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少年唇瓣微动,气息拂在脸上,那带着余温的丝丝痒痒的热气让女人不知所措起来。 沈矜如忽然想起那晚蜻蜓点水的一吻,那留在脸颊的温度似乎在此刻又开始guntang了。 视线交错,她看见他深沉却不带丝毫欲望的瞳孔,褐色的,清澈得让沈矜如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脸。 清纯的,妖艳的,迷茫的,无措的。 沈矜如猛然间就清醒了。 她伸手抵住伍汛的胸膛,将他往外推了推,语气也沉了下去,“我不知道。” 伍汛有一瞬间的错愕,望见她青着脸,手掌用力地抵着他胸前不让靠近,他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刚想起身,却瞥见她左手虎口处通红一片。伍汛眼疾手快地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左手还背在身后,他不自觉地力道大了些,“怎么弄的?” 沈矜如被他这么一扯,这才觉得虎口有些疼,她挣脱了伍汛的手,讶于他的细心,但还是没好气地说道,“没怎么,不小心烫的。” 伍汛眉头紧了紧,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张了张嘴,看见沈矜如不悦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沈矜如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伍汛脸上挂了几丝失神,她倏地心又软了,怪只怪少年有一张让人生不起气的好皮囊。 于是她放缓了语调,“你没什么事的话,先回去吧。” 闭幕式一结束,学校就要放学了。 伍汛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慢吞吞地,从背后拿出了什么。 沈矜如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一直是背在身后的,可等她看清伍汛拿在左手的东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那模样看上去是个不锈钢的保温杯。 伍汛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神情还带了几丝傲娇,他将手里的保温杯递到沈矜如面前,“这个,奖品。” 沈矜如恍然,原来他说的奖品是这个。她看了一眼那杯子,果然上面还印着学校的校徽,款式陈旧又老气,伍汛这是要送她? 伍汛见她没收,有些固执地又将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拿着。” “你赢来的为什么要给我?”沈矜如看着伍汛,手却没有动作。 “因为...”伍汛垂眸思索,然后才抬眼看她,眼中闪着认真的光,“想谢谢你帮我加油。” 沈矜如怔愣,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少年那直言不讳眼神让她无处可逃。 她心中五味杂陈的,明明知道不能与他接近,明明她已经知晓他的心意,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眷恋这份感动呢。 终于,沈矜如抬起手,接过了杯子,杯身被他的手掌捂得发热。 cao场上校长已经发言完毕,运动会代表正在做总结发言。沈矜如顺手把杯子搁在了桌上,见伍汛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还有事?” 他不动,盯着沈矜如的左手虎口,“要擦药。” 沈矜如还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背,“哦,这个啊,过两天就会好了。” 再看伍汛时却发现他蹙起了眉头。沈矜如无奈地接了一句,“那我今天顺便去医院涂点药。” 这样总行了吧。她发现伍汛这人执拗得很,可沈矜如自己也没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将能让他安心的话说出了口。 “你要去医院看顾老师女儿吗?”伍汛开口问道,她刚才说顺便,去看烫伤才是顺便吧。 沈矜如哑然,他的观察力还真强,话题一茬接一茬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她点点头,“恩。” 伍汛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思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沈矜如忽而忆起两月前她第一次跟伍汛出门的时候,那时候他说的是“我跟你一起去”。今天却成了请求的语气,她难以拒绝。 广播里又想起了开场的进行曲,运动会闭幕式已经结束,人声交汇渐渐地朝教学楼靠拢。 沈矜如叹口气,脸上颇有些无奈,“好。” 反正顾婷婷也挺想见她的小伍哥哥,让他去也没什么。 —— 黄昏时,校园里冷冷清清。沈矜如从教师宿舍下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伍汛站在路边石阶上,脚尖抵着路面,霓霞的映照下他的身形愈发修长。他的轮廓被光晕包围着,整个人柔软而宁静。 沈矜如忽而就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办法忽视那一瞬间的悸动,可紧随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悲戚。 这场景朦胧的毫不真切,她觉得是应该适可而止了。 伍汛抬头,就看见沈矜如走过来,他从石阶上走下来,心中一时恍惚,好像他就是这个年纪每一个坠入爱河的普通男孩,在黄昏后的楼道边,等着心爱的女孩款款而来。 可是很快这美好的幻境就被打破了,因为沈矜如这神情的确不像他幻想中的模样,她只是神色平静地走过来,淡淡地看了一眼天色,然后对他说道,“你还是先回家吧,别让陆姐担心。” 伍汛抿了抿唇,没说话。 沈矜如无奈,赶是赶不走的。她特意等到学校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去,下午也只是随口应下的而已。 两人一时无言。 这种沉默对于沈矜如来说,和顾青间的那种是不同的。她心中坦荡,对顾青自然是没什么顾虑的,她也不需要在意旁人怎么看。 可是伍汛却不同,这种害怕他靠近,却不由自主地希望他靠近的心情,让沈矜如内心前所未有地恐慌了起来。 她已经不是不喑世事的小女生,天真单纯的日子早就离她很远了。她会算计会隐藏会患得患失。 更何况,她有摆脱不了的梦魇。 伍汛太干净了,有时候看着他的眼睛沈矜如都觉得自惭形秽,她与他不可能会是同路人。 只是比同龄人成熟一点,沈矜如却没忘记,伍汛始终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而已,而她的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一个女人,一个少年。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沈矜如是抵着头的,伍汛站在后面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背影,两人保持着两臂的间距,脚步却出奇地一致。 教学楼里学生们基本上都走光了,他们走过高一的教室时,正有三两学生从楼道里出来。沈矜如向来都是不去关注前后左右人事的,径直从这几个学生面前走了过去。伍汛眼中只看得见前面的女人,自然也没朝旁边看。 等他们走远了些,后面几个学生却议论纷纷了起来。 “哎,张进,那个不是上次跟你打架的伍汛嘛,高三重点班的那个。”男生A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他们几个被班主任罚做卫生,所以这么迟了才准备回家。 张进定定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他气的很,怎么会不认得。只是男孩子心中,被打是一件很丢面的事,所以他没有跑去跟家里告状,只说跟人打架了,没什么要紧。张进家里也觉得孩子打闹挺正常,也就没追究。 “不过他跟着的那个,不是我们的音乐老师吗?”男生A踮起了脚,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变成小黑点。 张进自然也注意到了。自从挨揍以后,他对伍汛都是满满的报复心理,直觉告诉他,那天伍汛动手是因为他跟同学议论了沈矜如。 可是他说错什么了,沈矜如不就是那个之前在他们镇上开棋牌室的女人么。难道伍汛跟她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才这么护着她? 张进望着那方向,嘴里恨恨地说道,“呸,狗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出了校门,沈矜如知道这医院伍汛今天是非去不可了。她原本打算去商场买些童装和洋娃娃,顾婷婷这个年纪的女童,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了。但她并不想和伍汛相处太久,所以从简,在路边的水果摊上挑拣了一些性温的水果,让老板装在果篮里,拎在手上。 伍汛原本站在不远处等她,可是沈矜如拎着果篮出来的时候却没见到伍汛。前后不过十来分钟,难道他回去了? 沈矜如四下望了望,不知怎地,心中竟闪过一丝失望。她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伍汛沿着马路跑过来。 “跑哪儿去了?”沈矜如问他。 因为疾跑,伍汛脸颊有些泛红,他喘着气解释着,“去附近找厕所了。” 沈矜如:“.....” 秋天的昼长逐渐变短,等他们坐车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许多了,只有几丝光亮在远处的云层里。 沈矜如照旧走在前面,伍汛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进了医院大门。 顾青说顾婷婷今天白天都在睡,烧已经退了,吃了东西后力气也恢复了不少,也不肯来医院打针。好说歹说才说服,所以这会儿,两父女还在医院输液。 昨天已经来过一次,沈矜如几下就找到了输液室,进去前她又看了一眼伍汛,他似乎不怎么喜欢医院的味道,一直蹙着眉。 输液室里还是人满为患,沈矜如刚想找顾婷婷的位置,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呼喊,“小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