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败家子一事无成 带犊子换姓改名
清晨，薄雾正在消散，农家炊烟已袅袅升起，鸡犬之声偶有相闻。孙石头顶着晨雾，一路小跑跑到了张家庄，敲响了张丰年家的大门。 周大梅开门一看，乐呵呵地说：“我的儿，想死为娘了。” “娘哎，孩儿闯祸了。”孙石头一头扑到周大梅怀里。 “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惹我儿生气！快进屋给娘说叨说叨。”周大梅把孙石头拉到屋内。 “老师和同学们合伙欺负我，您可得为孩儿做主啊！”孙石头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周大梅问道：“他们咋欺负你了？” 孙石头回答说：“前天上自习课，同学们都在做作业，我突然感到腹中隐隐作痛，有种放屁感觉，但是，教室里很静，我不好意思大声放，只有一点一点的零打碎敲，最后，还是有一点给声出来了。同桌推推我的臂膀说，‘挺好的一个钻地炮，都让你给放碎了。’我打趣道，‘味道咋样？不臭吧？’坐在后排同学朝我屁股蹭了一下，边擦眼泪边说，‘要是臭还好了呢。你的屁有一股碳铵味，都辣眼睛。’我拿出水果刀给他开玩笑说，‘再踢，就对准你的屁股白刀子捅进去，黄刀子抽出来。’我同桌问，‘白刀子捅进去，为啥是黄刀子抽出来？’我回答说，‘刀子捅进***里了。’窗外的语文老师偷听到我们的对话，向我大步走来。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办？” 周大梅回答道：“赶紧向老师认错嘛。” “认错！”孙石头呶呶嘴，言道，“岂不显得儿子太没骨气了？！” 周大梅问：“你咋应付的？” 孙石头回答说：“我大声嚷嚷，‘报告老师，我想拉屎。’老师说道，‘你为什么不能文明点，说去厕所不行吗！’我急忙改口说，‘对不起！我的***想呕吐。老师，这样说总可以了吧！’老师见我搞恶作剧，便罚我背诵李绅的五言古诗——《锄禾》。” 周大梅问：“你背了吗？” “他是班主任，不背能行吗！”孙石头嘟囔一声，又说了下去，“我背诵道，‘锄禾日当午，上课太辛苦。一本小破书，一坐一上午。’老师瞪我一眼，问读书的作用。我说，‘长大了当老师。’老师追问，‘当老师干啥？’我回答说，‘混饭吃呗。’老师气急败坏，罚我听写陆游的古诗《卧春》。” 周大梅问：“你写了吗？” “写就写，谁怕谁！你看，我写的一字不差，反遭老师奚落。”孙石头掏出试卷递给周大梅。 孙石头是这样写的：《我蠢》，俺没有文化，我智商很低，要问我是谁，一头大蠢驴。俺是驴，俺是头驴，俺是头呆驴。（原文是：《卧春》，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 周大梅看看试卷，似懂非懂地问：“既然一字不差，老师为啥奚落你？” “他们知道我是没娘孩儿，故意欺负我！”望着周大梅丧气的脸颊，孙石头又说了下去，“有一次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叫我们绕cao场跑10圈，刚跑完第一圈，我偷听到一女同学对体育老师说了一句话，然后就不用跑圈了。待跑罢第二圈，我喜洋洋地走到体育老师跟前也说了一句话，体育老师非但没批准我不用跑圈，反而对我的屁股就是一脚。” 周大梅问：“你对老师说了什么话？” 孙石头委屈地回答道：“我仅仅是重复了那位女同学说过的话，‘老师，我有例假。’” 周大梅笑道：“这就是我儿的不对了。” 孙石头问：“咋不对？” 周大梅回答说：“男孩儿是没有例假的。” “男孩儿为啥没例假？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孙石头乜斜了周大梅一眼，又说道，“跑完10圈，同学们集中排队，‘校花’张喜花放了个屁，站在一旁的小帅哥冯志伟马上接口说，‘我不慎放了个屁，真是不好意思。’这下赢得张喜花感激的注视。” 周大梅问：“冯志伟为啥替张喜花开脱？” 孙石头回答说：“他暗恋张喜花呗。望着冯志伟得意劲，我顿生妒忌之情，后悔自己没能抢功，暗暗祷告张喜花再放一个。也许是心诚则灵，张喜花果真又放了一个。我急忙说，‘各位同学！只因我喜欢吃黄豆面条，以致屁屁不断，今后喜花同学放的屁，决不能让冯志伟一人抢功，都算到我账上好啦！’张喜花竟不识好歹，拉长了脸对我怒目而视，赵焱焱也对我指手画脚并说什么，‘叫花子想和公主谈恋爱，一厢情愿罢了。’” 周大梅问：“赵焱焱是谁？” 孙石头回答说：“是喜花的隔墙邻居。他数次让我在同学面前难堪，以讨张喜花芳心。” 周大梅问：“如何让你难堪的？” 孙石头回答说：“有一次，老师检查家庭作业。我带着哭腔说，‘老师！我的作业本不知被哪个嫉妒我学业的人偷去了。’老师信以为真，还安慰我几句。第二天，我又没交家庭作业，当老师问及原因，我捂着嘴暗自发笑，好像遇见正偷情的少男少女。老师呵斥道，‘笑什么？’我回答说，‘老师，我把作业误当废纸扔到纸篓里了。’老师不信，偏让我去废纸篓把作业找回来。” 周大梅问：“你找了吗？” 孙石头回答说：“我在讲台旁边的废纸篓里找呀找、找呀找，足足找了30分钟，终于找出一张写满字却沾满鼻涕的纸。然后，我装出很憋屈的样子把纸双手递给老师，老师低头一看，挥挥手让我返回座位。事后，赵焱焱打小报告，说我根本没做家庭作业。” 周大梅问道：“你到底做没做作业？” 孙石头回答说：“当然没做！假若我做了作业受到赵焱焱诬陷，定会和他理论。次日，上课钟声过后，我走进教室，老师问，‘为何迟到？’我说，‘上学路上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强盗。’老师大惊，问，‘抢走了啥东西？’我说，‘老师莫慌，强盗仅仅抢走了我的家庭作业本，今天，又让您大跌眼镜了。’老师怒气冲冲，罚我面壁10分钟。怀恨在心的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报复老师的方法。” 周大梅问：“你咋报复老师的？” 孙石头回答说：“当晚，我把作业本扔进大便池中浸泡，捞出后放在灶台上炕干，第二天交给老师批阅。一会儿，老师拿着作业本挖苦我说，‘你的作业全是空白，该不是天书吧？’我回答说，‘它掉水里了。’老师问，‘怎会掉水里？’我回答说，‘进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老师惊讶道，‘什么？！掉厕所的水里了？’我摇摇手说，‘不是厕所的水里，而是掉大便池里，待我捞出晾干后，字迹就消失了。’老师伸出食指比划着说，‘我可是蘸着口水，一页一页翻看你的作业本啊！’” 周大梅长叹了口气，说道：“你荒废学业，调戏老师，将来怎会吃香喝辣！” 孙石头抱怨道：“像这事儿能赖我吗？” 周大梅问：“不赖你赖谁？” 孙石头回答说：“同学们私下议论说，这是遗传基因的缘故，要怪就怪你和我死去的老爹基因不好。” 周大梅说道：“你爹在世时能说会道，死蛤蟆他也能捏出尿。哪像你，说话语无伦次，上句说打狗，下句说撵鸡。东边日出刚说完，转口就说西边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孙石头自豪地说：“这正是我的特长啊！” 周大梅问：“这算啥特长？” “‘吃了柳条屙笊篱，一流胡编’的能力嘛。”孙石头咧嘴一乐，又说了下去，“昨天下午，我写了封情书偷偷往张喜花的书包塞，一不留神被老师发现了。老师嚷我，我就向老师表决心，‘一定遵照你的遗训，好好做人，定让你含笑九泉。’谁知，老师的脸胀得像猪腰子似的。我急忙说，‘老师快消消气，气坏了身子，还得吃药打针花冤枉钱，多不划算。’老师指着我的头训斥。我一怒之下，把课本砸在老师脸上，老师的眼睛当即变成了‘熊猫眼’。闯下大祸的我匆忙‘脚底板子抹油——溜之大吉’。” 周大梅问：“后来呢？” “我不敢回家，在村口烟炕屋躲了一夜，天未亮就起身来这儿找你。”孙石头使劲挤出几点泪滴，问道，“我今后咋办？” “只要娘亲在，就没人敢招惹你。”周大梅拍了拍孙石头的肩膀，又说道，“生产队长张结实对我说，按照国家有关政策规定，企业职工退休，允许一个子女顶替接班，过几年，糟老头儿就到了法定退休年龄。结实嘱托我提前做做手脚，到时让你接班。” “我不用上学就能端上铁饭碗啦！”孙石头不由喜上眉梢。 周大梅说道：“前天给你算了一卦，算卦先生直夸你卦象好，还说你有当官的命。” “我若做官，一定让娘亲好好享享清福。”孙石头话锋一转，说道，“有件事想问问娘亲。” 周大梅问道：“啥事儿？” “我问了，您可不要生气啊！”孙石头做了个鬼相，问道，“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的身世，难道说这其中有啥曲弯？” “这、这个嘛！”周大梅一时语塞了。 孙石头问道：“我是您的亲生子，对我还有啥可隐瞒的？” 周大梅回答说：“现如今你已懂事儿，也不用再瞒哄你了。其实，你是二旺的后代根！” “什么？！”孙石头犹如五雷轰顶。 “婚前，我和二旺好上了，并怀上你。你出世后，大旺不知从何处得知你的身世，想置我于死地，为娘一脚把他蹬了个‘仰八叉’，他当时就断了气。时隔不久，你生父也见阎王去了，我失去顶梁柱就破罐破摔，最后嫁到这个穷山沟。”周大梅望着呆呆发愣的孙石头，又说道，“眼下，是把你的户口迁到张家庄，好为你接班做准备。” “我太高兴了！”孙石头一下子扑倒在周大梅怀中。 周大梅抚摸着孙石头的头颅，说道：“待户口迁来，给你找个放羊的差事儿，等长到——” 孙石头截住话头，问道：“叫我当放羊娃？这也太丢人了吧？” 周大梅回答说：“这鬼地方穷山恶水，整天开山凿坡修梯田。我在山上拉了一个月石头，手上磨起了厚厚的膙子，‘不老盖’（当地方言，膝盖之意）就碰伤过好几次，‘江母头’（当地方言，肩膀的意思）也磨出了血道道，相比之下，唯有放羊较为轻松些。” 孙石头问：“如何捞到这差事儿？” 周大梅回答说：“我和张队长的关系比较近，想必这件事他会应允。到那时，咱利用手中的便利条件薅（当地方言，向外拔、揪的意思）些羊毛。” 孙石头问：“薅羊毛做啥？” 周大梅回答说：“羊毛可是好东西，等积攒到一定数量，给你织件毛衣穿。我用偷薅的羊毛织了件毛衣送给张队长，据他说可暖和啦。记住娘的话，口风要严，不该说的话，就是烂到肚子里也不能对外人说。特别这接班之事儿，走漏半点风声，就会‘秤砣掉到鸡窝里，鸡飞蛋打’。” 孙石头问：“为啥？” 周大梅回答说：“你‘后老大’膝下还有两个孽种，他们绝不会让你平白无故接班。” 孙石头追问道：“咱如何应对？” 周大梅回答说：“我发挥‘一哭二闹三上吊’专长，这接班之事儿，好比是‘瓮中捉鳖，十拿九稳’。” 孙石头嘿嘿一笑，说道：“您真是我的好娘亲。” 次日，周大梅把孙石头的户籍如愿迁到了张家庄。其继父张丰年原有张大、张二两个儿子，依照大小顺序，孙石头排行第三，故改名换姓叫张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