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不忘

    舜华点头，“那我不打扰几位了，舜华还要接着巡逻。”

    季无衣问，“舜华统领，我想问，既然你们东善国那么偏僻，为什么还要日日巡逻呢？”

    “师父告诉过我，活着，就是为了守护，作为一个战士，首要的义务就是守护自己的同胞，一刻也不能松懈。”

    姜寒在城门边的竹林里面建了一个竹屋。

    几人进入竹屋地界，姜寒说，“大家注意着脚下，这里可能有一些蛊虫。”

    “……”

    慕逐君习惯性牵起云绣的手，把她拉在自己的身后，季无衣的手伸在半空，扑了空，缩回去。

    地上杂草丛生，看不见完整的路，有一种很奇怪的草，很长，可以到膝盖，叶片长得像锯齿，上面有一串串黑色的像小葡萄一样的东西，远看以为是这锯齿一样的草长的果子，近看那些黑黑的圆球在挪动，竟然是活物！

    姜寒道，“不要碰，这些草叫锯命草，上面的虫子是蛊虫，会让人脱力。

    众所周知，武林高手最怕就是脱力，这和死没什么区别。

    “干爹，这些蛊虫是你养的吗？”

    姜寒点头，“是的，我养这些虫子，为了守护竹林，竹林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里面的布阵图。”

    云绣点头，看来这个布阵图真的很厉害，要干爹这么细心的收着，如果逐君哥哥拿到了这个布阵图，应该是如虎添翼吧。

    大家一路绕开那些锯命草，快到小竹屋，姜寒道，“大家都停下来，等我一下。”

    他站在竹屋门口，吹一口口哨，竹屋窗子里飞出几只鸟，季无衣惊叹，“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养出幻梦雀。”

    姜寒笑，“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云绣不懂，“什么叫幻梦雀？”

    季无衣道，“一种可以制造幻境的鸟。”

    姜寒道，“我养这种鸟也就是为了如果有人闯进来盗取布阵图，幻梦鸟会造出幻境困住盗徒。”

    季无衣抓住一只幻梦鸟，那鸟被抓住很气愤，用爪子抓在季无衣的白衣上，好像在说，你要是再抓着我，我就咬你。

    季无衣笑，“小鸟儿，你要是再动，我就抓你去煲汤。“

    那鸟果然老实了。

    云绣目瞪口呆，“无衣，你会，你居然会…鸟语！”

    季无衣眨眨眼睛，“很稀奇吗？我看着像不会鸟语的人吗？”

    “……”

    “小鸟儿，乖，去飞到那jiejie手上给她唱个歌，不然我拔光你的毛。”

    那鸟果然听话飞到云绣的手上，云绣一手托着鸟，满脸的好奇，那鸟就在她的手心唱歌，声音清脆。

    “它在唱什么？”云绣问。

    “一支古老的赞歌，赞扬蛊族的巫神…”

    季无衣取出腰间的紫玉箫，轻吹为幻梦雀伴奏。

    “千年梦卷忘川遗殇，奈何桥上总不思量，你在何方，我心总是迷惘，如果可以，化枯叶蝶陪你身旁……”

    姜寒打开门，几人正要进去，他道，“我和古枫去拿吧，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可以。”

    季无衣和慕逐君面面相对，慕逐君握着那枚玉佩，季无衣道，“反正都到门口了，不介意的话给我这外人看看这玉佩到底长什么样的呗。”

    慕逐君递过玉佩，季无衣看了，很普通的款式，晶莹的玉上面刻了合欢花，交还给慕逐君，“这应该也可以算是定期信物。”

    云绣红了脸低了头。

    这时古枫和姜寒捧着一个大盒子出来。

    “逐君，这里面就是我们当年用的布阵图，只是，这盒子是我们给你师父做的，钥匙只有你师父有，你要有你师父那把钥匙才能打开。”

    慕逐君会意，其实这两个师叔还是不相信自己，确实，这在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影子军队，不知道多少人觊觎，他们也确实要谨慎一点，只是钥匙？慕逐君接过盒子，上面雕着形象盛开的合欢花，锁和一般的锁不同，是图像嵌入式的锁，慕逐君看那图像的形状，圆圆的一块，纹理突出，就是一大把盛开的合欢花，对比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玉佩，图案竟然就这样契合了，慕逐君暗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信物，其实就是打开木盒的钥匙？

    慕逐君把玉佩放在盒子上，对比着花纹，用力往里面压，只听见啪嗒一声，锁分开两半，他把盒子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张羊皮纸。

    季无衣道，“这盒子机关不错。”

    慕逐君把羊皮卷展开，上面是一幅很立体的布阵图，精细到每个人的站位都很清楚的记载在上面，古枫也走过来，“二十年了，想起那些年的金戈铁马，我们兄弟三人征战沙场，那也许是我除了江湖生涯以外最惬意潇洒的一段时光。”

    姜寒道，“孩子，这布阵图你收着，等我们出去以后，师叔会帮你重新打造出这支影子军队，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找慕邺给你师父报仇！”

    季无衣道，“我观这布阵图，也没看出有什么精妙之处。”

    古枫道，“先生果然细致，其实阵法只是布阵的一个眼，但是这个阵法的精髓则在于姜寒的毒术和他制造出的幻境，幻境千变万化，自然让敌人捉摸不定，至于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心这布阵图，就像一个武林高手，总是在乎他的武功秘籍一样，这种东西看来无用，落到有心之人手里，却会让本人处于被动之中，我们的阵法如果让敌人看到，只要有高明的布政师，就能看出阵法的破解之处，那这个阵法就等于废了。”

    季无衣点点头，确实，这种情况就像武林高手被人窥破了自己武功的弱点，随时都是致命的。

    姜寒笑，“既然布阵图都找到了，咱们择日就可以走了。”

    云绣道，“我今早去看吉雅jiejie，她还是有点虚弱无力，我们让她休息休息，过了月半走，如何？”

    姜寒点头，“小绣说的好，正巧，再过五六天就是蛊族非常盛大的巫神节，和外面的节日不一样，不如我们一起在这里看完再走。”

    云绣点头，双眼笑眯眯看着慕逐君，“逐君哥哥你觉得呢？”

    慕逐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我能拒绝吗？”

    季无衣摇摇折扇，刚想调侃一句，心口突然的疼痛，脸色刷白，一瞬间的怔愣，眼前黑了一片，他下意识去抓住云绣的手，云绣看到他的表情狰狞痛苦。

    “你怎么了”

    季无衣死死抓住云绣的手，掐出了汗滴，看不见了……

    季氏族人的武功修习都要用到眼睛，他不是蛊族巫神，不能习惯呆在黑暗之中，他还想看着自己的紫玉箫，看着自己都桃花折扇，还想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他不能失去光明!

    “这是怎么了？”

    古枫走过来抓住他的手，缓缓往季无衣体内输送灵力，“他的灵识有点混乱，我觉得有股奇怪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游走，应该是他刚才受了什么刺激导致那股力量爆发出来，诱发他短暂性的失明。”

    灵力输入季无衣体内，他渐渐平静下来，眼里依稀透入细碎的光亮，还好，没有失明……云绣近在眼前，眼里满满的慌张，他笑，轻轻搂了她一下，被慕逐君拉开，慕逐君道，“无衣，你身体不好，要不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姜寒道，“好啊。里面屋子干净的，我去收拾一下，正好，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饭吧，我亲自动手，这竹林里面的竹笋都长大了，我自己种的，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慕逐君扶着季无衣进去休息，把季无衣放下，他在耳边说，“你不用把我当成你的情敌，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就是有，也只是朋友。”

    慕逐君笑笑，“还是那句话，觊觎我绣绣的人很多，我得防着，不是防着绣绣背叛我，是防着觊觎绣绣的人。”

    季无衣也不说话，垂眸睡觉。

    “你先睡着，等会儿饭好了我来叫你。”

    一身红衣的女子踏入王城，手拂过墙上的血红的字，“负心之人…杀，杀，杀。”

    红衣翩跹飞舞，她发丝凌乱如瀑，带着一身疲惫，只为寻找她在乎的人。

    伸出手划破手掌，血洒出来，指向城门边的小竹林，蓝衣拾级而上，公子，我回来了。

    竹屋前姜寒在忙活，云绣跟着拾柴火生火，古枫坐着和慕逐君品茶。

    “师叔，你打算怎么办？”

    古枫自然知道慕逐君想问什么，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离开，纵容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到底这里有我在乎的人，只是，大哥的仇我一定要报的，不然对不起我们结拜的情谊，而且，我也曾经答应过桑若的师父，和她，不能再有纠缠了，我也算是害了她大半辈子，余生，就用我的孤独来祭奠她死去的爱情吧。”

    这一生有多无奈，原来有些事，真的不是简单的你想就可以的，你想和爱情比翼双飞，却只能一个人在人海不死不活。

    慕逐君也不再问了，低了头喝茶。

    古枫道，“这是你师父很喜欢的一种茶。”

    “是吗？”

    “当年我们在西慕国也有这么一个小竹林，你师父最喜欢初生的竹叶泡的茶，有股淡淡的清甜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