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欢喜成双
白三一下子来了精神，两眼闪闪道：“哦？是什么？” 楚江招招手，身后跟随的两个小童一左一右跨前一步，将怀中抱着的东西向白三跟前一递。 白三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两个东西均被黑色幕布蒙上，圆桶形状，平底尖头，上悬吊钩。白三抓着折扇冲着那两样东西各自一点，挑了挑眉，道：“这……可是鸟笼？” 楚江点点头，道：“是了，前些日子得知你患了眼疾，我也帮不上忙，甚为心急，只得派人去寻了这两个活物，原本是想着送你听听声，解解闷，不过……”楚江眼神一转，瞥了夜梵一眼，笑道：“不过却送晚了，还望小三莫要嫌弃，权当是祝贺你痊愈的贺礼罢。” 白三看着楚江温和的笑脸，只觉宛若三千东风吹身而过，甚欣慰，甚感动。白三嘿嘿笑道：“怎会，想不到你还会惦记着我这么个闲人。”忽闪忽闪手中的桃花折扇，再瞅瞅那两个蒙着黑布的鸟笼：蒙布是上好的绣纹绒布，鸟笼被罩得严实看不真切，但从露出来的红木底座和顶头那金灿灿的挂钩来看，也非凡品。 白三暗自猜测，这笼中的鸟看来也是金贵无比，不知道是人间的什么珍禽，抑或是仙家豢养的灵雀，再不然，百鸟之王，凤凰？ 白三咽咽口水，两只眼睛黏在鸟笼上一瞬不眨：“楚兄，别掉我胃口了，快将幕帘拿开，让我一见真身。” 楚江再打手势，那两个小童欠欠身，拎着那幕布，一扯再一抖，那两个鸟笼便去了遮挡，敞敞亮亮，一目了然。 白三身形一震，两眼直直的盯着那笼中之物，凑近了弯腰一看，再怔一怔，挤挤眉头，翻翻眼睛。 站在旁边一直没作声的夜梵和崔珏也凑了过来。夜梵站在白三身侧，目光在那鸟笼中一荡，笑了一声。崔珏许是早就见过了，现下对那鸟笼兴趣不大，只从容的看着白三抖动的脸，唇边一掬淡淡笑意。 楚江也走了过来，问道：“怎样？可还入眼？” 白三直起身来，举扇的手往上抬抬，扇面上粉团团水汪汪的一枝桃花便遮住了半张脸，隐在扇下的唇角微微抽搐。白三干干笑了两声，道：“憨态可掬，长相讨喜，楚兄的眼光果然非比寻常。只不过……只不过在下眼拙，冒昧一猜，笼中的这两只，可是……小斑鸠？” 夜梵指腹微弯，搭在鼻尖上，轻笑出声，耳鬓的碎发随着一颤一颤。 崔珏转向白三，凉凉道：“斑鸠的雏儿光秃无毛，这两只，毛毛茸茸，想必不是斑鸠。” 楚江轻咳一声，道：“小三有所不知，这鸟虽然模样稀松平常，却极为罕见，放眼世间，绝找不到第三只。” 白三斜眼将那两只雏鸟从上到下又扫了一遍：拳头般大小，身型圆滚，通体长着白白的柔毛，小豆眼睛，喙呈朱砂色，尚未成型的小翅膀肥肥短短，耷拉在身体两侧。 左边小童抱着的那只雏鸟还算活泼，跳上跳下，小脑袋一歪，黑黑亮亮的小眼睛好奇的瞅着离它最近的夜梵，一团天真。右边的那只便不大爱理人，自始至终一动未动，只缩成个球猫在鸟架上，显得有些木木呆呆，冒出一股子傻气。 楚江看看白三意兴阑珊的样儿，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这鸟，以天地之灵气为食，一百年成蛋，三百年破壳，一蛋孕一双，名唤欢喜雀。而且，曾有传言说，若是一对儿情人分别豢养此鸟，便会……” 楚江拖长了强调，看着白三一双原本涣散的眼睛从新爆出了精光。楚江满意一笑，继续道：“便会情比金坚，此生不渝。” 崔珏也在一旁帮腔：“相传此鸟同生亦同死，彼此之间的羁绊与生俱来，连带着饲主也是欢喜成双。” 白三眼中乍现的精光几个闪动，变作了两簇小火苗，在眼里呼呼的晃。 楚江适时的在白三肩上一拍，再问：“如何？可入得眼？” 白三脸上桃花朵朵开，抱拳对着楚江一拘：“入得入得，十足十的入得，多谢多谢。” 楚江笑的颇为受用：“自家人，客气个甚。” 白三再三道了谢，从那小童手中接过鸟笼，一左一右的提起来观摩，只觉得这两只傻鸟瞬时顺眼了不少。白三思量片刻，将左边那只活泼的欢喜雀递到夜梵面前，恬着脸道：“喏，夜梵，我看这只雏鸟似乎很喜欢你，我又没空闲养着两只，不若，不若你辛苦些，养了这只吧？” 白三的意图明显的连一旁两个小童都知晓，捂了嘴偷偷窃笑，白三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老僧入定般淡定。 夜梵看了看白三，又看了看那笼中的欢喜雀，小雏鸟歪歪扭扭的向夜梵跳了几跳，斜斜抓在鸟笼的边缘，小翅膀徒劳的一挥一挥，一双小眼睛湿湿润润，专注看着眼前的夜梵。夜梵将指尖伸了过去，小雏鸟先是小心翼翼的啄了啄，偏头瞧瞧夜梵的反应，而后又亲昵的在上面蹭了蹭。 隽秀的眉舒展开来，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稍稍一弯，夜梵笑笑，提着挂钩拿过鸟笼，应道：“如此，也好。” 白三原本抱定了夜梵不会轻易应允的念头，准备死缠烂打，现下左手一空，白三愣愣的看向夜梵双眼，眼神从呆滞化作深情，一脸的茫然转为山花烂漫。 楚江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笑得一脸暧mei。崔珏在他身后，琉璃色的眼眸润泽如玉，又带了些清冷，映出眼前衣衫花哨的白三和一袭黑衣的夜梵。唇边的笑意不散，眼帘轻阖，遮去眸光。 。 楚江对凡间的事物兴趣浓厚，连带着二殿的格局也染上nongnong的人间气息。 二殿分主殿和厢房，夜梵在主殿里有自己的一个小别殿，崔珏也有自己特定的房间，只有白三被安排在厢房。 别过几人，白三怀抱着鸟笼，跟在领路的小童身后往房里走，一路赏景观花，行的十分惬意。 二殿的院落之间的布局很别致，分散着小型花圃，错落有致，园艺精细，中间穿插着石墩小亭，再用假山为屏障，讲究的是从各个角度看过去，皆是一副清静幽雅，环竹衔绿的景致。 白三随着小童绕过七八个假山，再钻个门洞，迈腿一出，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白三仔细瞅瞅，唔，那不是白二么。 展颜一笑，白三告退了小童，将怀中的鸟笼子往上抱抱，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白二背对着自己，身影一半隐在假山后面，走得近了，他大咧咧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孩子饭可以多吃，话却不能乱说，二殿的东西就金贵了？还不是比不上五殿。” 白三走到假山的背阴处，透着石隙往那边一看，正瞧见楚浩轩直挺挺的站着，脸色有些泛青，麟儿在他旁边皱着小脸，担忧的拽拽他袖子。 白三心里一乐，看来白二和楚小狐狸对上了，再不厚道的暗想，白二，你都知道他楚小狐狸是个孩子，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没肚量啊没肚量。 楚浩轩声音有些怒气，反驳道：“二殿正堂里摆着的玉石珊瑚，世间少有，细枝末节没得一分缺失，保存完好如斯的绝不超过三尊。” 白二不屑的嘁了一声，道：“那又怎的？罹火珊瑚树，你可曾听过？世间仅有，任你上天入地，绝无另存，整块碧玺做的盆座儿现在还摆在五殿的仓房里，懒得拿出来显摆。” 白三走到假山拐角处，脚下一顿，心里又乐了两声，那罹火珊瑚的确只剩个盆座儿丢在仓房里落尘，整只珊瑚树已经被磨成了粉末，全数喂给了白三。 楚浩轩冷笑一声，道：“好大的牛皮，谁人不知，罹火珊瑚树乃是天庭之上王母娘娘的陪嫁头礼，世间仅有倒是一丝不差，莫不成王母娘娘嫁去了五殿？” 白二也黑着个脸，正待反驳，却见麟儿眼睛一亮，丢下楚浩轩被攥的皱皱巴巴的半翩衣袖，朝他身后扑过去，口中喊道：“白叔叔，你快劝劝他们，不要再吵了！” 白二身子一僵，立即回过身，正看到白三阴沉的脸，琥珀色的眼目光晦涩，眉头皱起，抿唇道：“你们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