免了冲出车道的尴尬。 “你激动个屁？好好给我开车，要是把车开翻了，老娘把你屁股打开花，”珂珂姐没好气地道，随后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我来开吧。” 我这就跟珂珂姐换了位置，又问：“那个小世界就那么厉害，仅凭两个进入小世界的名额，就能让王道的处境大为改观？” “两个名额自然没那么大的能量，但是，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两个名额是王道从萧家人的手上得来的，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听到这，我满腔的热情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骤然冷却了下去。 萧家……真的就那么势大？就连王志伟这种人物，哪怕几经周折，也要不择手段地与其攀上关系？ 兴许是珂珂姐意识到了什么，我余光瞥见她转过来看了我一眼，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本来我是打算，先开车回我家，然后再让珂珂姐把车开回去的，但是途中刘叔来了电话，说他在梦若金城这边等我，叫珂珂姐自己打车回家去。 我和珂珂姐对视一眼，皆是意识到了点什么。 梦若金城。 远远地，我就看到萧融阳打着伞站在花园前的大门口，一丝不动，宛若一颗人形的石头。 “融阳大哥，下这么大的雨，你不用等我的。” “不碍事，快进去吧，大家都等你很久了。”他朝我点点头，笑道，随即从外打开车门，用伞遮住雨。 走出车门的瞬间，我注意了下他的裤脚——果不其然，在雨中站了那么久，他的身上依旧没有丝毫沾上雨水的迹象。 我试探着，生涩地放出精神力，向四周探测而去…… 瞬间，我心头一跳——原来如此！ 以萧融阳为中心，半径一米以内的雨水都被一股半圆形状的透明屏障挡在外面，雨伞根本没起任何作用，完全就是个摆设。 一只手轻轻拍在我的背上，我的精神力宛若弹簧一样猛地收缩回来，我震惊地看向身旁的萧融阳。 “小风，这种力量以后还是尽量少用的好。”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其中有关心，有无奈，还有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我心头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一走进一楼大厅，我就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 父亲，母亲，刘叔，以及另外五六位我所认识的跟父亲关系较好的长辈，都面色严肃地坐在大厅里，我刚进门，一道道目光就朝我投了过来。 “大伯？您怎么也来了？” 虽然早就料到这件事影响可能会有点大，但就连在萧家也身居高位的大伯竟然也被惊动了，这才是最令我意外的。 大伯一向不苟言笑，今天亦不例外，只见他背靠沙发，一袭黑色长袍，浓眉紧蹙，似在细细思量着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我心中那不安的阴影更加浓重了，凝重的气氛仿佛抽干了周围的空气，让我近乎窒息。 就连一向嬉皮笑脸的父亲，今天也是难得地正经了起来，他朝萧融阳吩咐道：“融阳，去把外面那些不速之客打发了。” “是。”萧融阳略一躬身，随即将门带上。 我目送他出了门，随即给几位长辈依次问安。 “大伯。” 大伯叹了口气，道：“走近点让我看看。” 我心中有些诧异，但还是不假思索地靠近了点，随即单膝跪地蹲在大伯身前。 他缓缓伸出右手，大拇指紧紧按在我的眉心，一股暖流徐徐从这里流淌进去。 我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这股暖流的动向。 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吧？ 毕竟是第一次有东西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进入我的脑子里，我感觉有些不自在，但是想到大伯也不会害我，也就不觉得难受了，并且过了一会儿，我非但不觉得难受，反倒是觉得这样很舒服。 外面传来一阵闷响，声音细微，混杂在雨声之间更显难寻，比一根针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大不了多少，换做之前的我肯定是听不到的。 但是我现在的感知力异常敏锐，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好了，起来吧。”大伯收手后，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接着给其他几位长辈问候，不出所料，其他的几位也是对我做了和大伯一样的事情。 依次给所有的长辈都问候过了，父亲这才朝我招招手，道：“到我这来坐下。” 坐下后，我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向桌上，上面有一只铅笔，一瓶水，一尊金佛，还有一块泡沫板子。 “小风，用你的精神力，试着把它们举起来。”父亲一脸严肃地说道。 终于要说正事了。 我心中一送，点了点头，这就准备开始。 “等等。”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母亲。 “如果觉得困难，也用不着勉强，只要让我们知道你的精神力到什么程度就可以了。” 闻言，我点了点头，随即开始移动桌上的几个物体。 铅笔和水，我很轻松地就将它们抬离桌面，但是那尊金佛，我却丝毫移之不动。 我有些不安地看向父亲他们，令我十分搞不懂的是，他们竟然还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又接着想要移动那块泡沫…… 怎么可能？这块泡沫远没有那瓶水重，可我怎么举不起来？ 我不甘心地继续尝试，但除了使其略微抖动一番外，没有丝毫的改变。 “可以了，停下吧。”大伯也是一副如释重负地表情。 于是我只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哦不，应该说是“脑中”的动作。 大伯依次将桌上几件物品纳入手中，掂量了一下，随即扫视一周。 “你们怎么看？” 我有些意外，不禁试探着问道：“不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父亲摇摇头道：“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有些东西你也该知道了。”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使劲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大伯看了我一眼，缓缓道：“小风的意念力确实非同寻常，可是半年前，他的意念力也不过是两倍常人的程度，而现在，却是已经膨胀到三阶修士的地步，已经近乎蜕变为神识，只是控制力还有所欠缺。” 顿了顿，他又道：“神识强度至少要五倍于常人，才能做到最初级的意念移物，比如移动类似头发、沙粒这类的轻小物体，而要做到小风这般，至少要十倍于常人——五阶修士最难以突破的地方便在于此，只是这神念之力却过于虚浮，量有余而质不足，应该跟他不懂得淬炼神识之法有关。” 我在一旁静静琢磨大伯说的话，虽然很多词都是第一次听见，但是大体意思也还是能明白，毕竟，神识、意识力这类概念，在电视以及小说里也是经常有提到的。 至于那个三阶五阶的，应该是他们对于修士等级的划分，虽然我还不大了解，但也大致能猜到，应该是等级越高越厉害，就是不知道大厅里的这几位是几阶，而春水融阳又是几阶？ 父亲托起那块泡沫板，若有所思。 “萧兄这话有理，但也不能轻易断言，我觉得小风的神识之所以不够凝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我循声看去，赫然便是刘叔。 大伯眉头一挑，向刘叔投去询问的眼神：“洗耳恭听。” “我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小风的精神力是最近才得到了巨大增长，因为他得到这股力量的时间太短，以至于连熟悉掌握它的机会都没有。” “有这个可能。” 这回说话的是曹叔，曹叔面容不算出众，但那顶光头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再加上他常年在黑道上混，因此面容冷厉，又不失圆滑。 “小风一向聪慧过人，如果此番精神力的膨胀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我相信即便他对于修炼一无所知，也至少能够将其锻炼得得心应手……我同意老刘的看法。” 大伯略一思索，也是点了点头：“不错，有道理。” 这时，母亲开口了：“你们这争来争去的，还不如问问风儿，看他怎么说。” 闻言，几个大老爷们儿顿时都是苦笑不已。 “嫂子这话在理、在理。” 父亲回头对我认真地道：“小风，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意念移物的？” 于是，我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顿时听得几人惊诧连连。 大伯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刘兄你对我这侄儿了解得深，我这个当大伯的，不称职啊。” 刘叔忙摆摆手：“萧兄这话严重了。” 一听刘叔这话，一直没开口的二舅鼻孔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哪里严重了？要不是当年他萧家掖着藏着，小风会遇上这等麻烦事儿？” 我心头一震。 我的麻烦？萧家不肯接受我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麻烦事儿”吗？ 我感觉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不由得感到一阵激动，但又有些惶恐。 大伯脸色微变，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伊老二，你这话就过分了，”曹叔皱了皱眉，“当年就连不夜城的大尊者出手，都拿小风的体质没办法，你怪人家萧兄弟有什么用……萧兄，伊志坤这人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别忘心里去。” 大伯摆摆手，勉强地笑了笑：“小风这件事萧家确实做得不地道，这顿骂我该挨。” 父亲抬手按在大伯的手背上：“大哥，你就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当年要不是你为小风找来镇魄灵玉，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隐隐地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然而这时，父亲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后，便止住了言语。 母亲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赶忙道：“二哥你就别添乱了，大哥一直很关心小风的，这些年也教了小风不少东西，倒是你，就知道把小风往歪路上带……大家还是说说怎么解决问题吧。” 二舅讪讪一笑，道：“歪什么歪啊，我那不是……” 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终于出声打断了二舅。 “二舅你先别说话！”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惊异地看向我。 本来刚才还理直气壮的，但现在被大家一盯着，我突然又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但一想到他们刚才提到的那些东西，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心里一横，便道：“你们就直说吧，我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已经瞒了我十六年，今天必须告诉我，必须！” 房间里瞬间一片死寂，气氛沉重得像团落入水中的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