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上元灯节(二)
这是张斌第一次系统的了解到大汉的勋贵世家的权利和义务,回想起杨夫子在学堂所提到的西征,遂问道:“西征是不是针对奥帝曼人的入侵。” 武士强点点头,说道:“去年上谷伯带领上谷郡的勋贵家族奉龙神旨意第二次出征西域,打击欲鲸吞西域的奥帝曼人,西域自我朝开国不久以来,就一直归附于我朝,为我朝藩属。 呼罗珊的奥帝曼人从一百余年前的一个游牧部落发展成现在的帝国,他们阻断了大汉和大秦国之间的丝绸之路,并且从六十年前开始染指西域,到现在为止,西域三十六国已被奥帝曼灭亡了十二国。剩下的西域诸国大部分都依附于奥帝曼帝国,只有少数几个靠近大汉边境的几个国家还在艰难抵抗奥帝曼帝国的蚕食。 亡国于奥帝曼帝国的西域诸国是痛苦的,西域诸国作为大汉藩属的时候,信仰自由,大部分都信仰佛教,也有的接受了大汉朝的龙神信仰。现在在奥帝曼的人残酷统治下,佛像被推倒,龙神雕像也被毁掉,奥帝曼人在被毁掉的寺庙和龙神柱的残骸上建立了清真寺,强迫西域人皈依真主。 自奥帝曼人入侵以来,西域诸国不断向天朝求救,但当时我朝与突斯人打得难解难分,加上突斯人出了不世出的天才-车臣单于,仗打得很艰辛,突斯人几次突破北境长城,劫掠中原,甚至威胁到神都洛阳,震动京畿。我大汉根本无力西顾。 但大汉之幸,龙神之幸,五十年前,车臣单于不幸死去,突斯人开始为了单于位之争,大打出手,四分五裂。二十多年前,南部突斯归附了大汉,北突斯在大汉和南突斯的联合夹击之下,已无力南下,只能自保,不复有当日之雄。 大汉在十几年前,才腾出手来,干预西域之事,组织了两次西征,但都不是在朝廷的名义下进行,因为大汉在同突斯人一百多年的纷争中,已大大损耗元气,没有足够的财力和物力来支持一场规模巨大的西征。 大汉天子以龙神旨意为名征召了各地的勋贵世家以及他们所属的骠骑士参加了西征。西征所得的所有收入都归西征将士所有。丝绸之路经过几百年的积累,西域诸国都很富裕,巨额的财富和巨大的荣耀引诱着大汉各地的勋贵阶层们向着他们的梦想之地西域前进。” 西域之事,杨夫子在课堂上也简单提过,但不像武士强说得这么详略,张斌好奇地问道:“那上谷伯他们什么时候西征归来?” 武士强说道:“上次西征是十年前,耗费三年时间,保卫且末和小宛国,这次西征是去年开始的,主要目的是将奥帝曼人的势力从龟兹驱逐出去,龟兹的位置相当险要,南侧是图伦渍沙漠,北侧是高耸的天山山脉,只要夺回龟兹,就能在奥帝曼人的入侵铁蹄下拴上绊脚石。遏制奥帝曼人对于龟兹以东的西域诸国的威胁。” 两人在且行且谈中已来到上谷伯府外院的正北方,此处庄严肃穆,只见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在一只玄武石龟上面,一条巨龙浮雕盘绕在石碑上面,石碑顶部有一只凤凰正欲展翅飞翔。 武士强激动地拉着张斌快步走到石碑面前,肃声说道:“跟我一起跪拜龙图腾” 张斌楞了下,随后跟着武士强拜了下去。三叩首之后,武士强脸上激动之色尚未平息,音带颤抖地说道:“你可知龙图腾。” 张斌点头后,又摇摇头,武士强知道他不是很了解,便细细道来:“石碑意味着我大汉基业,万年玄武龟托付着我大汉基业,意味着我大汉基业永固万世;盘附在石碑上面的巨龙意味着龙神永护我大汉,大汉基业永世长存,大汉黎民百姓能够幸福安康,安居乐业;石碑顶部的火凤凰意味着我大汉虽历经沧桑,几次凋零,但每次都能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说到最后的时候,张斌似乎都能感受到武士强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他的眼眶已经红润,武士强可能注意到张斌正在盯着他看,不好意思地说道:“张斌兄弟,让你见笑了,我失态了。”张斌浅笑道:“无妨,公子是至诚之人,才会流露真性情。” 武士强背过身擦了擦眼中的泪水,说道:“大汉每个郡都只有郡伯爵府才有龙图腾。每次见到龙图腾,我都思绪万千,情难自抑,我们的先辈为龙神信仰、为大汉奋斗了四百余年,大汉现在强敌四环,国内民生凋敝,父辈们已年老,重任就要落在我们这一辈手上了,我等应奋发图强,永捍我大汉江山,永护我大汉百姓。” 张斌听了武士强一番肺腑之言,抱拳激动地说道:“公子,我也是一名汉人,我能感受到你心中那份赤子之心,我虽然是一介平民,但是将来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斌万死不辞。” 从武士强身上,他突然发现勋贵世家子的另一面,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嚣张跋扈,但是隐藏在他们内心深处其实有着拳拳报国之心。 一阵击鼓声传来,武士强说道:“投壶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你有没有报名参加?” 张斌答道:“没有报名,怕某人看我不顺眼。” 武士强会心一笑道:“张公子心眼小…”武士强欲言又止。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然后说道:“不说也罢,我也没有报名,咱们去凑凑热闹。” 两人来到内院,内院中间已空出很大一块地出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跃跃欲试的几位小娘子身上。张斌跟随武士强一起找个位置坐下。 投壶之礼源于射礼,因为女眷和儒生不习射,遂用投壶之礼来代替,投壶之礼因为难度较小,趣味性强,深得贵族女眷的喜爱。 张斌在旁见证了投壶之礼的大致流程: 贵女张雪和女眷客人行礼后,于宾主席上正坐,面对壶所在的席之方位,做好投壶准备。 司射把两尊壶放到宾主席对面的席子上(壶离主宾席位的距离为二十步),分别正对宾与主人。返回司射席位。 司射向宾主宣布比赛规则:“投壶之礼,需将箭矢的端首掷入壶内才算投中;投壶宾主依次投壶,将八只矢投完,为一局。要依次投矢,抢先连投者投入亦不予计分;投中获胜者罚不胜者饮酒。” 司射令乐工奏《狸首》。张雪作为主人和几位小娘子开始了投壶。 张雪投壶动作轻盈飘逸,和《狸首》节奏音律相和,给人的感觉非常优雅,让人赏心悦目,加上她投壶精准,各位少年郎连连喝彩。 前面四位小娘子都纷纷败给了张雪,张雪作为获胜者地罚她们喝酒,少年郎们很少能看到小娘子们喝酒,小娘子们大都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脸上飞满红霞,更显娇柔妩媚,少年郎们大饱眼福之余,再凑上前找到心仪的人说上几句俏皮话,浅笑嬉戏。 第五个是刘素贞,张斌盯着一袭白袍包裹的刘素贞轻舞飞扬地走到投壶位置,视线就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刘素贞虽不像张雪那般秀丽妩媚,但是自有一股清秀纯真,如同雪山中盛开的雪莲花。 在场有的少年郎目光也纷纷落在刘素贞的身上,交头接耳评价着刘素贞,张斌心里不免有一股异样的感受,这种感觉是自豪里有一股微微的酸味夹杂在其中。他的心里很矛盾,希望别人能欣赏心上人的美丽,却不希望他们对素贞妄加评论。 刘素贞投壶很精准,投壶动作也大致在《狸首》的节拍上,但可惜的是,做不到像张雪那般轻灵飘逸。 两人各投完四只失,都是全部中的,没有分出高下,司射宣布平手,张雪笑意盈盈地举起酒杯,和刘素贞各饮了一杯酒。 刘素贞地回到自己位置后,和小娘子们笑嘻嘻地聊天嬉闹,刘素贞回首望了张斌一眼,四目相对,她眼中充满了欣喜感激之情。 刘素贞一个眼神让张斌心里开心得紧,他对接下来的投壶已没多大的兴趣,他欲上前和她一起分享她的喜悦,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走到那堆莺莺燕燕之中,却是不敢。现在的张斌反而盼着投壶之礼能赶紧结束,等人群散开,好让他有机会亲近亲近刘素贞。 投壶之礼结束后,在张雪的举杯示意下,大家开始了丰盛的晚餐,上谷伯家的晚宴就是不一样,有着各式菜肴和糕点,张斌暗暗与俏塞北相比,味道各有千秋,但俏塞北的菜式的分量自然是比不上上谷伯府的,张斌食欲大增,暂时释怀了不能亲近刘素贞的不快,大块朵颐,消灭眼前的吃食。 晚宴之后,在张雪和张胜的带领下,大家走出内院,沿着外院宽阔的走道欣赏沿途上谷伯家的上元灯,各位少年郎纷纷邀请心仪的小娘子去上谷城骑马踏雪赏花灯,贵女张雪自然是众矢之的,张雪轻轻摇头,推辞说今日饮酒过多头疼。错失此等良机,少年郎们惋惜不已。 张斌正欲上前邀请刘素贞,但却让人捷足先登,武士强看邀请张雪不成,便走到刘素贞面前,张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不管不顾地大跨步走向他们。 张雪看到张斌大踏步走过来,矜持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没想到张斌直接从她身旁如风掠过,双眼焦急的眼神直直落在前方的刘素贞身上,张雪知道她会错意了,不由暗骂自己一声花痴。 张斌走到刘素贞和武士强跟前,武士强看到张斌,以为张斌有事跟他商量,问道:“张斌兄有何见教。” 张斌总不能说你别抢我女人,一时心急说不上话来,红着脸,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是支支吾吾吐不出半个字,武士强是个玲珑剔透人,猜透了张斌的心思,他是勋贵子弟,将来自然要和勋贵家庭女子联姻,刘素贞虽然清秀可人,但却不是他的良配,今天不如成人之美,便笑着拱手施礼后,快步退了下来。 张斌非常感激武士强,拱手施礼后,鼓起勇气,向刘素贞作揖说道:“素贞,今夜张斌是否有幸能和你共赏上元灯?” 刘素贞红扑扑的脸上再添一丝红霞,螓首轻点,俏脸红晕,娇羞无限,在这一刹那张斌不禁看痴了。